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含嫣好奇地湊近：“什么事？”

王氏壓低聲音，說了幾句夫妻相處之道。

“呀！”芷含嫣瞬間漲紅了臉，捂住耳朵，“嫂嫂怎么跟我說這些！”

王氏被她逗笑了：“傻丫頭，這有什么害羞的？女子出嫁，總要懂的。”

芷含嫣扭過頭，嘟囔道：“嫂嫂既然懂得這么多，怎么不用在哥哥身上？若是你多哄哄他，他也不會總冷落你了……”

話音剛落，她就后悔了。

王氏的笑容僵在臉上，眼神倏地黯了下來。

“嫣兒，有些事……不是哄一哄就能好的。”她輕聲道，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衣袖上的繡紋，“你哥哥他心里……”

話未說完，她便搖了搖頭，沒再繼續(xù)。

芷含嫣懊悔不已。

她知道兄嫂感情不睦，哥哥心里裝著別人，對嫂嫂一直冷淡。她本想開個玩笑緩和氣氛，卻不想戳中了嫂嫂的痛處。

“嫂嫂，對不起，我……”

“沒事。”王氏勉強笑了笑，站起身，“我去看看你的嫁衣繡得如何了。”

她轉身離開，背影單薄得讓人心疼。

芷含嫣望著她的身影，心里一陣發(fā)悶。

——原來婚姻，并不只是紅妝喜燭。

——還有說不出的委屈，和咽不下的苦楚。

她低頭看了看懷里的翡翠鐲子，忽然覺得沉重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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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母親張氏來了她房里。

“嫣兒，這是梁家送來的聘禮單子，你看看。”張氏遞過一卷紅冊，臉上帶著掩不住的喜色。

芷含嫣接過冊子，粗略掃了一眼，便被那長長的清單驚住了。

——田產地契、金銀珠寶、古董字畫……梁家這是把半個家底都搬來了嗎？

“梁家如此重視這門親事，你嫁過去，定不會受委屈。”娘親欣慰地拍拍她的手。

芷含嫣卻高興不起來。

梁家越是隆重，越說明這場聯(lián)姻的重要性。而她，不過是兩家族利益交換的一枚棋子。

“娘，梁云舟他……”她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出口，“他為何愿意娶我？”

張氏一愣：“這是什么話？你們經(jīng)父母知命媒妁之言，結親不是理所當然？”

“可我逃婚了。”芷含嫣低聲道，“他若厭惡我，大可借此退婚……”

“傻孩子。”張氏嘆了口氣，“梁家那孩子心思深，但絕不是薄情之人。他若真不想娶你，早在那日抓到你就該當眾退婚，何必費心遮掩？”

芷含嫣沉默了。

母親的話，和那日二姐說的如出一轍。

——梁云舟確實仁至義盡了。

可她心里仍有個結，解不開，也咽不下。

夜深人靜時，芷含嫣獨自坐在妝臺前，看著銅鏡里的自己。

鏡中的少女眉眼如畫，卻帶著一絲惶然。

她拿起嫂嫂給的翡翠鐲子，戴在腕上。翠綠的玉色襯得肌膚如雪，煞是好看。

“梁云舟……”她輕聲念出這個名字，心里五味雜陳。

窗外，一輪明月高懸。

三日后，她將披上嫁衣，成為他的妻。

——這場始于利益的婚姻，最終會走向何方？

她不知道答案。

只能將鐲子緊緊攥在掌心，仿佛這樣就能抓住一絲安全感。

——

紅燭高燃，喜帳低垂。

芷含嫣端坐在床沿，雙手交疊擱在膝上，大紅蓋頭下的臉繃得緊緊的。

從清晨梳妝到拜堂成禮，她的脊背始終挺得筆直，生怕行差踏錯，被人笑話芷家女兒沒規(guī)矩。可緊繃了一整日，此刻坐在洞房里，她只覺得腰酸背痛，肚子更是餓得咕咕直叫。

——言春怎么還不進來？

按照規(guī)矩，陪嫁丫鬟本該在新房里伺候，可梁家的嬤嬤卻說新婚之夜不許旁人打擾，硬是把言春攔在了門外。

——連口水都不給喝嗎？

她偷偷動了動發(fā)僵的脖子，忽然聞到一陣誘人的香氣——炙羊肉的焦香、桂花糕的甜膩，還有……酒香？

蓋頭下的杏眼倏地睜大。

——有人在吃東西！

......

梁云舟斜倚在圓桌旁，慢條斯理地撕著烤得酥香的羊腿。

燭光映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將那雙含著笑意的眸子照得格外明亮。他故意把筷子擱在一邊，直接用手拈起一塊蜜汁火腿，當著新娘子的面吃得津津有味。

“唔……這醉仙樓的廚子果然名不虛傳。”他狀似無意地感嘆，余光瞥向床榻方向。

大紅蓋頭紋絲不動，可底下的人兒明顯繃得更直了。

梁云舟眼底笑意更深。

他拎起酒壺給自己斟了杯合巹酒，卻不急著喝，反而用杯沿輕叩桌面：“夫人不餓嗎？”

蓋頭下傳來一聲極輕的“哼”。

“哦，看來是不餓。”他故意拖長聲調，又夾了塊水晶蝦餃，“那為夫自己用了……”

話音未落，蓋頭突然被一把掀開！

芷含嫣漲紅著臉站起來，鳳冠上的珍珠串嘩啦啦直晃：“梁云舟！你——”

話到嘴邊突然卡住。

滿桌珍饈映入眼簾：翡翠蝦仁、八寶鴨、蟹粉獅子頭……全是她愛吃的菜。而那個本該來揭蓋頭的新郎官，此刻正舉著咬了一半的蝦餃，沖她挑眉。

“怎么，夫人終于肯理我了？”

芷含嫣氣得指尖發(fā)顫。

她早該想到的！這廝分明是故意戲弄她！

“誰讓你不揭蓋頭的！”她三兩步?jīng)_到桌前，一把搶過他手里的筷子，“按規(guī)矩，新娘的蓋頭得由新郎來揭，你、你簡直——”

“簡直什么？”梁云舟忽然傾身向前。

帶著酒氣的呼吸拂過她耳畔，驚得她往后一仰，卻被他的手穩(wěn)穩(wěn)托住后腰。

“簡直……”他的目光在她唇上停留一瞬，低笑，“急不可待？”

“你胡說什么！”芷含嫣手忙腳亂地推開他，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我是餓極了！從早上到現(xiàn)在連口水都沒喝……”

越說越委屈，眼眶竟有些發(fā)酸。

梁云舟眸光微動，忽然轉身從柜子里取出個食盒。

“喏。”他推過來一碟玫瑰酥，“你娘家送來的。”

酥皮上熟悉的蓮花紋讓芷含嫣一怔——這是芷家小廚房特制的點心，她從小吃到大的。

“你……你什么時候……”

“迎親時順手拿的。”梁云舟別過臉，耳根卻有些發(fā)紅，“省得有人說我們梁家苛待新婦。”

芷含嫣捏著酥餅的手頓了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