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天放風地的廣場很是寬敞。
明明足以容納數百人運動,但僅存的十幾個還能自己站著的囚犯,紛紛后背貼墻,規規矩矩地雙手抱頭,圍著廣場蹲成一圈。
生怕自己哪兒做的不夠好成了人肉墊子。
廣場中央。
李青崖一個人站在原地,他踩著一座囚犯堆砌的小山上,朝四周俯瞰,所有穿上護甲的囚犯沒一個能站著。
“辛苦了。”
他走上囚犯堆積的肉山,朝著準備過來清理現場的獄警們揮手致意。
“這個月你們的獎金翻倍。”
聞言。
原本還愁著臉的獄警們一個個露出笑容,腳步都輕快起來,拖著昏死的囚犯將他們扔上車,動作粗暴如對付野狗。
李青崖理了理自己被長刀劃開的囚服,扎進褲子里,朝旁邊觀戰的陳建國走去。
“陳老,我這手如何?”
他滿臉驕傲,伸出手五指緊握,對著陳建華旁側的鋼鐵人樁一拳揮出。
嗡!
鋼鐵人樁表面劇烈顫動,震動地面塵土飛揚,在強烈的震動面前,任何護甲都形同虛設,更致密的結構只會成為震動更好的傳播媒介。
別說穿護甲了。
就算把自己裹成一個鐵罐頭,李青崖一拳下去也能給里面的人腦漿搖勻嘍。
“厲害。”
陳建華不想說話,他想一個人靜靜,隨口敷衍。
但他又忍不住。
偏頭側目,看著那尊鋼鐵人樁依舊顫動,陳建華百思不得其解,忍不住開口。
“你到底怎么做到的?”
“什么怎么做到的?”李青崖沒聽懂,但他見陳建華盯著鋼鐵人樁出神,他才反應過來。
“就按照你教我的啊,慢慢磨勁力。”
“我教你的?”
陳建華眼睛瞪成銅鈴,氣不打一處來:“我自己都不會這一手,我怎么教你?”
“就是震動啊。”
李青崖開始有點兒回過味來,自己這一手太極震勁,好像有點不一樣。
“我眼不瞎,知道是震動,我是說你怎么做出這種震動來的。”
陳建華完全不能理解。
他就好像剛走出山洞的猿人,看見智人用兩根木頭棒子搞出了天神的火焰,然后舉著火把追老虎跑一樣。
震動他當然理解。
像部隊的硬氣功就運用了很少一部分震動的原理,形意拳的崩勁,炸勁也用到了一些,皆是讓微小肌腱發揮遠超其本身的力量。
可問題是。
這種震動只是勁力的一種表現,完全作用于自身,沒聽見誰能把震動打出來的,簡直是作弊!
猿猴也有手,也會抓握,他們也可以學人類拿根木頭棒子,捅螞蟻窩,打樹上的果子。
可當人類把木棒脫手扔出,變成長矛將猛犸象扎成刺猬的時候。
猿猴的大腦就宕機了。
這不一樣啊!
李青崖現在的這種勁力,在陳建華看來就相當于猿人掌握了投擲這種變態技能。
李青崖恍然大悟,是天人合一!他回憶起裴旻那天給他展示的,某位不似人類的祖師感悟天地的道韻。
他對震動的領悟來源于一次清晨的誤打誤撞,和天地共鳴。
但歸根結底。
一切的源頭都是那晚他所感悟的道韻,沒有那天感悟的道韻,他再練一萬次十萬次都不可能再重現打爆沙袋的那一拳。
“機緣巧合吧,這是我前幾個月演練拳法時無意間摸索出的一縷勁。”
“唉——”
陳建華有些無奈,口中發出一聲長嘆。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天才這種東西就是這么不講道理,你一輩子的鉆研說不定只是對方一下午的興趣使然。
“這種勁雖然我不懂,但必然不簡單,甚至我有種感覺,如果你想踏足神境,一定要仔細研究這股勁力。”
“放心吧陳老,你不說我也會研究。”
“嗯,回去吧。”
他叮囑一句后就擺擺手,拒絕和李青崖再聊這個話題。
今天的打擊已經足夠了。
二人并肩通過鐵門朝牢房走去,剛走到一半,李青崖腳步停頓。
他突然有種被窺探的感覺。
正要告訴陳建華,卻發現對方突然不見了,他急忙轉身,剛才還和他并肩而行的陳建華不知何時出現在監舍通道入口。
“他來了。”
沒頭沒尾的三個字,但李青崖聽懂了。
“你速回房間,不要靠近窗戶,這里有持槍武警在他不會太過放肆,我去把他逼退。”
在同樣的高手面前,貼身保護是最蠢的。
他必須將逼退,不能讓對方靠近監舍,不然意外隨時可能發生。
話語剛落。
陳建國一個閃身消失在李青崖視野中,后者不敢大意,順著通道一路小跑。
前者剛離開五秒不到,刺耳的警報響徹監獄。
監舍震動,
一個個獄警瞬間跑回自己的崗位,大門鎖死,不準進也不準出。
李青崖不由地加快腳步,幸好重刑犯里的刺頭今天給他全部打暈,現在都老實躺著,否則獄警的壓力更大。
“李先生快回房間里去,要關門了。”
有兩名獄警和李青崖擦肩而過,他們正朝放風廣場跑去,警戒可能存在的闖入者。
“辛苦了。”
李青崖照例打了聲招呼,徑直向前,大門遙遙在望。
殺機凝實如冰錐,瞬間刺穿李青崖心口,他遍體生寒,血液都仿佛被凍住。
黑洞洞的槍口指向其背心。
他的同事都還沒反應過來,這名獄警的食指已然扣上扳機。
李青崖背對著槍口,壓根不知道發生了什么,直到刺骨殺機深入體魄,仿佛將五臟六腑都被凍結。
他渾身泛起雞皮疙瘩,神經末梢對外界信息的感知突破極限。
生死之間。
他的世界突然一片空白,清風入耳,他聽見了自然的律動,身后兩個人影勾勒,扳機預壓的肌肉微顫被他捕捉。
砰!
硝煙味飄散。
冰冷的槍口噴射火焰,直指李青崖要害。
手槍是提前上膛的,目標是早已鎖定的,沒有任何征兆,就在雙方錯身的瞬間,拔槍便射。
李青崖動了。
在槍響之前,他身體猛地擰成麻花,驚人的柔韌性避開了所有可能的彈道。
砰砰砰!
一連三槍。
地面濺起火星,李青崖甚至能感覺到灼熱彈道擦過他左肩掀起的灼燒感,只差一瞬間,他和閻王打了個照面。
死亡的恐懼消退。
隨之而來的便是憤怒。
“死!”
鋼板被他一腳踩的微微凹陷,他化身猛虎,行如游龍,行臥間一撲便是五米有余。
右臂極限旋擰,甩成鋼鞭。
持槍獄警甚至沒有機會第二次扣下扳機,瞳孔便被鐵拳占據。
咚的一聲!
拳頭和他小腹親密接觸,整個人好似斷線的風箏倒飛而出,狠狠砸在墻上,畫一樣掛住,好幾秒后才無力滑落。
噗嗤一口。
嘴角溢出帶著內臟碎片的殷紅血跡,死得不能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