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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天，青河縣衙后院傳來“撲通“一聲悶響。
“夫人？！“蕭景珩提著燈籠沖出來，只見沈富貴整個人栽在菜園泥潭里，只剩兩條腿在外面撲騰。黑貓蹲在田埂上，淡定地舔著沾泥的爪子。
“別動！“蕭景珩剛要上前，忽見沈富貴猛地從泥里拔出胳膊，手里攥著截黃褐色的東西：“快看！“
泥水順著她的劉海滴到鼻尖，那節沾滿淤泥的植物根莖在晨光中泛著微光。蕭景珩用袖角擦了擦，露出七孔藕特有的蜂窩狀截面。
“這野藕...“沈富貴掙扎著爬起來，官服下擺嘩啦啦往下掉泥漿，“比我在相府吃的貢品還肥！“
蕭景珩突然單膝蹲下，嘩啦撕開自己的官袍下擺。
“你干嘛？！“沈富貴嚇得往后一蹦。
“兜著。“蕭景珩把布料展開成包袱狀，“東南角還有幾株。“
兩人撅著屁股在沼澤邊刨了半個時辰，回衙時活像兩個泥猴。衙役們看著縣令大人用官袍兜藕、夫人頭上插著水草的模樣，憋笑憋得肩膀直抖。
“都過來！“沈富貴把藕往石桌上一拍，“李三伯，這藕畝產多少？“
老農摸著藕節搖頭：“野藕不成器，喂豬都...“
“錯！“沈富貴掰斷藕節，雪白的藕絲拉得老長，“這是七孔粉藕，京城醉仙樓賣三兩銀子一碟！“
師爺趕緊翻縣志：“《青河農志》載，洪武二十三年確有貢藕記錄...“
“聽聽！“沈富貴抹了把臉，在賬本上畫了只肥藕，“咱們改種藕，水淺種稻，水深養藕，再套養鯽魚——這叫立體農業！“
李三伯的煙桿掉在地上：“祖宗沒這規矩啊...“
“祖宗還不用馬桶呢！“沈富貴從泥糊糊的袖子里掏出個算盤，“一畝藕產八百斤，市價五文一斤，就是四兩銀子！比稻谷翻兩番！“
蕭景珩突然按住算盤：“藕種錢誰出？“
滿院寂靜。沈富貴眼珠一轉，突然抓起黑貓舉高高：“集資！讓黑...呃，讓縣衙吉祥物當形象大使！“
黑貓一爪子拍在她腦門上。
次日清晨，縣衙門口貼出告示：
「青河特色農業扶持計劃」
1.縣衙預支藕種，秋收后以藕抵債
2.簽訂契約者免三年農稅
3.養魚超過百尾獎獨輪車一輛
王縣丞小聲問：“大人，咱庫銀就剩二十兩了...“
沈富貴正往黑貓脖子上掛“招財貓“木牌：“怕什么？去信給趙知府，就說我們發現了他小舅子走私藕種的證據——“
“咳咳！“蕭景珩突然大聲咳嗽。
###**第十章藕田里的經濟學（上）**
清晨，青河縣衙后院傳來一陣激烈的爭吵聲。
“鯽魚！必須養鯽魚！“沈富貴拍著桌子，震得茶盞叮當響，“耐低氧，好養活，燉湯還鮮！“
蕭景珩面無表情地翻著《農政全書》：“草魚。吃雜草，省飼料。“
“可草魚嬌氣啊！水溫一低就翻肚皮！“
“青河地處南方，何來低溫？“
沈富貴噎住，眼珠一轉，突然撲到蕭景珩案前，一把按住書頁：“蕭大人~您就依我這次嘛~“尾音拖得九曲十八彎。
蕭景珩手一抖，朱筆在公文上劃出長長一道紅痕。
黑貓從房梁上探出頭，嫌棄地“喵“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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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節魚苗大采購**
三日后，沈富貴帶著縣丞和王老漢，雄赳赳氣昂昂地殺向魚市。
“老板娘，鯽魚苗怎么賣？“
魚販抬起眼皮：“二十文一尾。“
“這么貴？！“沈富貴倒吸一口涼氣，“你這是金魚還是鯽魚？“
“夫人有所不知。“魚販慢悠悠地攪著水缸，“今年春汛，上游魚場沖毀了大半...“
