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平息之后,臧清鸞來了芳韻宮。
芳韻宮的設施很是典雅,完全看不出她的主人竟是如此蛇蝎心腸。
羅氏坐在榻上,見她過來,也不行禮,就那樣坐著,眼神空洞。
“羅氏。”
“皇后娘娘是來賜死臣妾的吧。”
臧清鸞倒酒的動作一怔,倒是沒想到她如此平靜。
“給我吧。”
“你…可還有什么要交代的?”
臧清鸞遲疑了一瞬。
“沒有,該說的不該說的,那日都說完了。”羅氏說完,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你倒是干脆。”
臧清鸞神色復雜,這后宮詭譎,她又能明哲保身多久?
這,可是一條人命啊。
她手上的第一條人命。
鴆毒發作,羅氏抽搐著,嘴角大股大股的溢出血來。
魂魄抽離,恍惚之間,羅氏仿佛看見了曾經的王妃。
“姐姐,你是來接我的么?”
“到姐姐這來,姐姐來接你回家。”王妃笑著朝她伸出手。
“姐姐——”羅氏的手虛虛的抬起。
“你說什么?”臧清鸞靠近了些,想聽清楚,羅氏的手卻垂了下去,面容帶笑,看著很是滿足。
只是死狀卻十分詭異。
臧清鸞站立良久,輕嘆一聲:“找個地方,把她薄葬了吧。”
“咱們身邊的人,也該換換了,月桃,你去把咱們之前培養的那些人都換進去,蘭心,陪本宮去掖庭親自挑選幾個人。”
臧清鸞思忖片刻,她的勢力,也該養起來了。
“是,娘娘。”
剛走進掖庭,便看見幾個雜役在圍毆一個太監模樣的人。
“放肆!皇后娘娘駕到,你們怎么在這里滋事?”
幾個雜役看見她,不敢放肆,匆匆行了個禮就跑了。
“真是一群沒規矩的,哪天我非得扒了他們的皮!”蘭心翻了個白眼,嘴里說著狠話,卻只是踢了踢路邊的石子。
“就你逞威風。”臧清鸞調笑了兩句,走到了那人面前。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幾歲了?他們為什么打你?”小太監看著臧清鸞,一時呆了呆。
“奴才參見皇后娘娘,奴才從來沒見過這么好看的人,一時晃了神,還請娘娘恕罪。”
小太監紅了臉,說話都有些木訥訥的。
“奴才叫珅六,今年十六,是前朝罪臣的兒子,被發配至此的,奴才低賤,被人欺辱是常有的事。”
珅六低下頭去,面上忐忑。
臧清鸞聽出來他的意思,只是笑了笑,這是想尋個貴人呢,是個有心眼的,搞不好今日這出也是他自導自演。
“本宮向來寬厚,瞧你也是個合眼緣的,可愿來本宮宮里伺候?”
不錯,有野心,這樣的人,最適合做開前路的利刃。
“珅六不敢,恐臟了娘娘的地。”珅六心中狂喜,面上卻仍舊誠惶誠恐。
“無妨,既是到了本宮宮里,是要改名的,你本名叫什么?可有人知曉?”
珅六聽見此話,心中震動,立刻行了個大禮。
宮里宮外,只要是主子,對于奴才向來都是不在意的,更別提名字,娘娘問他的本名,就是把他當成人看,而不是宮里的太監奴才,他這真是遇到貴人了。
“回娘娘,奴才本名叫陸懷安,宮中知曉的人雖不多,但人多眼雜,還請娘娘賜名。”
“以后在本宮宮里,就喊你小陸子,私下的時候,可用本名,如何?”
