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萬不可,萬萬不可!”
高弘圖、姜曰廣裹挾著史可法,一邊嚷著,一邊沖進武英殿;
韓贊周未能攔住三人,站在殿中有些不知所措。
“嚷什么嚷什么!”
朱元璋看著內(nèi)閣三人組急匆匆的跑來,就知道他們定然是看過了三項經(jīng)濟改革措施了,又瞥了一眼韓贊周,示意他退下。
“陛下的改革,若是早個幾十年,臣定然支持,只是當(dāng)下萬不可施行,否則天下必然大亂!”
高弘圖說著便跪倒在地,
姜曰廣也附和道:
“陛下,歷朝歷代改革無不是循循漸進,眼下要同時實行此三項改革,要是中樞對地方還有些掌握,些許還可勉強一試,可當(dāng)下若是強來,大明怕是立刻就會散了!”
“改革猶如人之前行,步伐太快,容易摔倒不說,步伐太大,也會......”
正在走出殿內(nèi)的韓贊周感到一陣冒犯。
“二位快起;”
朱元璋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扶起兩人;
二人是心中既感激皇帝禮賢下士,又為皇帝膽大妄為感到擔(dān)憂;
“朕知道二位不贊同朕的改革,也知道二位的理由無可挑剔。”
“那陛下又為何?”
高弘圖的疑問被朱元璋打斷;
“只是縱有千萬個理由,也比不過朕要推行改革的一個理由!”
高弘圖、姜曰廣都看著皇帝,想看看是什么理由能讓皇帝對改革如此有信心,又是什么理由能讓史可法對改革不僅不加以阻止,還如此賣命。
“我朝,積弊已久,非一劑猛藥不可治!”
“改革若成,我朝必是涅槃重生,天下復(fù)明!改革若敗,朕當(dāng)自刎,以向列祖列宗,向天下黎民百姓謝罪!”
高弘圖和姜曰廣沒料到皇帝改革的決心堅如磐石;
加之皇帝誓言以死明志,他們還有何話可說?
史可法已是第二次聽皇帝說這番話了,可再聞言,依舊還是心潮澎湃!久久不能平復(fù)心境。他雙眼直盯著皇帝,眼中仿佛看到了兩京一十三省復(fù)歸為明,仿佛看到了天下百姓安居樂業(yè),不再遭受戰(zhàn)亂之苦;仿佛看到了一個繼往開來,中興大明的圣君就在眼前!
“臣但憑陛下差遣,不避斧鉞!”
史可法大聲喊道;
與其要么被闖賊攻入南京殺死,要么被建奴南下羞辱,不如就如皇帝所言,殊死一搏!
他高弘圖,生是大明人,死是大明鬼!
不管結(jié)果如何,能與圣君共進退,能與諸位賢才共事一番,死而無憾!
高弘圖顧不得什么殿前失儀,仰天長笑,而后緊握拳頭,跪倒在地,也如此附和:
“臣被馬士英排擠出朝,無處可歸,流寓會稽;蒙陛下之恩,才衣食有足,臣,愿為陛下效死!”
氣氛已到這個份上,姜曰廣雙手也止不住顫抖,但他還是拱著手,站著問道:
“陛下之志我等已然明了,只是空有一腔熱血,何以實施改革?”
朱元璋早已料到,他們就算嘴上不說,心中肯定也會有此疑問,不會覺得朕以為圣旨一下,這些改革就到位了吧?
朱元璋轉(zhuǎn)過身,走向御案,緩緩開口道:
“首先是度田,朕知道這需要眾多知曉算數(shù)之人,朕已經(jīng)以新器司招納賢才的名義,詔了數(shù)學(xué)大才薛鳳祚入京;入京后,他將承擔(dān)教授宮中太監(jiān),戶部有關(guān)職司還有錦衣衛(wèi)的算數(shù)任務(wù)。”
“接著,朕還令京口總兵劉肇基率本部兵馬,護衛(wèi)兵部職方司員外郎,何剛,入杭州,搜集民船,籌建長江水師,此二人,皆為史可法的手下忠將!”
“浙江要謀求自救,和福建聯(lián)合,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他們能給福建什么?福建不缺錢不缺兵,缺的是中樞地位,鄭成功立功之后,自然便是福建在朝中的中樞代理人。”
“福建總兵鄭芝龍已經(jīng)來信,請求派兵入浙,輔佐鄭成功。朕,當(dāng)然不許。”
朱元璋說完這些話,不看幾人目瞪口呆的神情,拿起一份題本,示意幾人來看,繼續(xù)說道:
“待查鹽有些結(jié)果之后,改革便從浙江開始;這是預(yù)備浙江全省十一府、一州及七十五縣的新任主要官員,隨時可走馬上任;”
“一句話,誰不改革,誰下臺!”
高弘圖已經(jīng)驚的說不出話,果然是浙江!
陛下派人去浙江查鹽,果然不對勁!
原來,從那天開始,皇帝就在浙江下一盤大棋!
何況這陣仗,已經(jīng)備好了浙江全省的主要官員,雖然其中定是良莠不齊,可也足夠?qū)φ憬髶Q血了。
姜曰廣心服口服,陛下所思之深,所慮之全,所謀之遠(yuǎn),曠古難見!
原以為皇帝要在浙江殺個人頭滾滾是個修辭說法,沒想到居然是寫實!
這得遭多少人的罵名,將來史書一筆,圣名怕是有損;
他雙眼泛紅,跪倒在地,不敢直視皇帝,說道:
“陛下,臣請任浙江巡撫,為君父分憂!”
史可法也搶著回道:
“臣請外放浙江巡撫,愿為改革先鋒!”
高弘圖搖搖頭,惋惜他自己為首輔,還得在京輔佐皇帝,不能出任浙江巡撫。
朱元璋這才抬起頭來,看了跪著的三人一眼,又沾了沾筆墨,而后淡淡開口:
“不用了,浙江巡撫朕已有人選,你們就在京中,替朕處理大小事宜。”
三人聞言一驚,異口同聲:
“誰?!”
什么人還比他們更適合任浙江巡撫?
......
整個南京大小官吏都忙的不可開交,除了剛上任的禮部尚書黃道周;
這也怪不得他,禮部在眼下能有什么活?
連廷議、常朝都不知多久沒開過了,大家有什么事兒都是直接對接,或面見皇帝;禮部也不敢追究,畢竟都忙著干活,誰還有心思坐在一起七嘴八舌。
何況前任禮部尚書錢謙益還軟禁在家,他連個交接工作的機會都沒有,總不能他還登門拜訪一個罪臣吧?
呸,晦氣!
黃道周坐在禮部大堂內(nèi),也是和其他部門主官一樣,邊吃著飯,邊看著題本;
做樣子還是要做的,否則這樣讓其他部門知道了,多少有些不妥。
他看著一個題本,上面寫著迎鑾事務(wù),
心中暗自罵道錢謙益這個狗官,尸位素餐,這都什么時候了,
他來禮部看見的第一個題本還是準(zhǔn)備迎接皇帝的儀鑾,離皇帝來南京都快過了三個月了!
他一邊嚼著飯,一邊打開來詳細(xì)看看;
哦,不是皇帝啊;
是太后啊;
這時,他突然意識到什么,愣住了嘴,筷子也滑倒在地;
啊......啊!?
皇帝他媽的?!
皇帝他媽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