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場秋雨。

已經下了一天一夜了。

雨下的很大，林秋也就沒有再出門打漁，雨一大，黑水河就要漲潮，河面不平，舢板搖晃，打不到魚不說，舢板可能都要翻了。

嘀嗒，嘀嗒。

不斷的有水滴從屋頂落下，再看地下，那里已經積聚了一灘水。

林秋看了眼屋頂，又看了看窗外的大雨，不由得挑起了眉頭，心里有些煩躁。

兩兄弟呆一起久了，有時候一個很細微的表情，林冬都能猜出大哥的心思。

他緩步走了上去，來到林秋跟前，寬慰道：“哥，你也別心急，咱家已經攢了五兩多的銀錢了，就算啥也不干，躺著幾個月，也餓不死，再說了，雨也不會一直下，看這勁勢，明天也就停了。”

“阿巧姐會等你的，只要在年關前，賺夠買房子和聘禮錢，就夠了。”

林冬拍了拍自家大哥的肩膀。

“哎。”

林秋嘆了口氣。

水缸中陸瑾游來游去，時不時的探出頭來，看著眉頭緊簇的林秋。

“嘖，愛情真是一心頭惡犬啊，讓原本那么冷靜的人，變的如此煩躁。”

屋頂積聚的雨水，緩緩的往下滴著，起初滴落的速度很慢，可隨著積聚的雨水越來越多，滴落的速度也在加快。

“不過這地方也的確該搬了。”

陸瑾在心中想著，便再次沉到了水下。

“不知道啥時候還能吃上寶魚，快點搬到新家吧，這水缸我都有點施展不開了。”

……

雨下了三天，把常山縣整個洗了一遍。

秋雨剛一停歇，林秋便出了門，在家窩了三天，他是真的有些坐不住了。

黑水河，密密麻麻全是漁民。

大都是在家挨了三天的餓，這雨一停，馬不停蹄的就跑了出來。

交了進場費和租舢板的銅錢，林秋便趕著船，往黑水河中心劃去。

撒網撈魚。

“在家憋了三天，每天只吃一頓飯，可是餓死我了，這雨終于是停了！”

“可不是嗎，我家那小子每天嚷著吃不飽，哎，我有啥辦法啊。”

“但愿今天能上來點不錯的東西吧，我看這幾日天氣一直很陰，像今天這樣還算好點的天氣，以后還不知道有幾天呢。”

“是啊，還有一個月不到，就入冬了。”

…..

聽著幾個老漁民談論，林秋本來還很松弛的神經，再次緊繃起來。

再一個月不到，就入冬了。

他離目標還差二十兩銀子，雖說保證的是年關搬到桃花村，可真正留給他賺錢的時間，就這一個月。

一入冬，天大寒。

黑水河的魚就不像現在這般好抓了，天再冷一些，河面結冰，別說抓魚了，船連水都下不了。

心里這般想著，他收了漁網，往河中心趕去，魚群有一個規律，越往河中心，魚越多，越肥。

河中心，已經有不少漁民撒下了漁網。

這些人抬頭看了林秋一眼，很快又低下了頭，靜靜的盯著河面。

林秋揮動臂膀，撒下大網，甩出去一根魚鉤，期待著今天是個大豐收。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河面突然變的有些不平靜，有一縷縷浪紋從遠處撥來，波紋傳播的速度，越來越快。

看到這一幕，林秋皺起眉頭，不像是魚兒上鉤的樣子，倒像是有什么在推著水面，導致波紋不斷傳來。

抬頭向遠處看去，陡然睜大了眼睛。

漁網和魚鉤都直接扔下了水，劃著漿就往岸邊劃去，有幾個漁民也察覺到異樣，往遠處一看，面色頓時陰沉下來。

“快跑，水賊來了！”

話音一落，大漿拍水聲不絕于耳。

林秋埋著頭，不斷的往前劃著船，臉上的冷汗不斷滴下。

常山縣四面環水，一向多水賊出沒，這些水賊沒有人性，以前被水賊抓去的人，沒一個能活著回來的。

求生欲望帶動著全身的肌肉，劃船的速度比以往快了近一倍。

不敢回頭，他感受的到，水賊的大船越來越近，俄頃，一陣陣驚水聲響起。

大船上的水賊把幾艘小船推下水去，隨后跳到小船上，兩人一組，劃動著漿板追擊著漁民。

“救我！”

剎那之間，呼救聲響徹海面，已經有漁民被水賊抓住，可誰會去救他？

林秋只顧得上埋頭劃槳，臂膀乏累，也不敢停歇，可他一個人的速度，追究比不上兩個人劃船的速度。

距離河岸還有百步距離時，水賊跳上了他的舢板，一柄寒刀橫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娘的還挺有勁啊！”

水賊一腳踹在林秋的后腰。

“趴著別動，可累死你爺爺了。”

林秋安靜的趴著，呼吸急促，沒敢有小動作，這群水賊殺人不眨眼的，他若真敢動，當場就死了。

隨后。

一個水賊按著他，另一個水賊劃著船，往大船趕去。

上了船，密密麻麻一片漁民，都是跪在地上，皆是有些膽寒模樣。

林秋已經平復了心情，用余光打量著船上的一伙水賊，粗略估計，這艘船有五十多號水賊，應該是一個水賊小隊。

被抓的漁民也就二十個人，還沒有武器，打肯定是打不過的。

額頭不斷的滲出細小的汗珠，讓自己盡量冷靜，思忖著逃脫之法。

“爺，你放了我吧，我給你跪下了，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他們不能沒有我啊！”

有人跪著上前，抱著一個水賊的腿。

嘭的一聲。

水賊重重的踹了他一腳，把那漁民踹的倒在了地上，他往地上啐了口唾沫：“就你一個人有家啊？在場的人誰沒家。”

無人回應，都是恐懼的低著頭。

“安分呆著吧，還能多活幾天。”

說完，十來名水賊就把一伙漁民圍成了一圈，有一個領頭的，坐在箱子上，喝著酒，平靜的看著下面，眼神毫無波瀾。

林秋其實一直很奇怪，這伙水賊抓一伙窮漁民有啥用呢？要贖金也要不了幾個錢，還不如搶一個大戶來的錢多。

難不成這些人殺人成性，抓他們就是為了

殺人？

可也不太對呀。

若是真是如此，不應該抓他們上船，直接在河面上就把他們殺了。

大船不斷駛向遠方，離河岸也越來越遠，林秋心中一啾，自覺這一把懸了。

但是他仍沒有放棄逃跑求生的心思，家里還有人在等著他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