“奴才多謝皇后娘娘!多謝娘娘!”小陸子又重重磕了幾個響頭。
“好了,快起來吧,蘭心,回頭給他看看,別有什么舊傷,本宮宮里的奴才,得利落些。”
“是,娘娘。”
臧清鸞又選了幾個人,一一吩咐了差事,這才回宮。
皇上大抵是被羅氏刺激到了,這幾日都沒來后宮,不過記掛著她,送了些賞賜以示安撫。
倒是難得有了幾天安生日子。
“娘娘,臧大人那邊送來了一封信。”
月桃上前,小心翼翼的把信從袖子里掏了出來。
臧清鸞皺了皺眉,好不容易有了幾天安生日子,這會兒又生事端,怕不是什么好事。
臧清鸞打開信,只看了一眼就扔進火盆,燒成灰燼。
每次都問掌權的事情,這心思還真是昭然若揭。
過了三更,臧清鸞悄悄到了偏殿。
臧清鸞把一封信遞給侍衛,神色很是不耐。
“你去告訴祖父和父親,此時還不是時候,讓他們等著。”
“可是臧大人那邊說……”侍衛欲言又止。
“行了,本宮知道你的意思,本宮說了,讓他們等著,如此浮躁,也不怕壞了大事。”
臧清鸞十分煩躁,一天天的凈給她找一些破事。
“是,娘娘。臧大人讓您想辦法得到皇上的寵愛,最好是能獨占圣心……如此,對計劃百利而無一害。”
“嗤,這后宮若是出了一個寵妃,還是家世顯赫的寵妃,你認為皇上能讓她和她的母族跋扈多久?哪怕是皇后也一樣,真是一群眼皮子淺的。”
臧清鸞冷笑一聲,不屑的看著侍衛。
“……屬下明白了。”
“本宮如今執掌中宮,也得了些寵愛,你去告訴他們,想要本宮為他們鋪路,就拿等價的東西來換,祖父一派的大臣名錄,也拿過來給本宮,不然本宮沒有頭緒,不好籌謀。”
“否則啊……”后面的話,臧清鸞沒說出口,只是拔出簪子,在侍衛的脖子上比劃了兩下。
“如今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本宮想要的若是得不到,本宮可不敢保證會做出什么來,你也是個聰明人,該怎么選,應該不用本宮提醒吧。”
臧清鸞用簪子比劃了兩下,又慢條斯理的把簪子戴回頭上,侍衛卻嚇出了一身冷汗。
“屬下明白了,娘娘。”侍衛暗自咬牙,本以為這位皇后娘娘是個軟的,沒想到如此硬茬,心計和懷安王比有過之而無不及,今日他若是不站隊,怕是得交代在這里。
懷安王府,臧仁鴻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忘了本的混賬東西!”
臧賢禮囁嚅著想要上前,卻被罵了個狗血淋頭。
“這就是你養出來的好女兒!如今膽子大了,咱們的人又不能太明顯,手伸不進宮里,倒是給她提供了便利!”
“父親息怒,我心里也不痛快,可如今清鸞她位高權重,若是不滿她的意,到時候真吹了枕邊風,那咱們必然死無葬身之地啊!”
“那就給她。”臧仁鴻瞇起眼睛,不過一個女人,就是給了她又能如何?她再翻騰,還能翻出花來?等事成之后,她怕是不能留了。
棋子生了別的心思,那就該除之而后快。
能為他的大計而獻身,那是她的榮幸。
鳳儀宮里,臧清鸞緊緊捏著信,用力到紙都破了,她呼吸劇烈起伏著,臧仁鴻竟然用余氏來威脅她。
呵,不過是蛇鼠一窩的東西。
只不過余氏對她還算有些情誼罷了。
真以為她是什么好拿捏的軟柿子?
她很快回信一封,讓負責采買的小太監送出去,也是時候,讓臧家這些人認清形勢了。
很快小太監帶著回信回來,臧清鸞看了信,稍稍放心了些許。
臧清鸞這才開始看送過來的名單,她思忖著,上面的一部分人和她也有些往來,一部分家中老人已經過世,后輩剛剛入朝,沒什么權勢,還有一部分,是臧仁鴻的鼎力支持者。
臧清鸞幽幽嘆了口氣,她想要扳倒臧仁鴻,看來任重而道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