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長歌握著龍泉劍的手青筋暴起，耳畔回蕩著上官婉兒的嘲諷，他深吸一口氣，雙目微闔，心神沉入劍心深處，那些日夜與龍泉劍溝通的畫面在腦海中飛速閃過。

剎那間，龍泉劍發(fā)出清越的鳴響，仿佛在回應(yīng)他的召喚。“給我破！”蘇長歌猛地睜眼，劍尖直指蒼穹，青蓮劍歌“擊筑易水湄”的劍意轟然迸發(fā)。

這一次，不再是單薄的青光，而是浩浩蕩蕩的江水虛影自劍尖蔓延開來。四周的空氣瞬間變得濕潤，水霧升騰間，上官婉兒瞳孔驟縮——她竟真的感受到江水環(huán)繞，波濤洶涌的浪潮不斷拍擊著無形的岸堤，極目遠(yuǎn)眺，江水遼闊，對岸隱沒在茫茫水霧之中，似無盡頭。

就在上官婉兒沉浸在這磅礴劍意的震撼中時，蘇長歌的身影已如離弦之箭穿透水幕。龍泉劍裹挾著滔天劍意，直取她咽喉。千鈞一發(fā)之際，上官婉兒如夢初醒，玉手凌空虛握，一聲清喝：“現(xiàn)！”一支足有三丈長的巨大狼毫筆由墨色符文凝聚而成，橫亙在身前。

狼毫筆鋒流轉(zhuǎn)著神秘的光澤，筆桿上的紋路仿若活物般扭動。蘇長歌的劍勢撞在狼毫筆上，爆發(fā)出震耳欲聾的轟鳴。

氣浪翻涌，演武場的青石磚寸寸龜裂，飛濺的碎石被劍意絞成齏粉。

“好小子！”上官婉兒眼中閃過一絲贊賞，隨即手腕發(fā)力，巨大狼毫筆如泰山壓頂般橫掃而出。

蘇長歌只覺一股沛然巨力襲來，他拼盡全力想要抵擋，卻被這股力量震得倒飛出去，重重摔落在十丈之外。

龍泉劍“當(dāng)啷”一聲滑出老遠(yuǎn)，他掙扎著撐起身子，嘴角溢出鮮血，卻仍目光灼灼地看向遠(yuǎn)處的上官婉兒。

上官婉兒散去狼毫筆，緩步走來，裙裾掠過滿地狼藉。她彎腰拾起龍泉劍，遞到蘇長歌面前，難得露出一抹認(rèn)真的神色：“有些意思，不過……”

“想要真正勝過我，還差得遠(yuǎn)。”

蘇長歌癱坐在滿地碎石上，望著上官婉兒手中的龍泉劍，喉嚨滾動兩下，不等她再次出手，趕忙舉起雙手：“我認(rèn)輸！徹徹底底地輸了！”他抹了把嘴角的血跡，臉上卻沒了先前的沮喪，反而泛起幾分釋然的笑意，“大人這隨手一揮，我連抵擋的念頭都生不出來，方才那幾招，已是我全部的本事了。”

上官婉兒輕笑挑眉將劍拋還，劍身在空中劃出冷冽弧線，蘇長歌狼狽接住。“倒是有幾分自知之明。”她屈指彈落袖間沾染的石屑，墨色裙擺掃過蘇長歌腳邊，“擊筑易水湄第二層初成便想破我的防御？癡人說夢。”

蘇長歌撐著劍勉強(qiáng)起身，肋骨因劇烈震動傳來鈍痛，卻仍挺直脊背：“是屬下狂妄了。方才施展出‘擊筑易水湄’第二境時，我還以為能與大人一較高下……”，“現(xiàn)在才明白，我與大人之間，隔著的何止是江河湖海。”

