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別怕,我在
- 重生后,黑蓮花權臣寵妻殺瘋了
- 御前碼農
- 4166字
- 2025-07-15 08:46:00
“父親息怒,夫人勿急。”
傅九闕的聲音平淡,如同在講述一個與己無關的故事,“兒子忽然想起一樁舊事,倒與大哥眼下的境況頗為相似。”
“多年前,也曾有一位學子,因意外錯過了白鷺書院的入學考試。他不甘就此錯過名師,于書院門外長跪不起,整整兩天兩夜,任憑風吹雨打,未曾動搖分毫。其心之誠,其志之堅,終是打動了紫竹先生。先生親自出門,當場考校其學問。
此人雖衣衫襤褸,形容憔悴,然而字字珠璣,對答如流,盡顯真才實學。紫竹先生愛其才,更感其誠,最終破格將其收入門下。”
傅九闕的目光轉向長慶侯,帶著一絲深意:“此人,父親想必也認得。”
長慶侯的瞳孔猛地一縮。
一段極其不愉快的回憶瞬間涌上心頭。
當年這人未發(fā)跡時,他曾因對方出身寒微而多有輕視怠慢,后來對方得紫竹公子青眼,平步青云,反而成了他需要仰視的存在,每每想起,都讓他如鯁在喉!
傅九闕仿佛沒看到父親驟變的臉色,繼續(xù)慢條斯理地說道:
“既然父親與夫人,如此堅信大哥才學冠絕京城,遠超兒子百倍,只是此次考場一時意外才未能展露。那何不讓大哥效仿當年之舉?明日一早,大哥便去白鷺書院門外,長跪求師。以大哥之才名,以大哥之誠心,紫竹先生見了,定然大為感動,破格收錄,豈非順理成章?
如此一來,京城流言不攻自破,大哥的真才實學更是名揚天下!豈不比逼迫內子去走那說不清道不明的后門,來得更光明正大,更令人信服?”
“轟——!”
傅九闕的話音落下,如同在死寂的湖面投下了一顆巨石。
讓傅長安去跪求?以實力證明自己?
這哪里是建議,分明是裹著蜜糖的毒藥!
是當著所有人的面,把傅長安架在烈火上炙烤!
是把他那空空如也的草包本質,攤開在紫竹公子和全京城人面前!
長慶侯的臉色由青轉紫,再由紫漲得通紅。
他死死瞪著傅九闕,這個孽障,他是在用最優(yōu)雅的方式,狠狠地扇他這個父親的臉!
“你……”長慶侯喉頭滾動,發(fā)出野獸般的嗬嗬聲,指著傅九闕,手指抖得如同風中的殘燭,卻一個字也罵不出來。
蘇氏和凌姨娘也徹底傻了眼,如同被雷劈中,呆立在原地。
她們想讓傅長安拜師,是想走捷徑,是想挽回顏面,絕不是讓他去當眾出更大的丑!
傅九闕這一招太毒了!
直接把她們逼到了絕境!
傅長安更是嚇得魂飛魄散,一想到要去白鷺書院門口跪著,被無數(shù)人指指點點,還要被紫竹公子考校。
那場景,光是想象就讓他雙腿發(fā)軟,幾乎要當場暈厥過去。
他看向傅九闕的眼神,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恐懼。
正堂之內,只剩下長慶侯粗重如牛的喘息聲,以及傅長安壓抑不住的嗚咽。
傅九闕靜靜地站著,仿佛剛才那番殺人誅心的話并非出自他口。
孟玉蟬站在他身側,看著這一屋子讓人作嘔的嘴臉,只覺得胸中一口濁氣盡吐,暢快無比。
虛偽的面具,終究被撕得粉碎。
接下來,就看他們如何在這自己挖的深坑里,繼續(xù)表演了。
呵呵。
……
暮色漸沉,天邊只余一抹黯淡的橘紅。
傅九闕與孟玉蟬沉默地走在通往閬華苑的曲折小徑上,身后正堂那場激烈的風暴,仿佛被隔絕在了另一個世界。
孟玉蟬落后傅九闕半步,目光數(shù)次悄然落在他沉靜的側臉上。
晚風吹動他鬢角的碎發(fā),那線條分明的下頜緊繃著,卻并無她預想中的沉郁,只有一種近乎淡漠的平靜。
這平靜反而讓她心中更添一絲憂慮。
她快走兩步,與他并肩,側頭輕聲開口:“方才,你提起那位拜師之人,公爹臉色驟變,仿佛提及了什么極不愉快的事。他與公爹可是有舊怨?”
