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著二十個漁民的賊船漸漸遠去，直到河岸漸漸消失在眼前。

林秋一日未回。

天又下起了朦朧的小雨，竹屋上的積水還沒有滴個干凈，一滴又一滴落在地上，惹的林冬很是煩躁。

本在看書的林冬站起身子，走出門看了看，片刻后，又回到了屋中，坐下又站起。

“這太陽都要落下了，大哥怎么還沒回家？”

林冬呢喃自語，心中焦慮萬分，強迫著自己不去想一些不好的事情，可兄弟情深，他怎么也控制不住腦海中的東西。

太陽落下地平線。

林冬跑出門去，敲響了王伯的門。

“誰呀。”

“叔，是我，林冬?！?

不一會兒，門開了。

王伯從屋內走出來，看著面色焦急的林冬，問了一句：“發生啥事了，你這么急，缺糧了嗎？我去給你拿。”

林冬搖了搖頭：“叔，你今天打漁的時候見我哥了嗎？”

王伯搖了搖頭：“前幾日腰扭了，今天就沒往黑水河去，怎么了？小秋還沒回家?！?

林冬點了點頭，也沒停留，轉身離去：“叔你休息吧，我再去找找?！?

說完，小跑著離去。

跑了幾戶人家，都沒有人見過自家大哥，那幾戶人家中，有幾個人出門打漁，也沒有回來。

“小冬，你大哥中午回來吃飯沒？”

一個抱著半歲孩子的婦女，問道。

林冬搖了搖頭：“從早上出門到現在，都還沒回來過?！?

婦女忙道：“我那當家的也是?！?

身邊幾個街坊也都是說道。

“我兒子也是?！?

“我家那位也沒回來，還以為那死鬼出門鬼混去了呢。”

….

大概三四個人家，出門打漁的家人都沒回來。

聽到這里，林冬突然很是心慌，一個人沒回來，那算不上啥大事，可能路上有事耽擱了，可連續幾個人都沒回家，那一定是出啥大事了。

他也沒有再駐足原地，轉身就要往黑水河跑去，可就在此時，一個人開口說了一句話，這句話，像一顆石頭一樣，砸在了心口。

“大概是被水賊抓去了，今天黑水河鬧了賊患，水賊抓去了二三十個人呢?！?

“老張，這可開不得玩笑??！”

“我會用這事開玩笑？水賊抓人的時候，我就在岸邊，親眼所見！”

話音一落。

林冬腦海一陣空白，大哥被水賊抓去了？

撲通一聲。

耳邊突然傳來響聲，只見抱著孩子的婦女倒在了地上，明顯是受不了這般打擊，萬幸，孩子沒摔著，被一個眼疾手快的鄰居給接住了。

那婦女當即就是大哭。

“小米，快起來，別哭壞了身子?！?

當家的沒了，她們孤兒寡母的可怎么活呢？能不哭嗎？

沒當場驚昏都算好的了。

林冬心中很是慌亂，不過和自家大哥呆在一起久了，遇事盡量讓自己平靜，哭與悲傷，解決不了任何事情。

“呼！”

平復心情之后，他大步跑出了竹巷，一路去了桃花村，他和大哥無父無母，也沒啥親戚，他能想到可以幫自己的，只有一個人。

桃花村。

鄭家。

林冬直接推門而入，見到院中坐著三個人，一男兩女，那個漢子正在磨著箭矢，大點的婦女做著刺繡，和林冬差不多大的女子，正端著茶碗癡癡的發呆。

“小冬？”

鄭元當即站起身來，看著林冬急切的模樣，忙問了一句：“怎么了？”

“叔，毅哥呢？”

“在軍中，還沒回家。”

鄭元放下箭矢，走了上去：“怎么了？尋你毅哥有什么事？”

林冬語速很快：“我大哥今天出門打漁，到現在還沒回家，可能是被水賊抓了去?！?

話音一落，啪嗒一聲。

茶碗落地。

少女“蹭”的一下站起身來，顫聲道。

“小冬…你別嚇我?！?

林冬沒說話，眼中含著淚。

“小冬，你先坐下喝口水，等小毅回來再看看是啥情況，也不一定真被水賊抓了去，別心急?！?

鄭元拉著林冬坐了下去。

鄭林兩家以前就是世交，父輩之間關系不錯，遇到寒冬，都是相互接濟，雖然鄭父一直不想鄭巧和林秋聯系，可在心里，也并不討厭林秋。

相反，還有點喜歡那個孩子。

畢竟是他看著長大的。

不讓鄭巧嫁到林家，也是無可厚非的事情，林秋現在連肚子都填不飽，把女兒嫁過去，兩個人都沒好日子過。

人都是有私心的，都想自己的兒女過的好點。

“喝口水?！?

鄭元推過去裝著水的碗。

林冬端著碗，心中盡量平靜，可雙手仍是顫顫巍巍的。

鄭巧起身往門外走去。

“去哪？回來！”

鄭元喊了一聲。

鄭巧頭也沒回道：“我不亂跑，就在門外等我哥?！?

她站在門外，踮著腳尖往遠處看去，心臟怦怦亂跳，呼吸急促。

“秋哥，你可千萬不能有事??！”

一刻鐘后。

有一道身影從遠處而來。

“小妹，你站在門外做甚？”

鄭巧沒有和自家大哥寒暄，語速很快道：“哥，秋哥今天去黑水河打漁，到現在還沒回家，是不是被水賊抓了去？”

鄭毅微微一愣。

林冬這時也走了過來：“毅哥…..”

“黑水河今天的確鬧了水患，等我們趕到的時候，水賊已經不見蹤影了?！?

鄭毅盯著林冬，寬慰了一句：“你也先別急，小秋不一定就是被水賊抓了去，在家先等兩天。”

“毅哥，你知道的，被水賊抓去的漁民，就沒有能回來的，我在家等兩天，連我哥的尸首都等不回來。”

林冬帶著哭腔：“毅哥，現在能救我哥的只有你了，你救救他吧?！?

鄭毅沉默了。

他在常山縣的河防護衛軍任職，職責就是剿滅水賊，護衛地方平安。

可現如今的護衛軍奉行的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政策，只要水賊不上岸，他們就不會出兵剿滅。

一直以來，水賊就是在河中抓一些漁民，在那些官兵眼里，這些都是無關緊要的人物，別說抓走幾十個了，就算幾百幾千，也都只是個數字，沒必要耗費人力物力去剿滅。

若是憑本心去看，鄭毅想救。

可問題是，他就是一個總旗，手下能管的就五十人，咋從有一百多人的水賊手里，把人給救出來？

這些官兵都懶散慣了。

就算他帶著五十個人下水，有幾個人愿意跟著他去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