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風早歇，帳篷里恒溫毯的嗡鳴也停了。獎杯靜靜躺在角落，金屬表面映著一縷從簾縫漏進來的夕陽，像塊被遺忘的冷鐵。我盯著那道光看了兩秒，指尖在系統界面上輕輕一點。

【智能避雷手環×1，情緒免疫貼片×1，臨時屏蔽光環（3小時）×1——領取成功。】

虛擬圖標一閃，三件“保命裝備”瞬間綁定。貼片自動滑入掌心，薄如蟬翼，帶著微涼的觸感。我抬手，將它輕輕貼在耳后，幾乎與皮膚融為一體。手環則被我套在左手腕，銀灰色金屬圈泛著低調光澤，乍一看像是某款限量智能表。

“統啊，”我對著空氣低語，“這玩意兒真能防‘哭戲殺’？”

【檢測到高濃度偽裝悲傷信號源概率87.3%，建議全程開啟貼片。】系統語氣冷靜得像在播報天氣預報，【友情提醒：宿主當前心跳穩定，但腎上腺素水平輕微上升——您其實有點緊張？】

“胡說。”我翻了個白眼，“我只是在想，陽春面配瓜子，會不會太素了。”

系統沉默兩秒，仿佛在翻白眼。

我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瓜子碎屑，拎起包就走。帳篷外，暮色正緩緩吞沒營地。遠處那艘快艇早已不見，水面平靜得像從未有人窺視過。可我知道，有些人不需要出現在眼前，也能讓空氣變得沉重。

“暮光”餐廳藏在城西一片梧桐林后，通體玻璃幕墻，夜晚亮燈時像一座漂浮的水晶盒子。我到的時候，正好七點零七分——不多不少，卡在“遲到但不算失禮”的微妙區間。

門口侍者一眼認出我，微微躬身：“蘇小姐，顧總已在包廂等候。”

我點點頭，順手從包里掏出那包原味瓜子，“啪”地撕開：“那麻煩幫我上碗熱水，這瓜子得泡著吃，不然太干。”

侍者表情微僵，但職業素養讓他迅速調整：“……好的，我為您準備溫水。”

電梯無聲上升，鏡面墻壁映出我的影子：墨鏡、寬檐帽、手環在腕間若隱若現。我對著倒影眨了眨眼：“今晚不打打殺殺，只負責優雅地拆臺。”

【檢測到目標人物顧言深心率穩定，情緒值中性偏上。初步判斷：無惡意意圖。】系統適時播報。

“哦？”我輕笑，“他心情不錯？那待會兒我哭一哭，他會不會給雙倍合作費？”

【宿主，請保持人設穩定。】

包廂門開，顧言深坐在長桌盡頭，西裝未脫，袖扣在燈光下泛著冷銀。桌上擺著兩份菜單，還有一疊文件，封面上印著“品牌聯名合作草案”。

他抬眼，目光落在我手里的瓜子袋上。

“你遲到了七分鐘。”他說。

“精確到秒？”我摘下墨鏡，隨手擱在桌上，“顧總，您是來吃飯的，還是來審計的？”

他沒答，只示意我入座。

我坐下，瓜子往桌角一放，順手抓了一把嗑起來，咔嚓聲在寂靜的包廂里格外清脆。

“合作？”我吐出殼，歪頭看他，“您這草案寫得跟遺囑似的，簽字就得終身綁定？”

他眉梢微動：“只是初步框架。”

“框架也得看內容。”我把瓜子袋往他面前推了推，“顧總，您吃飯時也看財報嗎？多累啊。”

他盯著我看了兩秒，忽然道：“你不怕我？”

我一愣。

這問題來得突兀，卻又像早該出現。

“怕您干嘛？”我笑，“又不會吃人。”

話音未落，包廂門被推開。

一個穿米白色長裙的女人站在門口，眼眶微紅，手里攥著一只小包，像是剛從片場趕來。她看見顧言深，嘴唇輕顫：“言深……我剛殺青，聽說你在這兒，就……就想見你一面。”

林薇薇。

我嗑瓜子的動作沒停，心里卻冷笑：“偶遇”都演得這么潦草，是覺得觀眾傻還是覺得我好騙？

手環突然輕輕震動。

【警告：目標人物情緒波動異常，悲傷指數超標87%。建議立即激活情緒免疫。】

我指尖不動聲色地蹭了蹭耳后——貼片早已啟動。心湖如鏡，不起波瀾。

“哎呀，”我開口，聲音輕快得像在招呼鄰居，“趕路辛苦了，服務生，加個位，上碗陽春面，再燙壺黃酒。”

