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合法身份的攻略與不速之客
- 東京:養老死神日記
- 鳶尾Iris1
- 2544字
- 2025-06-11 17:11:27
篠宮蓮沒有追問。
他有分寸。
在尸魂界,這叫“知進退”。
在現世,大概可以翻譯為“別在別人心口上跳踢踏舞”。
尤其當那片區域掛著一塊看不見的牌子:禁止進入,擅入者自負后果。
他只是安靜地坐回地毯上,翻書的動作沒變,指腹順著那行舊字輕輕一劃,然后合上那本《鬼道應用·卷三:縛與破的辯證法》。
他像是突然記起什么,低頭從旁邊那個印著優衣庫紅標的購物袋里,翻出那部他還不太會用的智能手機。
屏幕亮起,光照在他的臉上,那是一張既屬于人類、又不太像人類的臉,眉眼清雋、輪廓分明,神情卻帶著一點“用戶第一次登錄”的茫然無措。
“說起來,”他將手機朝白井深雪的方向一轉,屏幕上是一堆色彩繽紛、形狀各異的App圖標,看上去像一盤被隨機打亂的琉璃糖。
“你們現世的傳訊……都是用這些?”
他語氣里不帶嘲諷,只有一種真誠的好奇。
像是一個穿越千山萬水的新移民,終于找到了電報機,卻被告知時代已經進化到用二維碼點奶茶。
白井深雪從窗外收回目光。
她剛才望著的是一片被陽光割裂得斑駁的城市天際線,而此刻,她望的是一只正努力“與時俱進”的死神。
她轉過頭,看了一眼那方小小的屏幕。
“Line,”她答,“最常用的,是這個。”
她沒有解釋太多,只伸手把手機接了過去,熟門熟路地打開商店,搜索圖標,下載,安裝,注冊賬號,一氣呵成。
那雙手做事極有效率,但指尖卻柔軟,動作不快不慢,偶爾劃過屏幕邊緣,留下一絲并不冰冷的人類溫度。
手機很快“叮”地一聲完成了綁定,兩個頭像出現在頁面上,一個是系統默認的灰色剪影,另一個是白井深雪用的:
一只黑貓剪影,姿態高傲,眼神被刻意隱去,輪廓清冷得近乎無情。
“加了。”
她把手機還給他,“你可以理解為更便捷的‘通訊’,只不過傳的不是急報,而是表情包。”
篠宮蓮低頭看了一眼屏幕上的綠色圖標,似乎終于回想起了,是了,地鐵上那個勇敢的地雷系少女,舉著的就是這個。
第二天是星期一。
白井深雪系好了領帶,換好瑞穗高校那套深藍制服,準備出門。
她彎下腰換鞋時,察覺到了不遠處那道并不算強烈,卻刻意存在的視線。
篠宮蓮站在客廳和玄關的交界處。
他沒說話,但整個人像是一句還沒打完草稿的臺詞,站在空氣里,等待提交。
他穿著那件前天在優衣庫買的新T恤,頭發因為沒太認真打理,微微翹起一撮,看起來比昨天更像“現世人類”了幾分,也更像個不太好意思開口的同居室友。
“那個……”他清了清嗓子,“白井,我……”
他有點詞窮了。
堂堂死神,尸魂界某支隊伍的曾經正選執行官,怎么會被一句“需要借錢”絆住舌頭。
他仿佛能聽見自己尊嚴碎裂的聲音,在這棟現代公寓的木地板上悄悄彈跳。
“你能……再借我一些錢嗎?”他說完這句,整個人都安靜了下來。
空氣一瞬凝固。
不是尷尬。
更像是“一個來自異世界的旅人,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必須在這顆星球的地心引力下存活”。
但白井深雪只是直起身。
她看了他一眼,眼神干凈,澄澈,沒有驚訝,也沒有“終于到了這一步”的審視。
然后她從校服裙側邊的口袋里取出錢包,從夾層中抽出幾張紙幣,遞給他。
手勢利落,像是在自動販賣機買了一罐冰美式。
“夠嗎?”