她問得小心,目光帶著探尋。
傅九闕腳步未停,視線投向遠處被暮色籠罩的屋檐,聲音聽不出情緒:“他認得。”
簡單的三個字,印證了孟玉蟬的猜測。
她心下了然,那舊怨怕是還不小。
她輕輕嘆了口氣,聲音里帶著真切的擔憂:“今日我們這般頂撞,尤其是你。公爹和夫人怕是恨毒了我們。日后在這府里,日子只怕更難過了。”
言盡于此,她想起了前世,長慶侯夫婦在傅九闕落難時的冷眼與落井下石,想起了蘇氏那刻骨的嫌惡,想起了凌姨娘在關鍵時刻的“背叛”。
若有一天,傅九闕身世的真相大白于天下,他該如何面對生母蘇氏多年的苛待與凌姨娘那場徹頭徹尾的欺騙?
那將是如何巨大的打擊與失望?
光是想想,就讓她為他感到一陣不甘和心疼。
傅九闕的腳步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
他轉過頭,眼眸在暮色中顯得格外幽深,有些突兀地問了一句:“玉蟬,你怕不怕?”
孟玉蟬微怔:“怕什么?”
傅九闕的目光鎖住她,清晰地吐出幾個字:“怕不怕……跟我一起,被趕出侯府?”
問完,他似乎自己也覺得這個問題對于此刻無娘家可依的她而言,可能過于沉重甚至殘忍。
抿了抿唇,移開了視線。
然而,孟玉蟬的回答沒有絲毫猶豫:“不怕。”
傅九闕重新看向她。
暮色四合,廊下初點的燈籠在她眼中投下溫暖的光暈。
那雙清亮的眸子里,沒有他預想中的恐懼茫然,反而閃爍著一種近乎期待的光芒?
“真的?”他忍不住追問,聲音里帶上了一絲自己都未察覺的緊繃。
“真的。”孟玉蟬用力點頭,唇角甚至微微彎起一個笑容,“若能離開這里,我求之不得。”
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磐石般的重量。
傅九闕的心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撞了一下,那長久以來包裹在堅硬外殼下的角落,悄然裂開了一道縫隙,有溫暖的光透了進來。
他看著她,眼神復雜,半晌,才低聲道:“你……很好。”
這句贊賞發(fā)自肺腑。
但他隨即又冷靜下來,目光變得格外認真:“玉蟬,你想清楚。離開侯府,不僅僅是搬出這座宅子。這意味著我們不再是侯府的公子和少夫人,意味著失去侯府這棵大樹所有的蔭蔽,甚至可能失去立足之地。日后是龍游淺水還是虎落平陽,無人可知。
你明白這意味著什么嗎?是真正的風雨飄搖,是靠自己雙手掙命。”
他將最殘酷的現(xiàn)實,赤裸裸地擺在她面前。
不知不覺,兩人已走到了閬華苑門口。
燈籠的光暈將兩人的影子拉長,投在緊閉的院門上。
孟玉蟬停下腳步,轉過身,正對著傅九闕。
她仰起臉,目光毫無閃避地迎上他的眼眸。
“我明白。但我更明白一件事。傅九闕,你才華橫溢,腹有乾坤。這身本事,難道非要依附侯府,非要踏入那波譎云詭的朝堂才能施展嗎?”
“即便不入朝堂,以你的學識,開館授徒,教書育人,一樣可以桃李滿天下,成就一番清貴事業(yè)!我相信你,無論在哪里,都能憑自己的本事立身!”
