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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肉湯殺局

黑齒部落的空地中央,篝火燃燒著濕柴,發(fā)出噼啪的爆響,騰起大股濃黑嗆人的煙霧,混合著劣質草藥燃燒的刺鼻氣味和濃烈的體臭,形成一種令人作嘔的污濁空氣。藤巫祭那如同枯枝摩擦的嘶啞聲音落下,“肉畜”兩個字如同淬毒的冰錐,狠狠扎進林默的耳膜。

無數(shù)道目光瞬間從墨陵身上移開,如同嗅到血腥的鬣狗,帶著不加掩飾的貪婪、探究和一絲扭曲的快意,聚焦在林默身上。那些目光掃過他殘破的軀體、灰敗龜裂的左臂、掌心血色的烙印,最終定格在他因劇毒和魔噬侵蝕而微微顫抖、卻依舊強撐著站立的姿態(tài)上。低沉的、混雜著喉音和吸氣聲的議論在骯臟的巢穴間響起。

“腥…好濃的血腥味…還有毒……”

“是外邊的…肉!藤祖說的……”

“廢了…半條命…能吃?”

“那手…像爛掉的蛇蛻…惡心…”

墨陵對周圍的窺視和議論置若罔聞,仿佛只是處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物品。他冰冷的目光掃過藤巫祭那張如同風干樹皮的臉,最終落在篝火旁一個用巨大獸骨挖出的、粗糙如同石臼的“鍋”上。鍋里翻滾著濃稠的、暗褐色的糊狀物,里面沉浮著難以辨認的獸骨碎塊、某種植物的塊莖、以及一些還在微微蠕動的、指節(jié)大小的黑色甲蟲。

“安置他。”墨陵的聲音沒有任何情緒,如同在吩咐處理一件垃圾。他甚至沒有指明由誰安置,仿佛這“肉畜”能被部落接收,已是天大的恩賜。

藤巫祭渾濁的綠眼珠微微轉動,針尖般的瞳孔深處,那絲貪婪與忌憚交織的光芒再次一閃而逝。他喉嚨里發(fā)出一串意義不明的、如同毒蛇吐信的嘶嘶聲,干癟的嘴唇翕動了一下。

一個蜷縮在篝火旁陰影里的佝僂身影猛地一顫,如同被無形的鞭子抽中。那是一個老得幾乎看不出年紀的女人,皮膚松弛黝黑,如同揉皺的破布,稀疏的頭發(fā)黏在頭皮上,渾濁的眼睛里充滿了麻木的恐懼。她顫抖著爬過來,不敢抬頭看任何人,只是伸出同樣黝黑、指甲縫里滿是污垢的手,指了指空地邊緣一個最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幾塊巨大的、布滿青苔和污漬的黑色巖石勉強堆疊成一個低矮的凹陷,勉強能容一人蜷縮。巖石縫隙里流淌著腥臭的泥水,角落里堆積著不知名的動物糞便和腐爛的苔蘚。這是部落里最低等、最骯臟的“棲身之所”,通常屬于那些失去價值、隨時可能被拋棄或分食的“廢料”。

林默的右腿傳來撕裂般的劇痛,左臂的冰冷魔氣在無數(shù)貪婪目光的刺激下又開始不安地躁動,掌心血印傳來冰冷的束縛感。他死死咬著牙,牙齦滲出血絲,眼中的兇戾如同被壓抑的火山。他沒有去看那個指路的麻木老婦,更沒有去看藤巫祭那雙令人作嘔的蛇瞳,只是拖著如同灌滿了鉛、又如同被無數(shù)毒蟲啃噬的殘軀,一步一挪,在無數(shù)道如同看死物的目光注視下,沉默地走向那個散發(fā)著惡臭的巖石縫隙。

每一步踏下,都在濕滑泥濘的地面上留下一個帶著血污的腳印。

當他終于挪到那處凹陷,背靠著冰冷滑膩、布滿污穢的巖石坐下時,全身的力氣仿佛瞬間被抽空。右腿的灼痛和左臂的冰冷撕扯著他的神經(jīng),胸腹間的毒傷如同無數(shù)細小的針在穿刺。他閉上眼睛,劇烈地喘息,每一次吸氣都帶著濃烈的腥臊和腐臭,灼痛的肺部如同被砂紙摩擦。