上官婉兒聞言沉默片刻，狼毫筆在指尖轉(zhuǎn)出殘影，墨汁在空中凝成半透明的符文又消散。“知道差距便好。”，“你方才劍意雖強(qiáng)，卻失了靈動。水勢看似磅礴，實則太過剛猛，若是遇上身法詭譎的對手……”她手腕翻轉(zhuǎn)，筆尖擦著蘇長歌耳畔劃過，削落幾縷發(fā)絲，“早就命喪黃泉了。”

蘇長歌瞳孔微縮，后知后覺驚出一身冷汗。

蘇長歌仍沉浸在方才的驚險余韻中，上官婉兒卻已將狼毫筆插回腰間，眼神恢復(fù)了平日的清冷。

她掃了眼滿地狼藉的演武場，突然開口：“明日可有閑？”這沒頭沒腦的一問，讓蘇長歌愣了神。他下意識想要推辭，“大人，明日我還想……”“不必想了。”上官婉兒直接打斷他的話，語氣不容置疑，“陪我去曲池坊參加長安詩會。”見蘇長歌面露猶豫，她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怎么？教了你這么久，連陪本大人出席個詩會都推三阻四？”蘇長歌張了張嘴，還欲再說，上官婉兒卻已經(jīng)轉(zhuǎn)身邁步離開。“待會兒會有人送身合適的衣服到你住處，別給我丟人。”她的聲音從遠(yuǎn)處飄來，帶著不容拒絕的威嚴(yán)，只留下蘇長歌呆立原地，望著她離去的背影，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yīng)。

暮色漸濃，演武場的喧囂歸于平靜。蘇長歌低頭看著手中的龍泉劍，劍身上還殘留著戰(zhàn)斗的痕跡。他怎么也沒想到，一場比試過后，竟會突然被要求參加詩會。想到自己平日舞刀弄劍慣了，對詩詞歌賦實在是一竅不通，不由得有些頭疼。

可上官婉兒的命令又不能違抗，他輕嘆一聲，將劍收入劍鞘，心中暗自琢磨，這詩會究竟會是怎樣一番光景，自己又該如何應(yīng)對？

“只怕到時真要給大人丟臉了...”

第二日一早，銅盆大的日頭剛爬上屋檐，一陣敲門聲驚飛了窗欞上的麻雀。

蘇長歌打開門，只見一套疊得齊整的月白色錦袍擱在廊下，暗紋繡著流云與銀線勾勒的玄鳥，邊角處還墜著枚小巧的墨玉腰墜。

他蹲下身輕撫衣料，指尖傳來絲綢特有的順滑觸感，冰涼沁人，顯然是用上等的蜀錦所制。“上官大人眼光倒真不錯。”蘇長歌咧嘴一笑，想起昨日演武場里那抹不容拒絕的身影，心里竟生出幾分期待。

他利落地褪去粗布短打，錦袍裹身的瞬間，只覺整個人都挺拔了幾分。對著銅鏡束發(fā)時，才發(fā)現(xiàn)衣領(lǐng)處還藏著金絲繡的竹葉，隨著動作若隱若現(xiàn)，雅致又不失英氣。

腰間系帶剛打好，銅鏡里突然映出個陌生的少年。月白衣擺曳地，墨玉腰墜在晨光中流轉(zhuǎn)微光，劍眉星目襯著挺直的鼻梁，倒真有幾分世家公子的氣派。

蘇長歌忍不住轉(zhuǎn)了個圈，錦袍下擺旋出漂亮的弧度，逗得自己都樂了：“平日里灰頭土臉的，原來我也能這般俊朗！看來我以后出門得取個外號了，冷面小霸王，長安彭于晏！”

他伸手摸了摸空蕩蕩的腰間，猶豫片刻，還是將龍泉劍系上。黑鮫皮劍鞘與月白錦袍形成鮮明對比，卻意外地和諧。正對著鏡子整理袖口時，院外傳來馬蹄聲，上官婉兒清冷的聲音穿透竹簾：“蘇長歌你一個男子磨磨蹭蹭作甚？詩會要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