她頓了頓,聲音放低了些,卻更加堅定:“至于生計更不用愁,我有嫁妝。”
傅九闕瞳孔微縮。
孟玉蟬看著他,眼神坦蕩:“我娘親去世前,給我留下了一份豐厚的嫁妝。雖這些年被繼母曹氏把持,但我有嫁妝單子,那些東西,原本就該是我的。”
她輕輕咬了咬下唇,隨即松開:“只要我們能拿回來,足夠支撐我們的小家,支撐你安心做你想做的事,無論是讀書,還是開館。”
她沒有說“幫你”,而是說“支撐我們的小家”,這是將自己與他徹底綁在一起,榮辱與共的決心。
沒有豪言壯語,沒有安慰。
她將最真切的信任,最堅定的陪伴,毫無保留地攤開在他面前。
不求回報,不問前程,只愿與他共擔風雨。
夜風吹過,拂動她鬢邊的碎發(fā)。
燈籠的光在她臉上跳躍,映照著她清澈而執(zhí)著的眼神。
傅九闕定定地看著她,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眼前這個人。
一股洶涌澎湃的熱流瞬間沖垮了他所有的冷靜,直沖眼眶。
他猛地轉開臉,望向沉沉的夜幕,喉結劇烈地滾動了幾下,下頜線繃得死緊。
近二十年了。
在這冰冷的侯府里,他習慣了算計,習慣了防備,習慣了獨自舔舐傷口,習慣了在所有人的冷眼與利用中踽踽獨行。
他從未想過,也從未奢望過,會有這樣一個人,在他與整個家族徹底撕破臉,前途未卜甚至可能被掃地出門的至暗時刻,毫不猶豫地站在他身邊,為他撐起一片天,告訴他:別怕,我在,我還有錢,我們餓不死。
他極力控制著翻涌的情緒,背對著她,沉默了許久。
夜風吹動兩人的衣袂,只有燈籠在寂靜中發(fā)出輕微的噼啪聲。
最終,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再緩緩吐出。
當他轉回身時,臉上已恢復了慣常的平靜,只是那雙深邃的眼眸里,有什么東西徹底不一樣了。
仿佛堅冰之下,終于涌動了活水。
前路未知,荊棘密布。
但此刻,歸途的燈是暖的。
“好啦,天色不早,你快去書房吧,正事要緊。”孟玉蟬站在門口,笑著推了推傅九闕,“我在院里把暖鍋支起來,備好你愛吃的,等你溫習完功課回來一起吃。”
傅九闕看著她眼中真切的暖意,點了點頭:“好,很快回來。”聲音比平時柔和了些許。
書房內只點了一盞燈,光線有些昏暗。
傅九闕剛推門進去,就看見自己的心腹小廝來福正背對著門,肩膀微微聳動。
聽到動靜,來福慌忙用袖子抹了把臉,轉過身來,眼睛紅得跟兔子似的,臉上還掛著未干的淚痕。
“少爺……”來福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看到傅九闕,又想哭又想笑。
傅九闕腳步頓住,看著他:“這是怎么了?”
“沒……沒什么,”來福吸了吸鼻子,努力想憋回去,可一開口,眼淚又有點控制不住,“奴才就是替少爺高興!少夫人她真是太好了!”
他想起剛才在院門外無意間聽到的那番話,心頭滾燙,“奴才聽見了!少夫人說愿意跟您走,說您有本事,說她有嫁妝養(yǎng)家!少爺!少夫人她待您是真心的!她不怕跟著您吃苦!奴才……奴才……”
說不下去了,又用力抹了把眼睛,“奴才活了這么大,就沒見過像少夫人這樣有情有義的人!”
傅九闕看著來福,再想到孟玉蟬那番話,一股暖流再次涌動。
他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揚起,走到書案后坐下。
“嗯,她確實很好。”傅九闕抬眼看向來福,眼“來福,記住了。從今往后,待少夫人,要如同待我一般。她的吩咐,便是我的吩咐。她的安危,更勝于我。”
來福聞言,立刻挺直腰板,“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重重磕了個頭:“少爺放心,奴才來福在此立誓!從今往后,少夫人便是奴才的第二位主子!奴才這條命,豁出去也定要護得少爺和少夫人周全!”
“起來吧。”傅九闕擺擺手,示意他起身,“不必如此。”
來福爬起來,臉上還帶著激動的紅暈,但很快又被憂慮取代:“少爺,奴才還是擔心。今天您頂撞了侯爺,夫人那邊也……侯爺會不會一怒之下,真把咱們趕出去啊?”
他憂心忡忡地看著自家少爺,雖然少夫人說得好,可離開侯府,終究是前途未卜。
傅九闕提筆蘸墨,動作流暢地在信箋上書寫,聞言頭也未抬:“玉蟬說得對,離開未必是絕路。天大地大,總有容身之處。”
來福聽了,以為少爺也動了離開的心思,更是愁眉苦臉。
然而,傅九闕心中卻是一片清醒。
離開?長慶侯現(xiàn)在絕不會放他走。
傅長安這個精心包裝的“才子”已徹底暴露其草包本質,成了全京城的笑柄,更是侯府無法洗刷的恥辱。
而他傅九闕,卻成了紫竹公子破格收錄的學生,是侯府眼下唯一能拿得出手甚至可能帶來轉機的一張牌。
于公,侯府需要他這個有出息的兒子來挽回一點顏面,哪怕只是表面文章。
于私,長慶侯和蘇氏,又豈會甘心放過他這個棋子?他們只會更緊地把他攥在手心,試圖榨干他最后一絲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