疲憊如同冰冷的潮水,瘋狂地沖擊著他搖搖欲墜的意志堤壩。連續(xù)的血戰(zhàn)、魔噬、劇毒侵蝕、強行淬煉,早已榨干了他這具凡胎的每一分潛力。緊繃的神經(jīng)一旦松懈,無邊的黑暗便如同巨獸的利口,瞬間將他吞沒。他甚至來不及思考墨陵的用意、藤巫祭的貪婪、或是這黑齒部落的險惡,意識便迅速沉淪,陷入一種半昏迷的、充斥著混亂疼痛與血色幻影的昏睡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一股極其濃烈、混合著劣質草腥和某種肉類腐敗氣息的味道,粗暴地鉆入他的鼻腔,將林默從昏沉的噩夢中硬生生拽了回來。

他猛地睜開眼,瞳孔因警惕而收縮。

篝火的火光在遠處跳躍,映得部落空地光影扭曲。一個矮小佝僂的身影正站在他蜷縮的巖石凹陷前。是那個麻木的老婦。她枯枝般的手里捧著一個用半個巨大頭蓋骨做成的“碗”,碗里盛著大半碗粘稠、暗紅近黑、散發(fā)著濃烈腥膻與草腥味的糊狀物——正是之前那骨鍋中翻滾的“肉湯”。湯面上還漂浮著幾塊煮得稀爛、難以辨認的碎肉和幾片顏色詭異的葉子。

老婦渾濁的眼睛里沒有任何情緒,只有一種被命令驅使的麻木。她將那頭蓋骨碗放在林默腳邊散發(fā)著惡臭的泥水里,動作僵硬,如同放下什么垃圾。然后,她便如同完成任務的木偶,佝僂著背,悄無聲息地退回了遠處的陰影里,蜷縮起來,重新變成一堆不起眼的破爛。

腥膻的氣味濃烈得令人作嘔。

林默的胃部因為之前的劇毒侵蝕和魔氣沖突,早已翻江倒海,此刻被這氣味一激,立刻傳來強烈的痙攣和惡心感。饑餓?在經(jīng)歷了毒龍涎菇那毀滅性的“吞噬”后,他的身體本能地對這種散發(fā)著腐朽氣息的食物充滿了排斥和警惕。

然而,一股更原始、更強烈的**虛弱感**,如同跗骨之蛆,正瘋狂地啃噬著他殘存的生機。右腿的暗金骨紋在虛弱下光芒黯淡,傳遞的灼痛感雖然依舊清晰,卻失去了那種支撐的力量感。左臂的冰冷魔氣蟄伏著,但灰敗皮膚下的龜裂似乎更深了,每一次細微的魔氣躁動都帶來刺骨的寒意和更深沉的虛弱。胸腹間的毒傷更是無時無刻不在消耗著他僅存的生命力。

他需要補充!需要能量!哪怕是最低劣、最污穢的能量!否則,不等魔噬爆發(fā)或毒發(fā)身亡,這具殘破的軀殼就會在極度的虛弱中徹底崩潰!

林默的目光死死盯住腳邊那頭蓋骨碗里暗紅粘稠的肉湯。理智在瘋狂報警——這湯,絕對有問題!藤巫祭那貪婪的蛇瞳,部落戰(zhàn)士如同看肉食的眼神……這絕不是善意的施舍!

但虛弱的身體,如同干涸的河床,發(fā)出了對“水”最本能的、近乎瘋狂的渴求!

右手掌心的血刃烙印傳來冰冷的脈動,如同枷鎖在提醒他必須活下去。活下去,才有機會斬斷枷鎖!活下去,才能撕碎那些將他視為“肉畜”的東西!

