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撤退
- 挽明:從揚州十日開始再造乾坤
- 寧二郎
- 2600字
- 2025-07-16 07:00:00
不怪多爾袞如此暴怒,實在是在他的設想之中,現如今阿濟格應當已經打下了長安,多鐸應該已經攻下了南京,那么接下來的任務甚至都不需要滿洲大兵出馬,僅需重新整編好的漢蒙八旗以及綠營兵出戰,秋風掃落葉的收拾殘余勢力,山河一統,大清穩坐江山萬萬年……
結果現如今他到手的情報是:“賊寇以垣曲和蘭陽兩萬多馬步軍,于十月十二日進攻,連克濟源、孟縣!”
“懷慶總兵梅勒章京金玉和領兵出戰,于柏香鎮阻擊賊寇,此戰,金玉和與副將常鼎、參將陳國才陣亡,我大清一萬滿洲大兵,全軍覆沒!”
看到戰報上的這一串串名字和數字,多爾袞心疼的都快肉疼了!
這場戰役看起來似乎是規模不大,只有三四萬人參展,清廷的損失也不算多,然而實際上金玉和是正經的八旗子弟,梅勒章京正二品的高級武官。
他的副將和參將也都是從二品和正三品的高級軍官,再加上死的一萬清軍,可都是正兒八經的滿洲大兵!
多爾袞掏空了大清的家底領著入關的也不過就十五六萬人,這一戰就報銷了一萬多人!
這樣的傷亡,在清軍入關以后從未遭遇,竟是清軍入關將近一年的時間以來,第一次遭遇這般慘痛的戰敗!
而這個時候按照多爾袞的設想,阿濟格應該已經開始進攻長安了,那么阿濟格就能威脅到長安以此來組織順軍進攻懷慶。
但實際上,多爾袞這樣想多少有些甩鍋的意思了,因為阿濟格手中的兵力完全不夠打長安的,這一點不光是阿濟格本人清楚,多爾袞自己也同樣明白。
所以阿濟格才會選擇借道蒙古進攻長安,目的就是在蒙古籌備軍餉兵力以及戰馬,這一點多爾袞清楚,也正是因為清廷無法為阿濟格提供更多的支持,所以阿濟格這樣做,算是多爾袞默認了。
彼時誰能想到李自成會打出這么一手漂亮的反擊?并且直接對已經快要進入河南境內的多鐸形成威脅!
所以阿濟格此時還安心的在蒙古籌措輜重呢,多爾袞自然就將這口鍋甩到了阿濟格頭上,仿佛是因為阿濟格沒能按時進攻長安,順軍才有余力發起反擊!
天可憐見!
就算是我阿濟格按時趕到了,沒有河南山西等地的清軍配合,我拿命磕,也磕不死此時正在陜北的李過高一功部,更別提大軍重重包圍的長安了!
不過現在多爾袞正在氣頭上,導致大家誰也不敢站出來替他說句公道話,反倒是最后,還是范文程這個老資歷站出來,將話風轉回戰事上:“現如今局勢已經如此,九王應當盡快叫回十王所部,調轉鋒芒,救回懷慶,不然懷慶衛輝一帶被賊構成鐵桶,山西危矣!”
說白了,鉗形攻勢,李自成這一招妙就妙在這里,一手控制晉西南,一手控制衛輝懷慶,此時整個山西境內的清軍就陷入了十分恐怖的包圍之中,要么盡快退回直隸,要么就等著被順軍包餃子吧。
而且順軍在攻下山西之后,下一步必然是從衛輝懷慶取道進攻河南,河南此時境內尚有不知多少順軍的“星星之火”若是叫他們和大部隊聯合上,那可就是燎原之勢了!
“臣附議!此時賊已開始圍攻懷慶府府治沁陽縣,衛輝總兵祖可法仍率軍固守,然賊見取利,必然加大進攻兵力,若衛輝失守,則山西危矣!”
馮銓見范文程愿意站出來說話了,再觀察一下多爾袞,發現他只是沉著臉卻并沒有繼續發火的意思了,這才是上前也跟著拱手說道。
多爾袞這才是沉吟片刻之后沉聲道:“著令南下多鐸部,可速調轉兵鋒,救援衛輝祖可法,令和碩肅親王豪格率軍于濟寧一線駐守等候夏成德部撤回山東,屯兵濟寧,以望江左!”
