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則風暴之內，不存在上下左右。

每一寸空間，都充斥著狂暴的，足以撕裂神明軀體的紫色雷霆。

蘇勝雪感覺自己正在被溶解。

不是物理上的溶解，而是從“概念”層面上的徹底抹除。

她那身由神魔之力構成的黑白戰甲早已消失，構成她身體的法則正在被一道道紫色雷霆粗暴地剝離，重組，再打碎。

她正在變回一個凡人。

不，比凡人還不如。

她正在變成一片混沌的，沒有任何屬性的“原始素材”。

“這就是你說的，一線生機？”

蘇勝雪的意識，在即將被格式化的最后一刻，發出了冰冷的質問。

“沒錯。”林書行的殘魂，即便虛弱到了極點，那股刻在骨子里的瘋狂卻絲毫未減，“‘零’能刪除概念，而這片風暴，能格式化一切。你覺得，是先有概念，還是先有存在？”

“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搶在她找到我們之前，把自己，也變成一張白紙！”

就在這時，一道比周圍所有雷霆都要粗壯的紫色電蛇，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他們面前。

那電蛇的頂端，沒有頭顱，只有一張不斷變換著形狀的，由純粹法則構成的漩渦。

法則之靈。

這片風暴的“原生居民”，也是所有外來者的天敵。

它被蘇勝雪這個“異物”所吸引，那張漩渦之臉，對準了她，一股無法抗拒的吸力傳來！

它要將她徹底吞噬，化為自己的一部分！

“媽的，來得真快！”

林書行咒罵一聲，他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了真正的急切。

“蘇勝雪！聽著！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

“放棄所有抵抗！不要試圖去掌控那些正在離你而去的法則！去感受！去理解！去成為這片風暴的一部分！”

“你不是在被格式化！你是在進化！”

蘇勝雪沒有回答。

她只是用行動，做出了選擇。

她徹底放開了對自己身體，對自己靈魂的掌控。

她任由那狂暴的紫色雷霆，將自己最后的神性與魔性剝離。

她任由那法則之靈的恐怖吸力，將自己那即將崩潰的靈魂，拉向深淵。

在被徹底吞噬的前一秒。

“就是現在！”

林書行的殘魂，好比一道點燃黑夜的火種，瞬間爆發！

他將自己最后一絲神魂之力，化作一柄無形的鍛造錘，狠狠地，砸在了蘇勝雪那片混沌的靈魂核心之上！

“以風暴為爐，以法則為火！以我為砧，以你為胚！”

“給我，凝！”

轟！

蘇勝雪那即將被吸走的靈魂，在這一錘之下，竟硬生生止住！

緊接著，一股反向的，更加霸道，更加不講道理的吞噬之力，從她的靈魂核心，轟然爆發！

那頭不可一世的法則之靈，那張漩渦之臉，第一次，出現了“恐懼”的波動！

它想跑！

可是，已經晚了！

蘇勝雪的身體，好比一個被激活的黑洞，開始瘋狂地，貪婪地，吞噬著周圍的一切！

那頭法則之靈，連掙扎都來不及，就被她硬生生扯碎，化作最純粹的法則本源，融入了她的身體！

那些狂暴的紫色雷霆，不再是傷害，而是變成了最滋補的養料！

她的身體，不再被動地接受格式化。

她，正在主動地，將這片法則風暴，變成自己的領域！

她的身體，在毀滅與重塑中，開始凝聚。

這一次，沒有了神魔戰甲，沒有了黑白長發。

她還是原來的模樣，一頭烏黑的長發，一身簡單的布衣。

但她的眼睛，不再是混沌的純白，而是變成了一片深邃的，仿佛倒映著整個法則風暴的，紫色。

她緩緩抬起手，看著自己那雙白皙的手掌。

她能感覺到，自己與這片風暴，達成了某種詭異的共生。

她，就是風暴。

風暴，就是她。

“還不夠。”林書行的聲音，再次響起，只是這一次，那聲音里，帶著一股前所未有的滿足，“我們只是暫時安全了。想要真正對抗‘零’，你還需要一把，能傷到她的武器。”

“去風暴的中心。”

“那里，有這片萬界之墟最初誕生時，凝結出的一枚‘原初奇點’。”

“它不屬于任何法則，它凌駕于所有概念之上。”

“得到它，將它鍛造成你的武器。你，才有和‘零’站在同一個棋盤上的資格。”

蘇勝雪沒有說話。

她只是閉上那雙紫色的眼睛，感受著風暴的指引。

下一秒，她整個人化作一道紫色的電光，無視了周圍狂暴的雷霆，朝著風暴的最深處，瞬移而去。

越往里，法則的亂流就越恐怖。

即便是與風暴共生的蘇勝雪，也感覺到了巨大的壓力。

她的身體，在不斷地崩潰，又不斷地重組。

林書行的殘魂，也在這個過程中，被消磨得越來越虛弱。

不知過了多久。

當林書行的意識都開始變得模糊時，蘇勝雪，終于停了下來。

在她們面前，是風暴的盡頭。

一片絕對的，靜謐的，沒有任何雷光與亂流的真空地帶。

而在那片真空地帶的正中央，靜靜地懸浮著一顆心臟。

一顆，通體由純粹的紫色水晶構成，正在緩緩搏動的心臟。

每一次搏動，都掀起一陣足以顛覆世界的法則漣漪。

原初奇點。

找到了。

“快！趁它還在沉睡！融合它！”林書行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嘶吼道。

蘇勝雪深吸一口氣，那雙紫色的眸子里，閃過一絲決絕。

她伸出手，朝著那顆代表著“起源”與“終結”的心臟，緩緩伸去。

她的指尖，即將觸碰到水晶心臟。

也就在這時。

一個慵懶的，帶著一絲調侃的男人聲音，毫無征兆地，從那顆心臟的背后，響了起來。

“我說，這位小姐。”

“不問自取，是不是有點不太禮貌啊？”

蘇勝雪的動作，瞬間僵住。

她那雙紫色的瞳孔，猛地收縮！

她看到，一個穿著一身破舊研究員白大褂，戴著一副厚厚的黑框眼鏡，頭發亂得好比鳥窩的男人，正盤腿坐在那顆“原初奇點”之上，手里，還拿著一本不知道什么材質的書，看得津津有味。

他仿似，早就坐在那里了。

而無論是她，還是林書行，竟然，都沒有發現他的存在！

男人抬起頭，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那張看起來有些邋遢的臉上，露出一個和善的，卻又讓人不寒而栗的笑容。

“自我介紹一下。”

“我叫，陳北玄。”

陳北玄。

這個名字，讓蘇勝雪感到無比陌生。

可是，在她的靈魂深處，林書行那縷即將消散的殘魂，卻在聽到這個名字的瞬間，爆發出了比見到“零”時，還要驚駭萬倍的，不敢置信的尖叫！

“不！不可能！你怎么會在這里！”

“你不是應該，死在了前世那場‘神隕之戰’里！被赤王，親手捏碎了神格嗎！”

“赤王！神隕之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