“嗬……”一聲壓抑的、如同野獸低吼般的喘息從林默喉嚨里擠出。眼中的兇戾與掙扎如同風暴般交織。

最終,對生存的極度渴望,壓倒了理智的警報。

他猛地伸出顫抖的右手,不顧那粘稠湯汁的滾燙和濃烈的腥臭,一把抓起沉重的頭蓋骨碗!

碗壁上滑膩的油脂和污垢沾滿了手掌。他低下頭,如同瀕死的野獸,將嘴湊近那暗紅粘稠的湯液,屏住呼吸,大口地、貪婪地吞咽起來!

滾燙!腥臊!一股難以形容的、混合著劣質草藥苦澀、腐爛肉質、以及濃重土腥和糞便味道的怪味瞬間充斥了整個口腔和鼻腔!胃部傳來強烈的痙攣和惡心感,幾乎要立刻嘔吐出來!

林默死死咬住牙關,眼中血絲暴凸,憑著鋼鐵般的意志,硬生生將翻涌到喉嚨口的嘔吐物壓了回去!他強迫自己,一口,又一口,如同飲鴆止渴,將那散發(fā)著死亡氣息的粘稠湯汁,瘋狂地灌入自己早已被劇毒和魔氣摧殘得千瘡百孔的胃中!

大半碗腥膻惡臭的肉湯,在極短的時間內,被他灌了下去!

碗底,殘留著一些未能完全吞咽的粘稠殘渣和幾片煮爛的葉子。林默喘著粗氣,丟開頭蓋骨碗,身體因劇烈的惡心和強行吞咽而微微顫抖。他靠在冰冷的巖石上,閉上眼,感受著那滾燙、污穢的湯液順著食道流入胃部,帶來一種奇異的、短暫的、填充虛空的灼熱感。

這灼熱感只持續(xù)了短短幾息。

緊接著,一股截然不同的、如同無數(shù)細小冰針攢刺般的詭異寒流,猛地從胃部深處爆發(fā)出來!這寒流并非魔氣的冰冷,而是一種更加陰邪、更加滑膩的詭異能量!它無視林默殘破的經(jīng)脈,如同活物般,瞬間滲透進他的四肢百骸!所過之處,帶來一種令人頭皮發(fā)麻的麻癢和細微的刺痛感,仿佛有無數(shù)細小的蟲卵在血肉里孵化、蠕動!

“唔!”林默悶哼一聲,猛地睜開眼!

眼中血絲密布,充滿了驚駭!

他下意識地看向自己的左臂!那灰敗龜裂的皮膚下,原本蟄伏的暗紅魔紋,此刻如同被投入滾油的水滴,瘋狂地蠕動、扭曲、凸起!一股冰冷暴虐的魔氣,被那胃中爆發(fā)的詭異寒流徹底引動,如同被驚醒的毒龍,轟然爆發(fā)!更恐怖的是,這股爆發(fā)的魔氣之中,竟夾雜了無數(shù)細微的、肉眼幾乎無法察覺的、灰綠色的詭異光點!這些光點如同活著的寄生蟲,隨著魔氣的涌動,瘋狂地鉆向他的臂骨深處,試圖融入、扎根!

劇痛!冰冷!麻癢!三種截然不同的痛苦瞬間席卷全身!

右腿的暗金骨紋受到刺激,本能地爆發(fā)出灼熱的金光試圖抵抗,但這金光在體內那股詭異寒流和魔氣、灰綠光點的聯(lián)合沖擊下,顯得杯水車薪!灼熱與冰冷在體內瘋狂對沖,林默的身體如同被無形的巨力反復撕扯,皮膚表面青筋暴起,時而滾燙發(fā)紅,時而冰冷泛青!

“嗬…呃啊!”林默痛苦地蜷縮起來,身體劇烈地痙攣!他猛地意識到,那肉湯里的“葉子”和殘渣……有問題!那根本不是什么食物,而是……**引子**!是藤巫祭用來引爆他體內魔氣和劇毒,甚至試圖將某種邪異之物植入他這具“肉畜”軀殼的毒引!

“噗——!”

又是一口污血噴出!這次的血,顏色暗沉發(fā)黑,其中赫然夾雜著幾縷細微的、如同活物般扭動著的灰綠色絲線!

