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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閹了

驚塵面無表情,手臂高高揚起。

那布滿倒刺的鐵鞭,帶著撕裂空氣的嗚咽聲,毫不留情地朝著地上那團癱軟的人影狠狠劈落下去!

凄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嚎,被厚厚的布團死死悶住,只剩下絕望的嗚咽,在竹屋密閉的空間里沉悶地回蕩。

傅九闕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口,垂眸看著杯中載沉載浮的茶葉,眉眼間一片疏冷的淡漠。

仿佛耳邊那令人牙酸的鞭撻皮肉聲和壓抑的慘哼,不過是佐茶的絲竹伴奏。

偶爾,他才會抬眼,淡淡瞥一下行刑的進度,像是監工的匠人在查看材料的處理情況。

屋外,陽光正好,竹葉沙沙作響,一片寧和。

那第一鞭下去,聲音悶鈍。

傅長安喉嚨里堵死的哀嚎猛地拔高,旋即又被劇痛掐斷了氣音,只剩嗬嗬的抽氣。

鞭子落下的地方,錦衣瞬間裂開,底下的皮肉卻不是簡單的破口,那些密密麻麻的倒鉤扎進去,再被驚塵手腕一抖扯出來時,帶起的是一片模糊的血肉和碎布屑。

火辣辣的劇痛還沒完全炸開,第二鞭又接踵而至,精準地咬在上一鞭的旁邊。

“嗚——!!!”傅長安整個人像離水的魚,猛地彈跳了一下,又被繩子死死捆住摔回地上。

這回他清晰地感覺到有東西刺進了肉里,又被生生扯了出去,連皮帶肉。

是那些鉤子!傅九闕說的都是真的!

第三鞭,第四鞭……

每一鞭落下,都伴隨著可怕聲響。

傅長安一開始還拼命扭動,試圖躲閃,到后來只剩下無意識的抽搐。

劇痛像燒紅的鐵水,一瓢瓢澆在他的背上,蔓延到四肢百骸,燒得他眼前發黑,耳朵里嗡嗡作響,什么都聽不清了。

他混沌的腦子里只剩下一個念頭:是因為昨天!是因為孟玉蟬!傅九闕這是在替那個賤人報仇!可他明明沒得手,為什么?就為了一個賤人,他敢這樣對自己?

他想求饒,想吼叫,想搬出父親母親來壓他,可嘴里塞得死死的,只能發出不成調的嗚嗚。

不到十鞭,傅長安背上已經沒一塊好肉,縱橫交錯的血痕深可見骨,他身子一軟,徹底沒了聲息,昏死過去。

傅九闕端著茶杯,眼皮都沒撩一下,只淡淡吐出兩個字:“潑醒。”

旁邊候著的另一個黑衣人立刻提過一桶早就備好的濃鹽水,毫不留情地朝著傅長安血肉模糊的背脊潑了過去!

“啊啊啊——!!!”

一聲慘叫猛地從傅長安喉嚨里迸發出來。

劇痛硬生生將他從昏迷中拽醒,身體觸電般劇烈痙攣,每一寸肌肉都在瘋狂抽搐,眼淚鼻涕不受控制地涌出。

鹽水蜇進翻開的皮肉里,那滋味,比剛才的鞭打還要折磨百倍。

他被拖起來,粗暴地綁到了一個冰冷的十字木架上。

蒙眼的黑布被扯下,塞嘴的破布也被取出。

昏暗的光線下,他勉強睜開被汗水和淚水糊住的眼睛,看到了幾步外好整以暇坐著的傅九闕。

那張臉,依舊俊美得驚人,卻冷得像地獄里爬出來的修羅。

“傅…傅九闕……”傅長安聲音嘶啞,帶著劇烈的顫抖,“你…你敢這樣對我…爹、爹和母親絕不會放過你!朝廷…朝廷也不會饒了你!”

傅九闕輕輕笑了一下,那笑聲里沒有一點溫度:“大哥還是先操心自己能不能見到明天的太陽吧。”

這話像一把冰錐子,瞬間捅破了傅長安強撐起來的那點虛張聲勢。

他看得出來,傅九闕是來真的!他真敢殺了自己!

“不…不…九闕…二弟!”他猛地改口,聲音里帶上了哭腔,幾乎是哀求,“我錯了!二哥!我知錯了!昨日是我不對,我不該鬼迷心竅去動二弟妹!我混蛋!我不是人!你饒了我這次!求求你!

