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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序章:荒蕪的根

林悅常常覺得,自己的生命像一顆被隨意拋撒在鹽堿地上的種子。幼年時從爺爺奶奶那里汲取的、那點稀薄卻滾燙的愛意,是她唯一賴以存活的養分。而當那對名為“父母”的陌生人闖入,她稚嫩的世界瞬間冰封。蒼穹之下,無聲的詰問日夜啃噬著她:為何獨我,被剝奪了被愛的權利?在這望不見盡頭的凜冬里,她能否鑿開冰層,尋得屬于自己的,哪怕一絲微弱的星火?

第一章:暖巢的碎片

記憶的起點,鋪陳著暖金色的碎片。

是知了嘶鳴得令人昏聵的盛夏午后。一聲悠長、帶著熱浪尾音的“賣一一涼一一粉-喲一”,如同救贖的號角。小小的林悅,赤著腳丫從土炕上一躍而下,眼睛亮得驚人。奶奶,她整個宇宙的錨點,會顫巍巍打開那口深紅色的、散發著陳舊谷物氣息的立柜,舀出滿滿一粗瓷碗金黃的麥粒。她的手粗糙卻無比溫暖,牽著她,走向那碗足以驅散所有暑氣的晶瑩。醋汁氵下,酸香彌漫,滑入喉嚨的冰涼,是人間至味。夏風穿過老槐樹的枝葉,知了在聲嘶力竭地合唱。她坐在爺爺那輛除了鈴鐺不響、哪兒都響的老舊二八杠后座。爬坡時,她憋紅了小臉,使勁撅起屁股--天真地以為這樣就能幫爺爺省下一絲力氣。冬日里,土炕是溫暖的堡壘。灶膛里的火舌舔舐著鍋底,奶奶用燒飯的笨重鐵勺,舀一顆珍貴的雞蛋。火苗映紅了她布滿皺紋的臉,也映亮了勺子里“滋滋”作響、漸漸凝固的金黃。林悅蜷在她身邊,像只等待哺育的雛鳥,空氣里彌漫著煎蛋霸道而幸福的焦香。那是被愛意嚴絲合縫包裹的歲月,是她生命最初的、唯一的伊甸園。

版權:昆侖中文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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