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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冰河世紀

那個同樣酷熱難當、蟬鳴刺耳的夏天,命運的齒輪帶著銹跡,開始殘酷地轉動。

林悅和一群野孩子泡在渾濁的河水里。村口那條被曬得發白的小土路盡頭,一輛吐著黑煙的四輪拖拉機,像個不祥的鋼鐵怪物,吭哧吭哧地碾了進來。塵土飛揚中,車廂里的人影漸漸清晰。六歲的林悅,被一種莫名的力量牽引著,濕漉漉地爬上岸。第一次見到父親。血緣的本能讓她知道某種聯系,但“父親”這個詞,像一塊冰冷的石頭,毫無溫度。她被推搡著,了車,縮在角落里。他遞過來一個東西,指尖短暫的觸碰,卻像被烙鐵燙到,激起一陣強烈的、令人作嘔的顫栗。幾乎是立刻,她像受驚的兔子,倉皇跳下車,頭也不回地逃進熟悉的田野。

村里總有閑人,帶著惡意的笑:“小悅兒,你是誰家的娃呀?”小小的胸膛里,一股悲憤的火焰騰起。她昂起頭,像一只被逼到絕境卻不肯低頭的幼獸,聲音尖利:“我是石頭縫里蹦出來的!關你屁事!”若他們變本加厲,更惡毒的話語便從她口中噴射出去,帶著原始的、自衛的兇狠。多年后回村,那些曾被“罵”過的人提起往事,她才模糊記起那個渾身是刺的自己一一只用憤怒偽裝恐懼、用倔強對抗無邊孤寂的小豹子。

不到一年,他們回來了。從遙遠而陌生的XJ。林悅的世界,被硬生生拖入一個名為“家”的冰河世紀。

血濃于水?在林悅的母親面前,碎成了一地尖銳的冰渣。

她的出生,源于一場冰冷的算計。五個月大時,一場未遂的流產,早已為她的命行蓋上了“不受歡迎”的烙印。像一件被厭奔的行李,在幾天幾夜綠皮火車的搖晃中,她被遣送回爺爺奶奶身邊。他們再次消失,直到她七歲,才像幽靈般正式回歸。中間只在幼兒園時短暫現身,將她寄養在姑姑家。那次,他們讓她叫母親“姨”。她看著那個女人,心里一片死寂的明白,卻異常平靜地扮演無知。

在姑姑家,她像一只寄人籬下的驚弓之鳥。一次貪戀玩耍深夜歸家,迎接她的是因恐懼而扭曲的臉和狂風暴雨般的責打。她哭喊著“再也不回來了!”昏黃的油燈下,爺爺背過身去,肩膀無聲地聳動。第二天天未亮,她抱著自己僅有的幾本小人書,哀求爺爺:“爺爺,帶我回家吧!”爺爺渾濁的眼里滿是心疼:“等放暑假,爺一定來接你!”這句話,成了她灰暗日子里唯一的燈塔。在姑姑家所在的城市,她無數次站在丹江那冰冷堅硬的立交墻上。腳下是渾濁洶涌的江水,對岸是沉默而遙遠的山巒。小小的她癡癡地想:跳下去?游過去?翻過那座山,是不是就能回到爺爺暖烘烘的炕頭?

暑假終于盼來,爺爺如約接她回了老屋。緊隨其后的,是那對“父母”。

初三上學期,一場突如其來的“談心”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母親語氣平淡:“你要是能考上重點高中,你姐在縣里租的那間房,就給你住。”她從未關心過林悅的成績,重點高中遙不可及。“考不上就算了。”空氣凝固。十四歲的林悅,接收到的信號清晰而殘忍:你的書,讀到頭了。很快,她輟學了。母親毫無波瀾,平靜接受,并迅速為她聯系了工廠的活計。至此,這對父母名義上的“養育”,從二年級被迫融入的冰冷起點,到初三倉促屈辱的終點,畫上了一個沉重的句號。

作者努力碼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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