看在我們兄弟一場,看在我也是侯府血脈的份上,饒我一條狗命!我以后給你當牛做馬!我離你們遠遠的!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

為了活命,他什么臉面尊嚴都不要了,只盼著能打動這個冷血的魔鬼。

傅九闕靜靜聽著他涕淚橫流的求饒,臉上沒有任何動容,直到他嚎得沒力氣了,才慢悠悠地開口:“大哥既然這么說了……”

傅長安眼中瞬間爆發出狂喜的光。

“等我辦完想辦的事,自然會放你回去。”

辦完想辦的事?他還想干什么?!

傅長安驚恐地看到傅九闕從懷中取出一把匕首。

那匕首造型古樸,刃口在昏暗光線下流淌著幽冷的寒芒。

傅九闕沒動,只將匕首遞給了旁邊的驚塵。

驚塵接過匕首,一步步朝傅長安走來。

“不…不要…你想干什么?!你別過來!”傅長安嚇得魂飛魄散,拼命掙扎,木架被他晃得嘎吱作響。

驚塵在他面前站定,目光落在他下身。

傅長安瞬間明白了!

徹骨的寒意從腳底板直沖頭頂,他嚇得幾乎失禁,聲音尖利得變了調:“不!!!你不能!我是世子!我是長慶侯世子!傅九闕!你敢!父親不會放過你的!宗人府會把你千刀萬剮!啊啊啊!放開我!”

驚塵面無表情,手起刀落。

“啊——!!!!!”

一聲凄厲的慘叫猛地撕裂了竹林的寂靜,驚起無數夜棲的飛鳥,撲棱棱地飛向黑暗的夜空。

那叫聲里蘊含的痛苦和絕望,令人毛骨悚然。

傅長安頭一歪,再次昏死過去,胯下已是鮮血淋漓。

傅九闕這才站起身,踱步過來,冷漠地瞥了一眼。

“清理干凈,別讓他死了。”

吩咐一句,轉身走出竹屋,融入外面的夜色之中。

……

深夜,閬華苑內室只點了一盞昏黃的羊角燈。

孟玉蟬趴在柔軟的錦被中,露出一片光潔的背部,上面的鞭傷已經結了深紅色的痂,看上去依舊有些駭人。

傅九闕坐在床沿,手指沾了冰涼清香的藥膏,正一點點細致地為她涂抹。

他的動作很輕,很專注,仿佛在對待一件稀世珍寶。

藥膏緩解了傷口殘留的些許癢意,很舒服。

但孟玉蟬心里卻遠不如表面平靜。

白天翠鶯稟報的消息,傅九闕那意有所指的話,還有府里關于傅長安失蹤的流言,都像石頭一樣壓在她心里。

她猶豫了半晌,還是忍不住輕聲開口:“夫君……”

“嗯?”傅九闕沒抬頭,指尖依舊輕柔地抹開藥膏。

“傅長安他……失蹤得蹊蹺,府里私下傳什么的都有,甚至驚動了京兆尹衙門的人來問話。”她斟酌著詞句,小心翼翼地試探,“母親那邊今日又暈過去一次,說怕是遭了匪人,兇多吉少。”

她頓了頓,感覺到傅九闕涂抹藥膏的動作頓了一下,才繼續道,語氣里帶上了一絲擔憂:“我只是有些擔心。這風口浪尖上,萬一有什么蛛絲馬跡牽扯不清,怕會對你不利。”

她沒敢直接問是不是你干的,但意思已經再明白不過。

傅九闕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抬眸看她。

昏黃的燈光下,她側著臉,睫毛輕顫,眼底帶著真實的憂慮,不是為了傅長安,而是純粹為了他。

這種被人放在心尖上惦記的感覺,像一股細微的暖流,悄然融化了他眼底從城外帶回來的最后一絲冰寒。

他眼底掠過一絲笑意,但很快隱去。

重新低下頭,繼續為她涂藥,聲音平靜:“不過是些無能之輩胡亂揣測,不必理會。”

他既沒承認,也沒否認,只淡淡道:“我做事,有分寸。不會留下麻煩,更不會連累到你。”

最后幾個字,他說得格外鄭重。

孟玉蟬的心稍稍落回實處一點。他這么說,幾乎就等于默認了。

但他語氣里的篤定和那種掌控一切的氣勢,又奇異地安撫了她。

“可是夫人和侯爺那邊……”她還是有些不放心侯府的追查和壓力。

傅九闕涂完最后一處,用干凈的軟布擦了擦手,語氣轉而帶上一點漫不經心:“母親傷心過度,需要靜養。父親他更在意侯府的顏面和世子的下落,至于下落背后是什么,他未必真想深究。”

“不說這些了。今日換的藥似乎不錯,還癢得厲害么?”