多爾袞說著便是猛然將手中一直拿著的玉如意猛地砸在了地上:“告訴阿濟格,若是他還不能速速進兵長安,就讓他提頭來見我!”
“是!臣等遵命!”
此時剛剛抵達山東境內,原本做好準備南下的多鐸,在聽聞懷慶失守,順軍威脅衛輝之后,也立馬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因此停駐在山東境內猶豫不前。
一方面他更渴望南下建功,不希望跑去和阿濟格爭功,畢竟阿濟格打的頂多是個賊寇,而南下擒龍的欲望,讓他一時間有些割舍不下。
然而他也知道懷慶和衛輝的重要性,因此暫時的駐扎在山東,等候朝廷的命令,此時多爾袞的命令一到,雖然心中不舍,多鐸也只能是求速戰速決,盡快解衛輝之圍后再行南下。
而同樣在關注著多鐸部動態的史可法此時也是狠狠的松了口氣,此時的他穩坐于白洋河鎮大本營,麾下將士們皆在慶祝這一戰明軍取得的大勝,唯獨史可法,卻只是坐在座椅上一動也不動。
“此戰,我軍宿遷守軍折損近三千兵馬,都司王有年、守備王建仁皆戰死,宿遷,只剩下推官沈冷之……”
史可法緩緩的閉上了雙眼,臉上帶著一抹的悲痛神色,劉肇基部尚未統計出來在邳州一戰的戰國,然而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比得上宿遷的損失。
此時的史可法難免陷入了悲痛和自我懷疑之中,他們,真的是清軍的對手么……
當然比起史可法此時的悲觀情緒,江左軍民,乃至于南京朝廷的各部官員們的情緒還是十分高漲的。
江左軍民滿心以為史督師親自坐鎮江左,清軍就算是大舉南下,也未必就無一戰之力。
而南京朝廷,則停留在史可法的輝煌“戰果”上沾沾自喜,尤其是在山東總督王永吉、凌駧等人上奏多鐸軍已經撤軍之后,原本緊張了沒幾日,滿心以為大禍臨頭的南京城上下,又是一片歡欣鼓舞的“盛世”氣氛。
只是王永吉同樣提出了一個委婉的請求:“若謂長河、長江,未必直稱天塹,一番挑激,彼必速來,殊不知奴虜虎視中原,意欲并吞天下,特與逆賊相持,不暇傾巢壓境耳。”
故而王永吉提出應當立刻以馬步兵北上奪取開封雒陽,江西總督袁繼咸同樣也是這個想法:“闖為虜敗,雖可喜,實可懼。虜未及謀我者闖在耳。闖滅,非江南誰事?”
然而,現如今馬士英全身心的撲到了對付左良玉的身上,別說是袁繼咸這個身上帶有幾分左良玉親密戰友色彩的了,王永吉的話他都照樣聽不進去。
而此時本應該打道回府的史可法,卻因為麾下負責輜重轉運眾人的幕府推官應廷吉的建議,選擇了留在白洋河鎮。
應廷吉見史可法正準備收拾東西,急忙上前勸止住了:“史公意欲何為?”
史可法看向應廷吉,嘆息了一聲:“自然是準備回四鎮駐地。”
應廷吉急得直拍大腿:“史公糊涂啊!”
史可法有些愕然的看著應廷吉:“棐臣何出此言?”
應廷吉無奈的對史可法剖析道:“我軍未及之時,江北士民不安,洶洶告念,何以如今江左人心集聚,萬眾皆有死戰之心,概因史公親自督戰,若史公回防,軍民必以為左公懼胡虜兵鋒,已然逃離,屆時江左焉有肯再戰之士!”
“況乎自古以來,守江必守淮,若能得北地一城一縣,那便是得寸則寸,得尺則尺,有一寸一毫,便是有利于我守土衛疆,豈有主動讓人的道理?”
史可法緩緩點頭,應廷吉緊接著對史可法道:“為今之計,公是要戰,還是要降呢?”
史可法聞言有些生氣的起身道:“我史可法雖不敢自稱李綱,卻也甘心做文天祥,焉能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