遠處篝火旁,藤巫祭那深陷的眼窩中,針尖般的幽綠瞳孔驟然亮起一絲滿意的、如同毒蛇舔舐獵物般的殘忍光芒!他枯枝般的手指,極其輕微地、在身下那張布滿暗紅紋路的獸皮上,劃過一個詭異的符號。

幾乎在藤巫祭手指劃動的瞬間!

“吼——!”

一聲壓抑著狂暴獸性的嘶吼,猛地從林默側后方響起!帶著濃烈的血腥氣和一種被徹底激怒的瘋狂!

是那個之前被墨陵一腳踹飛、砸斷幾根肋骨的巨漢——黑齒部落最強大的戰(zhàn)士之一,奎!他不知何時已經(jīng)爬了起來,斷裂的肋骨顯然被某種粗糲的手法強行固定,但劇烈的疼痛和當眾被羞辱的狂怒,早已燒毀了他本就貧瘠的理智!此刻,他猩紅的雙眼死死鎖定蜷縮在角落、氣息混亂、身體劇烈抽搐的林默,如同找到了宣泄怒火的絕佳出口!

“外來的肉畜!敢傷我!撕了你!!!”奎的咆哮如同受傷野獸的狂嚎,震得周圍巢穴簌簌作響!他根本不顧墨陵還在場(或者說,狂怒和部落賦予的某種“默許”讓他暫時忘卻了恐懼),龐大的身軀如同失控的攻城錘,裹挾著濃烈的體臭和血腥氣,朝著林默蜷縮的角落,瘋狂地沖撞而來!一只蒲扇般、布滿黑毛和厚繭、指甲如同彎鉤的巨掌,帶著撕裂空氣的惡風,狠狠抓向林默的頭顱!

殺機!內外交困!真正的絕境!

林默蜷縮在惡臭的泥水里,身體因魔氣、邪毒、劇痛而劇烈痙攣,視線因痛苦而模糊。奎那狂暴的殺意和巨掌帶起的腥風,如同死亡的喪鐘,在他耳邊轟然敲響!

右腿的暗金骨紋在死亡的刺激下瘋狂灼燒,傳遞出撕裂般的劇痛和一股被逼到絕境后的、玉石俱焚的暴戾!左臂深處,那被邪異寒流徹底引爆的冰冷魔氣,混合著無數(shù)試圖扎根的灰綠光點,帶著毀滅一切的瘋狂欲望,如同決堤的冰河洪流,瞬間沖垮了他最后一絲理智的堤壩!

“吼——!!!”

一聲完全不似人聲、混合著痛苦、暴戾、魔性與獸性的恐怖咆哮,從林默喉嚨深處炸裂而出!

他蜷縮的身體如同被壓到極限的彈簧,猛地彈起!不是躲避,而是迎著奎抓來的巨掌,悍然撞去!

攻擊的,是那條完全魔氣失控、灰敗皮膚下暗紅魔紋瘋狂凸起蠕動、骨骼發(fā)出不堪重負呻吟的——左臂!

整條左臂此刻如同一條蘇醒的、纏繞著灰綠邪光的魔蟒!皮膚下的骨骼在魔氣的瘋狂灌注下,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咯咯異響,仿佛在強行扭曲、異化!五指指尖,烏黑尖銳的指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暴長、彎曲,閃爍著金屬般的冰冷寒芒!一股冰冷、暴虐、混雜著灰綠邪毒的恐怖氣息,轟然爆發(fā)!

林默血紅的雙眼中,最后一絲屬于“人”的清明徹底被魔性的赤紅淹沒!只剩下最原始的、毀滅與吞噬的欲望!

裂魄踏!

嗡!

右腿為軸,暗金骨紋熾亮到極致!一道狂暴的、帶著決死意志的震蕩波紋狠狠踏在地面!反沖之力推動著他魔化的左臂,如同出膛的魔彈,帶著撕裂一切的兇戾,狠狠撞向奎抓來的巨掌!

目標——奎的手腕!

轟!!!