孟玉蟬在他懷里輕輕搖了搖頭,嗅著他身上清冽的氣息,夾雜著一絲若有似無的冷松香氣,心里那點忐忑漸漸消失了。

“好多了。”她低聲應道,不再追問。

孟玉蟬看著他眼下淡淡的青影,忍不住伸手,指尖輕輕碰了碰他的衣袖。

“科考的日子一天天近了,書固然要讀,身子更是頂要緊的。我瞧你昨夜又熬到很晚?總這般耗神,鐵打的人也受不住。文章學問在那里,不差這一時半刻的休息。”

傅九闕聞言抬眼,瞧見她蹙起的眉尖,不由唇角微彎,勾起一絲戲謔:“娘子這是怕為夫累倒了,耽誤了帶你搬出這侯府,另立門戶的約定?”

孟玉蟬被他打趣,臉微微一熱,卻也沒躲閃,只認真道:“我自是信你的。信你的本事,也信你的品性。功名遲早會有,我只是……不想你太辛苦。”

她知道他心思深,手段狠,但對他允諾的事,卻有種莫名的篤定。

傅九闕眼底那點玩笑的神色淡去,染上些暖意。

沉吟片刻,道:“也好。既如此,考前這幾日,我便宿在書房,也免得夜里翻書吵到你養傷。”

他頓了頓,又道:“只是要勞煩娘子,替我打點些考試時需用的筆墨紙硯,還有那幾日替換的衣裳鞋襪。旁人備的,我總不稱心。”

這話里帶著天然的親近,孟玉蟬聽了,心里像被羽毛輕輕拂過,又軟又暖,那點赧然也散了,點頭應下:“嗯,我親自去準備。”

正說著,外面院子里突然傳來一陣急促慌亂腳步聲,還夾雜著壓抑的抽氣聲。

簾子“嘩啦”一下被猛地撞開,翠鶯跌跌撞撞地撲進來,一張小臉煞白,嘴唇哆嗦著,手指著外面,話都說不利索:“小、小姐!姑、姑爺!不、不好了!世子、世子他……”

她像是被什么極度可怕的景象嚇丟了魂,胸口劇烈起伏,只剩下喘氣的份兒,一句整話都拼不出來。

孟玉蟬心頭一緊,倏地站起身。

傅九闕倒是穩坐不動,只眉頭微蹙,目光掃向緊跟著翠鶯進來的來福。

來福臉色也有些發沉,但比翠鶯鎮定得多。

他先是行了禮,然后才字字清晰地回稟:“二公子,二少夫人。剛前頭傳來消息,世子爺找到了。被人扔在了侯府大門口,現已抬回他自個兒院里了。”

他略一停頓,似乎在斟酌用詞,但終究還是冷靜地說了下去:“傷勢極重。背部遭了鞭刑,皮開肉綻,幾乎沒一塊好肉。但更駭人的是……世子爺已被閹割。”

孟玉蟬只覺得耳邊“嗡”的一聲,像是被人當頭敲了一棒,震得她眼前都有些發花,下意識地扶住了旁邊的桌沿才站穩。

閹割?

不是簡單的受傷,不是被打被罵,而是廢了男人的根本?

前世,遭受宮刑的人是傅九闕。

而如今,竟是傅長安?

這算什么?因果輪回?報應不爽?

她猛地轉頭看向傅九闕。

他依舊坐在那里,面上沒什么表情,只眼底深處,掠過一絲極淡的的快意。

是了……除了他,還能有誰?為了她背上的傷,他竟用這等狠辣的方式,將前世的債,連本帶利地討了回來!

震驚過后,涌上心頭的并非對傅長安的絲毫同情,而是一種近乎戰栗的慨嘆。

原來老天爺看著呢,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傅長安有今日,凌姨娘功不可沒!若不是她當年偷龍轉鳳,種下這孽因,又何來今日這慘烈無比的惡果!

就在這時,院外又傳來急促腳步聲,是侯爺身邊的長隨,站在簾外氣喘吁吁地傳話:“二公子,二少夫人,侯爺和夫人請您二位立刻過去一趟!”

孟玉蟬心神一凜,立刻明白過來。

找他們,還能為什么?必然是知道了虞神醫與她交好,想讓她去求虞神醫來救傅長安!

虞神醫脾氣古怪,侯府的面子未必管用,但或許會看在她的情分上……

她深吸一口氣,正準備開口,傅九闕卻已經站了起來。

“回去稟告父親母親,”他聲音平淡,聽不出絲毫情緒,“二少夫人昨日受驚,今日又聽聞兄長慘狀,心悸不適,正在休養,無法前往。我即刻便去。”

那長隨愣了下,似乎沒想到會被直接回絕,但也不敢多問,喏喏應了聲是,轉身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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