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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靈霄乍現命匙光,正邪紛紜費考量

林墨貼著山壁走了小半個時辰,鞋尖終于碾到了碎石子路。

夜霧未散,他額角的汗卻先浸透了額發。

影閣的鷹哨仍在頭頂盤旋,像根細針扎著后頸——方才繞過三道暗樁時,他在灌木叢里聽見兩個青衣人壓低聲音說“活要見人,死要見玉”,喉結當時就緊得發疼。

懷里的玉牌突然燙了一下。

他猛地停步,借著霧色低頭去看——金紋正順著指縫往上爬,在腕間烙出一道淡金色的痕。

趙婆婆說過,玉牌認主后會引他找“知命的人”,看來快到了。

青石板路盡頭立著間竹籬小屋,褪色木匾上“知命齋”三字被山霧浸得發暗。

林墨摸了摸懷里的手書,那是趙婆婆用朱砂在梧桐葉上畫的,說“持此可解玉中秘”。

他剛抬手要叩門,竹籬突然“吱呀”一聲自己開了。

門內站著個披灰布道袍的老者,白發用草繩隨便扎著,左眼皮上有道月牙形的疤。

他掃了林墨一眼,目光落在他懷里鼓起的玉牌輪廓上,枯瘦的手指突然抖了抖:“武師傅的徒弟?”

林墨忙掏出梧桐葉遞過去。

老者接在手里,借著門縫漏出的燈油光只看了半眼,臉色就變了——原本渾濁的眼突然亮得像淬了星子,疤下的皮膚跟著抽搐兩下。

他沒說話,轉身往屋里走,道袍下擺掃過青石板,發出沙沙的響。

屋內比林墨想象中更破。

土坯墻上掛著褪色的星圖,案幾上堆著零散的龜甲和竹簡,霉味混著艾草香鉆進鼻腔。

老者在蒲團上坐定,沖他抬了抬下巴:“玉牌?!?

林墨解下貼身的紅繩,將玉牌放在案上。

金紋在燭火下流轉得更歡了,像是活物在掙脫石殼。

老者的手指剛觸到玉面,突然倒抽一口冷氣,指甲深深掐進木案:“命鑰...真的是命鑰!”

“前輩可知這是何物?”林墨喉結滾動兩下,指尖無意識地摳進掌心。

老者沒答,枯瘦的手指順著金紋慢慢摩挲,像在摸什么活物的脊背:“能開天命之門,能封他人氣運。”他突然抬頭,疤下的眼刀一樣扎過來,“但你可知,當年持此鑰的相師,最后都被鎖進了天牢?”

林墨只覺后頸發涼。

半月前在縣城藥鋪,趙婆婆說玉牌是“改命的引子”;三日前被影閣追殺時,為首的青面人吼著“奪了玉牌,主子的命數就能續十年”。

原來影閣追殺半月,竟是為了這能奪人氣運的東西?

“他們要這鑰匙,是想篡別人的命?!崩险咄蝗恍α?,笑聲像破風箱,“可他們不知道,鑰匙認主不認勢。你若用它害人,它先啃了你的命?!?

窗外傳來夜梟的啼叫。

林墨攥緊了袖口,腕間玉牌烙出的淡金痕還在發燙:“前輩,我該如何掌控它?”

老者的笑瞬間收了。

他抓起玉牌,指節因用力泛白:“掌控?你當這是藥鋪里的秤桿?當年我師父用它替皇子改運,結果皇子暴斃,師父被剜了雙眼!”他突然將玉牌拍回案上,震得燭火晃了兩晃,“天地自有定數,你以為能強扭?”

林墨往前半步,袖中攥著的藥囊蹭得腕骨生疼——那是他連夜采的三株百年茯苓,趙婆婆說這老者愛藥如命。

“我有...我有東山頂的雪參,還有...”

“你當這是藥材鋪?”老者突然拍案,龜甲“嘩啦”落了一地,“命由己造,鑰隨心轉。你若心術不正,拿什么換都沒用!”