沈富貴瞇起眼睛，突然伸手從缸底撈出一把淤泥：“那這摻了三分之一的泥巴，也是春汛沖進來的？“
魚販臉色一變。
“這樣。“沈富貴甩著手上的泥水，“十五文一尾，我買三百尾。再送你個發財機會——“她壓低聲音，“青河縣要搞萬畝藕魚共生，以后魚苗都從你這進。“
魚販的眼珠子滴溜溜轉：“當真？“
“縣衙作保！“沈富貴拍出蕭景珩的官印拓本（其實是昨晚偷蓋的）。
一刻鐘后，三人趕著滿載魚苗的牛車往回走。王縣丞愁眉苦臉：“夫人，咱們賬上只剩五兩銀子了...“
“怕什么？“沈富貴掰著手指算，“三百尾魚苗花四兩五錢，剩的五錢正好買紅糖。“
“紅糖？“
“給魚苗壓驚啊！“沈富貴一臉理所當然，“長途運輸容易應激，摻點紅糖水能提高存活率——這可是《齊民要術》里寫的！“
王縣丞將信將疑，直到看見魚苗入塘后確實活蹦亂跳，才目瞪口呆地豎起大拇指：“夫人博學！“
黑貓蹲在塘邊，爪子蠢蠢欲動地拍著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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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水深火熱的實驗**
藕田邊支起了三頂帳篷，分別標記著“鯽魚組“、“草魚組“和“混養組“。沈富貴挽著褲腿在泥塘里來回蹚，活像只忙碌的鷺鷥。
“記錄！“她沖岸上的蕭景珩喊，“鯽魚組今日吃食量增加，但有兩尾浮頭——肯定是缺氧了！快記下來！“
蕭景珩執筆的手頓了頓：“浮頭未必是缺氧。“
“那是什么？“
“可能是...“蕭景珩突然抿住嘴。
沈富貴順著他的目光低頭一看——自己衣帶不知何時松了，露出半邊肩膀。她“嗷“一嗓子蹲進水里，濺起巨大水花。
黑貓嫌棄地甩了甩沾水的爪子。
當晚，燭光下兩人頭碰頭分析數據。
“看吧！“沈富貴指著表格，“鯽魚存活率九成，草魚才六成！“
蕭景珩皺眉：“但草魚組的藕明顯更粗壯。“他指尖劃過測量數據，“因為草魚啃食雜草，減少養分爭奪。“
“那...混養？“沈富貴眼睛一亮，“七分鯽魚三分草魚！“
蕭景珩正要點頭，忽聽窗外“撲通“一聲。兩人沖出去一看——王老漢正手忙腳亂地從塘里撈魚簍，岸邊散落著幾個酒瓶。
“我、我就是試試魚愛不愛喝酒...“老漢醉醺醺地辯解。
沈富貴氣笑了：“您老這是要做醉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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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節意外的商機**
一個月后，藕田迎來首次收獲。
“不對勁。“沈富貴蹲在塘邊嘀咕，“混養組的藕怎么帶粉紅色？“
蕭景珩掰斷一截，斷面滲出淡紅色汁液：“像是染了色。“
眾人循著痕跡查找，最終在塘底發現大量破碎的紅陶罐——正是王老漢當初偷倒酒的地方。
“高粱酒！“沈富貴恍然大悟，“酒曲里的紅曲霉把藕染紅了！“
李三伯愁眉苦臉：“這還能吃嗎？“
“不僅能吃...“沈富貴眼睛越來越亮，“還能賣高價！“她突然抓住蕭景珩的袖子，“快！寫告示：青河特釀胭脂藕，滋陰養顏，限量發售！“
當夜，縣衙燈火通明。沈富貴忙著給紅藕設計雕花禮盒，蕭景珩被迫用官印當防偽標記，黑貓蹲在印泥旁，時不時伸爪按個梅花戳。
“對了！“沈富貴突然抬頭，“王老漢呢？得給他發獎金...“
蕭景珩默默指向后院——老頭正被罰抄《齊民要術》，每寫錯一字，師爺就敲他一下戒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