“夠了。”篠宮蓮下意識接過。
她點點頭,背上書包,打開門。
電梯門“叮”的一聲合上,在他面前留下了一道如常的、干凈的背影。
篠宮蓮站在玄關,指尖攥著那幾張印著福澤諭吉頭像的紙幣。
紙張略帶起伏的粗糙紋理,微微泛舊的邊角,還有一點人類世界特有的、夾雜著汗味與收銀機墨香的煙火氣。
他轉身,回到客廳,在筆記本電腦前坐下。
那些來自真央靈術院的舊課程筆記,不是為了回憶而打開的。
他沒有那個閑情。
《死神》原著中,在那個名為“空座町”的舞臺上,死神擁有通過操控靈子來修改甚至清除普通人記憶的能力。
技術術語叫得冠冕堂皇,本質上卻是用靈壓震蕩干擾目標短期記憶,再借由“靈子涂改”嵌入特定認知。
簡單地說,就是把“我是誰”這個問題的答案,改成“一個有合法身份、合法居住地、不欠地稅、還有身份證明照片的普通人”。
這種技巧,在真央靈術院的“高等鬼道應用與現世干涉條例”課程中有所提及。
通常伴隨著一長串“非特級任務禁止使用”和“需隊長級以上審批”的警告。
但現在,篠宮蓮覺得,這些條例大概和“禁止在靜靈廷內隨意投喂野生靈兔”的告示一樣,在特殊時期,擁有靈活解釋的空間。
地圖被他調了出來,指尖在觸控板上滑動。
他不急,看得很細。最后在“文京區”三個字上停下了。
那里有大學,有神社,有文化機構,也有他要找的:一個設有“外來居民特別窗口”的行政分支機構。
他合上筆記本,抓起桌上的手機和零錢包,出門。
陽光正好。
他走向車站,步伐熟稔。
那些陌生的街名已經不再陌生,便利店的門鈴聲也不像第一天那樣突兀。
他學著白井深雪上次的樣子,在人工窗口買了車票。
售票員是位戴眼鏡的青年,瞥了他一眼,又低頭整理零錢,沒有多問什么,畢竟東京這個城市,對“沉默寡言又長得很好看的人”歷來有一種容忍的寬度。
排隊時前面有個小學生在背乘換路線表,聲音奶奶的,背得比咒語還熟。
他聽得入神,差點錯過上車時間。
列車呼嘯著穿越地下,列車廣播播報到“本鄉三丁目”,蓮下車,走出站口。
文京區的車站出口是一條狹窄卻干凈的街道,空氣中有一絲墨水與木頭的味道。
比起新宿的喧鬧,這一帶更像是東京心臟的一枚靜脈,沉穩而低調。
偶爾有騎腳踏車的大學生呼嘯而過,也有身穿和服、步伐從容的老人穿行在商店街與寺廟之間。
他按圖索驥,來到一棟米白色三層建筑前。
門口掛著一塊并不起眼的銅牌:
「文京區綜合相談中心」
門是玻璃門,有些年頭了,邊角泛起細密的紋路。自動門前貼著一張A4紙:“設備檢修中,請手動推動。”
篠宮蓮站在門前,抬手調整了T恤的領口。
他從尸魂界帶來的那點清冷氣質,很難偽裝成“合法滯留人員”,但他努力讓自己看上去至少像個“剛搬來、尚未熟悉環境的新鄰居”。
他正準備推門——
就在那一刻,他整個人驟然僵住了。
不是因為門口有什么警報器響起。
而是因為一股陰冷、腐敗、帶著明顯惡意的靈壓,像一條潮濕的蛇,悄無聲息地纏上了他的感知。
來自死神的本能瞬間點燃——那是一種近乎肌肉記憶的條件反射。
他猛然轉頭,目光精準地鎖定在十米外的一條狹窄巷子口。
空氣在那里開始扭曲,像是有人在玻璃后悄悄點燃了黑色火焰。光線變暗,色調異常。一個靈體正在破界。
“……虛。”
霓虹光下的世界依舊運轉如常,路人行色匆匆,沒有人注意到此刻在某個頻率之外,有東西正在撕開這片現實的外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