林薇薇愣住，像是沒聽懂。

顧言深也微微側目。

我繼續嗑瓜子，笑瞇瞇道：“薇薇姐，你前天不是在三亞拍廣告？劇組還發了九宮格，陽光沙灘，美得很。這才兩天，就殺青了？檔期真緊湊。”

她臉色一變：“我……我是臨時收工，專程趕來的。”

“哦？”我歪頭，“那可真巧。我還以為你下個月才進組拍新劇呢——導演昨天在朋友圈曬了你的定妝照，挺仙的。”

她呼吸一滯。

我補了一句，語氣真誠：“不過你臉色是有點差，最近是不是太累了？我都替你累。”

這話聽著像關心，實則刀刀見血——你連行程都對不上，還想演苦情戲？

林薇薇咬了咬唇，眼眶更紅了，可那淚水遲遲不落，像是卡在演技的縫隙里。

她轉向顧言深，聲音發顫：“言深，我……我只是想告訴你，外面那些話都不是真的。蘇晚她……她根本不懂你，她只是想借你上位……”

我噗嗤一笑，打斷她：“借他上位？顧總，您說我借您上位？”

顧言深看著我，沒說話。

我聳聳肩：“我上綜藝曬太陽，躺贏冠軍，全網喊我‘佛系之光’——您說，我要是想紅，還需要借誰？”

林薇薇臉色發白。

就在這時，手環再次震動。

【檢測到目標人物心跳驟升，腎上腺素飆升，情緒瀕臨失控。建議啟動‘臨時屏蔽光環’。】

我指尖一動，默念：“啟動。”

下一秒，林薇薇像是被什么無形力量推了一把，踉蹌后退半步，包掉在地上，啪地一聲。

她彎腰去撿，一張折疊的行程單從夾層滑出。

我眼尖，一眼掃過——

【明日10:00，心理疏導咨詢（VIP室）】

她慌忙踩住紙角，可已經晚了。

“薇薇姐，”我慢悠悠嗑著最后一顆瓜子，“心理醫生……治失眠嗎？聽說娛樂圈壓力大，我也經常做噩夢，夢見自己被迫營業。”

她猛地抬頭，眼神像刀。

我卻只是笑了笑，把瓜子殼輕輕放在紙巾上，擺成一朵小花的形狀。

“顧總，”我轉向他，“您說的合作，是不是也包括‘處理感情糾紛’這一項？要不我給您出個聯名款——‘豪門情感避雷指南’，銷量肯定爆。”

顧言深盯著我，忽然低笑一聲。

“你……”他聲音低，“總是這樣？”

“怎樣？”我歪頭。

“明明什么都知道，卻裝傻。”

我眨了眨眼，把最后一顆瓜子扔進嘴里，咔嚓咬碎。

“打打殺殺多累啊，躺著看戲不好嗎？”

他沒再說話，只是看著我，眼神深得像夜海。

林薇薇終于站起身，拎起包，轉身就走。門關上前，她回頭看了我一眼，嘴唇動了動，卻沒發出聲音。

包廂重新安靜。

服務生端著陽春面上來，熱氣裊裊，面條細白，蔥花浮在湯面，像一星綠舟。

我拿起筷子，正要動筷。

顧言深忽然開口：“你手上的手環……是新出的智能設備？”

我動作一頓。

手環表面泛著微光，像是感應到了什么。

“哦，這個？”我抬手晃了晃，“限量款，防小人專用。”

他盯著那圈銀光，眼神微凝。

我低頭吹了吹熱湯，輕聲道：“顧總，您說這世上，真有人能完全掌控別人嗎？”

他沒答。

我笑了笑，夾起一筷子面，送入口中。

湯很鮮。

可就在我咀嚼的瞬間，手環猛地一震——

【警告：檢測到高強度數據追蹤信號，來源未知，疑似遠程監控啟動。】

我眼皮一跳。

抬頭看向餐廳落地窗外。

夜色如墨，梧桐樹影婆娑。

一輛黑色商務車靜靜停在路邊，車窗 tinted，看不清里面。

但我知道。

有人在看。

我放下筷子，慢條斯理地擦了擦嘴。

“顧總，”我微笑，“這頓飯，吃得可真不輕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