魔化的、纏繞灰綠邪光的烏黑利爪,與奎那布滿黑毛厚繭、足以拍碎石塊的巨掌,在半空中毫無花俏地狠狠對撞!

咔嚓!!!

一聲令人頭皮炸裂、遠超骨骼斷裂的恐怖爆鳴聲驟然響起!伴隨著奎那驚天動地的慘嚎!

“嗷——!!!”

血肉橫飛!

奎那只粗壯的手腕,在與魔化左爪接觸的瞬間,表面的厚皮黑毛如同紙糊般被撕裂!緊接著,里面的筋肉血管如同被投入絞肉機,瞬間扭曲、崩斷、炸開!最后,那堅硬的腕骨,在魔爪蘊含的恐怖力量和灰綠邪毒的侵蝕下,如同朽木般寸寸碎裂!

奎的整個右手掌,連同半截小臂,竟被林默這魔化的一爪,硬生生撕扯了下來!斷口處血肉模糊,白森森的骨茬暴露在空氣中,噴濺出滾燙的獸血!

然而,這并非結束!

林默魔化的左爪在撕斷奎手臂的瞬間,去勢不減!那纏繞著灰綠邪光的五指,如同最貪婪的毒蛇,狠狠摳進了奎因劇痛和驚恐而大張的胸膛!

嗤啦——!

堅韌的獸皮和強壯的胸肌如同敗革般被撕裂!五根烏黑的魔爪深深嵌入奎的血肉之中!一股狂暴的、冰冷兇戾的吞噬之力,混合著灰綠的邪毒,瞬間從魔爪中爆發(fā)!

“呃啊啊啊——!!!”奎的慘嚎瞬間變成了凄厲到不成人形的尖叫!他龐大的身軀如同被抽掉了骨頭,劇烈地顫抖、痙攣!肉眼可見的,他健碩的胸膛如同漏氣的氣球般迅速干癟下去!皮膚失去光澤,變得灰敗!旺盛的氣血和生命精華,如同決堤的洪水,被那嵌入胸膛的魔爪瘋狂抽取、吞噬!

灰綠色的邪毒順著傷口瘋狂蔓延,所過之處,血肉迅速發(fā)黑、壞死!

這景象太過恐怖!太過邪異!

整個黑齒部落瞬間死寂!所有之前還帶著貪婪、快意目光的部落民,此刻臉上只剩下無邊的恐懼!如同看到了真正從九幽爬出的食人惡鬼!那些持矛的戰(zhàn)士更是臉色慘白,握著骨矛的手抖得像風中的落葉,下意識地連連后退!

就連篝火旁盤坐的藤巫祭,那雙渾濁的綠眼珠也猛地收縮!針尖般的瞳孔里,那絲掌控一切的得意瞬間被震驚和一絲……難以言喻的貪婪取代!此子的魔化……竟如此霸道!那吞噬之力……那融合了毒龍涎和萬穢毒引的邪氣……

“孽障!”

一聲冰冷到凍結靈魂的厲喝,如同九幽寒風,瞬間席卷整個空地!

是墨陵!

他不知何時已轉過身,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此刻如同萬載玄冰,死死鎖定在瘋狂吞噬奎生命精華、周身魔氣翻騰、左臂扭曲異化的林默身上!眼中沒有絲毫對奎的憐憫,只有對“工具”失控的冰冷怒火和一絲……終于達到預期效果的殘酷審視!

“夠了!”

墨陵并指如劍,對著林默那魔化的左臂,隔空遙遙一點!

一道凝練無比、只有發(fā)絲粗細、卻蘊含著洞穿金石鋒銳之意的青色劍氣,無聲無息,瞬間穿越空間!

嗤!

劍氣精準無比地刺入林默左臂肘關節(jié)內側一個極其隱蔽的位置!

“呃——!”

林默魔化的身軀猛地一震!口中發(fā)出一聲痛苦與暴戾交織的嘶吼!左臂那狂暴的吞噬之力如同被無形的巨鉗猛地扼斷!嵌入奎胸膛的魔爪驟然僵住!