林墨的話梗在喉嚨里。

他看著老者劇烈起伏的胸口,突然想起李凡昨天說的話——“那老頭在山腳下住了二十年,從沒人見他收過禮”。

或許趙婆婆早料到會是這樣,所以才在梧桐葉背面畫了個箭頭,指向東陵山?

就在他要退開時,老者突然閉上的眼又睜開了。

他從案底抽出本殘卷,封皮的粗麻已經磨得發亮:“東陵山有座廢命壇,當年是上古相師祭天的地方。”他把殘卷推過來,聲音突然低得像耳語,“若真想掌控它...去那里找答案?!?

殘卷封皮的粗麻蹭過掌心,林墨覺得像被人重重捶了一拳。

他剛要開口,老者已經重新閉上眼,道袍下的脊背佝僂得像張舊弓。

出了竹籬,山霧更濃了。

林墨把殘卷塞進懷里,指尖觸到玉牌的溫度——比方才更燙了,像團要燒穿衣襟的火。

他正低頭看,腰間的短刀突然輕輕震動——那是風塵客留給他的信號,刀鞘里嵌著塊磁石,附近有影閣的人就會抖。

鎮外客棧的酒旗被風卷得噼啪響時,風塵客正蹲在房梁上。

他啃著半塊冷饃,看著樓下穿青布短打的韓五拍桌子:“老哥說影閣的人進了西頭村!挨家挨戶翻箱子,連茅房都沒放過!”

“你哥呢?”風塵客從梁上跳下來,落地時連酒壇都沒碰響。

韓五嚇了一跳,酒碗“當啷”掉在地上。

“我哥被他們綁了!說...說要引林墨回去換!”韓五的臉漲得通紅,拳頭砸在桌沿上,“那伙人還說,三日后要在北嶺古廟...”

“閉嘴!”風塵客突然捂住他的嘴。

窗外傳來馬蹄聲,三匹黑馬停在客棧門口,馬上的青衣人腰間掛著影閣特有的銀鈴。

“去通知李凡,讓他帶村里人往南走,過了青河再停。”風塵客扯下塊布包起碎碗,塞進韓五手里,“記住,別沾官道,別和任何人說話?!?

韓五攥著布包往外跑,剛到門口又折回來:“那林墨怎么辦?”

“他比你想象的能扛?!憋L塵客摸出枚銅錢拋向空中,月光穿過錢眼落在他臉上,“再說了,他手里的東西,夠影閣喝一壺的?!?

林墨回到山腳下的破廟時,李凡正蹲在門檻上啃紅薯。

見他過來,李凡忙把半塊紅薯塞給他:“五哥剛來過,說影閣的人在搜村。我把咱的鋪蓋卷都燒了,他們找不著痕跡。”

林墨咬了口紅薯,甜汁順著下巴往下淌。

他摸出懷里的殘卷,借著月光給李凡看:“明兒個咱去東陵山。”

“東陵山?”李凡撓了撓后腦勺,“我聽老輩說那地兒亂得很,有片亂墳崗,半夜能聽見...哎喲你掐我干啥!”

林墨沒理他。

他抬頭望向東方,山霧里隱約能看見東陵山的輪廓——像頭伏著的野獸,而他們正往獸口里鉆。

夜風卷著枯葉掠過破廟的斷墻,遠處傳來烏鴉的啼叫。

林墨摸了摸腕間發燙的玉牌,突然想起老者說的“命由己造”。

或許從他撿起玉牌的那天起,就再沒退路了——但沒關系,他林墨的命,從來不是別人能定的。

“收拾東西。”他拍了拍李凡的肩,“天一亮就走?!?

李凡應了聲,轉身去收拾包袱。

林墨站在斷墻前,望著東方漸亮的天色,聽見山風里隱約傳來嗚咽——像極了老人們說的,東陵山亂墳崗里的夜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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