液壓鉗咬斷江北倉庫銹鎖時，趙東來的掌心沁出冷汗。二十年前他父親在木材廠離奇死亡，此刻鐵門后的霉味竟與當年倉庫如出一轍。陳志強的桑塔納陷在雪堆里，后備箱夾層的隔音棉被扯開時，老張的鑷子在棕紅長發上懸停三秒：“真人發混紡化纖，和死者指縫殘留物同批次，誤差不超過0.1%。“

“這種扎帶全市只有三家物流在用。“宋雨薇將物證袋拍在引擎蓋上，尼龍齒痕在冷光下泛著金屬藍，“我們比對了378條勒痕數據，死者腕骨錯位角度和這卷扎帶的施力方向完全吻合。“她突然抬頭，睫毛上的霜花簌簌掉落，“趙隊，老鳳祥的耳環托...“

11張燙金票據在寒風中翻飛，第7號買家“林玉蓮“的簽名讓趙東來瞳孔驟縮。宋雨薇用放大鏡掃過字跡：“1985年市立醫院的處方箋紙，鋼筆尖磨損角度和當年掛號處登記筆完全一致。“她的手指無意識摩挲工牌邊緣，金屬棱角在掌心刻出紅痕——那是林玉蓮曾經工作的醫院。

倉庫內的乙醚氣息刺得人鼻腔發疼。趙東來用勘查燈掃過墻面，宋國棟的作息表在紅光下顯出詭異反光：“紫外線熒光劑，和宋雨辰辦公室打印機碳粉成分相同。“宋雨薇突然蹲下，紫外線燈在“19:00按摩“字跡處聚成光斑：“青玉粉末濃度0.3%，與扳指磨損層光譜匹配度98.7%。“她摘下乳膠手套，指尖蘸起粉末湊近鼻尖，“還有松節油，是宋氏木材廠特有的防腐劑。“

審訊室里，暖氣片的嘶鳴混著宋雨辰轉動扳指的聲響。趙東來將秘書證詞推過桌面時，對方喉結劇烈滾動：“你用PS修改了她電腦里的作息表，高斯模糊參數設成了2.5像素。“宋雨薇突然掀開護士服領口，鎖骨紅痣在冷光燈下如滴血：“線粒體DNA檢測顯示，死者與我的親緣概率超過99.99%——這就是你急于銷毀扳指血跡的原因。“

趙東來的太陽穴突突直跳。他想起二十年前父親的死亡報告，“意外觸電“四個字旁的墨漬，和宋雨辰篡改的醫務室登記冊墨跡如出一轍。當小王舉著指紋報告沖進來時，他幾乎是搶過紙張：“硅膠指套的紋線間距誤差0.3毫米，這在2000年的刑偵教材第178頁有明確標注！“

林美娟在留置室突然劇烈咳嗽，染紅的紙巾掉在地上。她扯掉假發的動作帶著自毀般的決絕，斑禿頭皮上的殘蓮紋身滲著血珠：“老陳養的情婦是林玉蓮的侄女...宋國棟要把三百萬封口費轉給私生女...“她突然死死盯著單向玻璃后的護士服，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當年玉蓮抱著孩子從天臺摔下來，宋雨辰卻在樓下抽煙！“

法醫實驗室的氣相色譜儀發出蜂鳴。宋雨薇將胃內容物涂片推進顯微鏡，藍色晶體在載玻片上折射出詭異光芒：“這是液態氮速凍特有的六邊形結晶，我們用掃描電鏡分析過晶格結構，與宋雨辰簽收的'松茸保鮮劑'成分完全一致。“她調出冷鏈車GPS軌跡，紅點在松花江畔的異常停留時間，恰好是乙醚沸點恢復液態的臨界時長。

破門瞬間，冰柜里的職工檔案如雪花紛飛。趙東來在“林玉蓮墜樓案“照片里，看到宋國棟皮鞋上的青灰——和宋雨薇扳指上的殘片成分相同。宋雨辰突然從暗門沖出，青玉扳指卡在電閘開關上，趙東來幾乎是本能地撲倒宋雨薇：“乙醚濃度超標17倍！“

爆炸聲響起時，趙東來護著墻上的作息表滾向墻角。隱形墨水在火光中顯形，那串數字讓他想起父親臨終前反復念叨的保險柜密碼。老張從灰燼里扒出微型膠卷，1985年木材廠大火現場，少年宋雨辰正將汽油桶滾向醫務室，身后跟著穿護士服的林玉蓮。

松花江的冰層在極光下泛著幽藍。宋雨薇站在解剖室窗前，鎖骨紅痣與玻璃倒影中的殘蓮重合。趙東來將懷表放在她掌心，照片里林玉蓮的笑容突然清晰起來——原來她別在胸前的蓮花簪，缺的那一瓣此刻正躺在證物箱里，映著結案章上未干的紅印，像滴凝固二十年的血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