一股霸道絕倫的冰冷劍氣,帶著墨陵不容抗拒的意志,如同最堅固的枷鎖,瞬間切入他左臂魔氣運轉的核心節(jié)點!強行截斷了魔氣的輸出!同時,右手掌心的血刃烙印驟然爆發(fā)出刺目的血光!一股更加冰冷、更加沉重的契約之力如同山岳般轟然壓下,狠狠鎮(zhèn)壓向林默混亂魔化的識海和暴走的軀體!

轟!

林默眼中的魔性赤紅如同潮水般劇烈波動、褪去!狂暴的吞噬之力戛然而止!他猛地將魔爪從奎那幾乎被吸干的胸膛里拔出!

噗通!

奎那龐大的、只剩下半口氣的干癟身軀,如同破麻袋般重重砸在泥濘的地面上,濺起大片的血水和污穢。他的胸膛留下五個深可見骨、邊緣發(fā)黑腐爛、流淌著灰綠色膿液的血洞,身體還在無意識地抽搐,但生命之火已如風中殘燭。

林默踉蹌后退幾步,撞在冰冷的巖石上,才勉強穩(wěn)住身形。左臂的魔氣在劍氣和血契的雙重鎮(zhèn)壓下,如同被強行摁回囚籠的兇獸,瘋狂地沖撞、嘶吼,帶來深入骨髓的劇痛和冰冷的反噬。整條手臂的皮膚如同被燒焦般更加灰敗,龜裂的紋路加深,皮下魔紋劇烈起伏后緩緩蟄伏,但那種強行中斷吞噬帶來的空虛感和魔氣反噬的冰冷刺痛,幾乎讓他昏厥。

他劇烈地喘息著,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濃烈的血腥和魔氣的腥甜。眼中的赤紅褪去,恢復了清明,但那清明深處,是劫后余生的驚悸、對自身魔化失控的恐懼、以及……一種被更深沉枷鎖束縛的冰冷絕望。他看著自己那只依舊殘留著灰綠邪光、指尖滴落著奎黑血的魔化左爪,又看了看地上奎那慘不忍睹的殘軀,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沖天靈蓋。

墨陵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現(xiàn)在他面前,冰冷的視線如同刮骨的刀鋒,掃過他那只魔氣翻騰、邪光未散的左臂。

“哼。”一聲冰冷的輕哼,帶著毫不掩飾的失望與居高臨下的評判。

“此刃……”墨陵的目光最終落在林默因虛弱和恐懼而微微顫抖的臉上,嘴角勾起一絲殘忍而滿意的弧度。

“尚鈍。”

兩個字,如同最終的判決,砸在林默緊繃的神經(jīng)上。

“腥…好濃的血腥味…還有毒……”

“是外邊的…肉!藤祖說的……”

“廢了…半條命…能吃?”

“那手…像爛掉的蛇蛻…惡心…”

墨陵對周圍的窺視和議論置若罔聞,仿佛只是處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物品。他冰冷的目光掃過藤巫祭那張如同風干樹皮的臉,最終落在篝火旁一個用巨大獸骨挖出的、粗糙如同石臼的“鍋”上。鍋里翻滾著濃稠的、暗褐色的糊狀物,里面沉浮著難以辨認的獸骨碎塊、某種植物的塊莖、以及一些還在微微蠕動的、指節(jié)大小的黑色甲蟲。

“安置他。”墨陵的聲音沒有任何情緒,如同在吩咐處理一件垃圾。他甚至沒有指明由誰安置,仿佛這“肉畜”能被部落接收,已是天大的恩賜。

藤巫祭渾濁的綠眼珠微微轉動,針尖般的瞳孔深處,那絲貪婪與忌憚交織的光芒再次一閃而逝。他喉嚨里發(fā)出一串意義不明的、如同毒蛇吐信的嘶嘶聲,干癟的嘴唇翕動了一下。

一個蜷縮在篝火旁陰影里的佝僂身影猛地一顫,如同被無形的鞭子抽中。那是一個老得幾乎看不出年紀的女人,皮膚松弛黝黑,如同揉皺的破布,稀疏的頭發(fā)黏在頭皮上,渾濁的眼睛里充滿了麻木的恐懼。她顫抖著爬過來,不敢抬頭看任何人,只是伸出同樣黝黑、指甲縫里滿是污垢的手,指了指空地邊緣一個最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幾塊巨大的、布滿青苔和污漬的黑色巖石勉強堆疊成一個低矮的凹陷,勉強能容一人蜷縮。巖石縫隙里流淌著腥臭的泥水,角落里堆積著不知名的動物糞便和腐爛的苔蘚。這是部落里最低等、最骯臟的“棲身之所”,通常屬于那些失去價值、隨時可能被拋棄或分食的“廢料”。

林默的右腿傳來撕裂般的劇痛,左臂的冰冷魔氣在無數(shù)貪婪目光的刺激下又開始不安地躁動,掌心血印傳來冰冷的束縛感。他死死咬著牙,牙齦滲出血絲,眼中的兇戾如同被壓抑的火山。他沒有去看那個指路的麻木老婦,更沒有去看藤巫祭那雙令人作嘔的蛇瞳,只是拖著如同灌滿了鉛、又如同被無數(shù)毒蟲啃噬的殘軀,一步一挪,在無數(shù)道如同看死物的目光注視下,沉默地走向那個散發(fā)著惡臭的巖石縫隙。

每一步踏下,都在濕滑泥濘的地面上留下一個帶著血污的腳印。

當他終于挪到那處凹陷,背靠著冰冷滑膩、布滿污穢的巖石坐下時,全身的力氣仿佛瞬間被抽空。右腿的灼痛和左臂的冰冷撕扯著他的神經(jīng),胸腹間的毒傷如同無數(shù)細小的針在穿刺。他閉上眼睛,劇烈地喘息,每一次吸氣都帶著濃烈的腥臊和腐臭,灼痛的肺部如同被砂紙摩擦。

疲憊如同冰冷的潮水,瘋狂地沖擊著他搖搖欲墜的意志堤壩。連續(xù)的血戰(zhàn)、魔噬、劇毒侵蝕、強行淬煉,早已榨干了他這具凡胎的每一分潛力。緊繃的神經(jīng)一旦松懈,無邊的黑暗便如同巨獸的利口,瞬間將他吞沒。他甚至來不及思考墨陵的用意、藤巫祭的貪婪、或是這黑齒部落的險惡,意識便迅速沉淪,陷入一種半昏迷的、充斥著混亂疼痛與血色幻影的昏睡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一股極其濃烈、混合著劣質草腥和某種肉類腐敗氣息的味道,粗暴地鉆入他的鼻腔,將林默從昏沉的噩夢中硬生生拽了回來。

他猛地睜開眼,瞳孔因警惕而收縮。

篝火的火光在遠處跳躍,映得部落空地光影扭曲。一個矮小佝僂的身影正站在他蜷縮的巖石凹陷前。是那個麻木的老婦。她枯枝般的手里捧著一個用半個巨大頭蓋骨做成的“碗”,碗里盛著大半碗粘稠、暗紅近黑、散發(fā)著濃烈腥膻與草腥味的糊狀物——正是之前那骨鍋中翻滾的“肉湯”。湯面上還漂浮著幾塊煮得稀爛、難以辨認的碎肉和幾片顏色詭異的葉子。

老婦渾濁的眼睛里沒有任何情緒,只有一種被命令驅使的麻木。她將那頭蓋骨碗放在林默腳邊散發(fā)著惡臭的泥水里,動作僵硬,如同放下什么垃圾。然后,她便如同完成任務的木偶,佝僂著背,悄無聲息地退回了遠處的陰影里,蜷縮起來,重新變成一堆不起眼的破爛。

腥膻的氣味濃烈得令人作嘔。

林默的胃部因為之前的劇毒侵蝕和魔氣沖突,早已翻江倒海,此刻被這氣味一激,立刻傳來強烈的痙攣和惡心感。饑餓?在經(jīng)歷了毒龍涎菇那毀滅性的“吞噬”后,他的身體本能地對這種散發(fā)著腐朽氣息的食物充滿了排斥和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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