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倫丹，還沒有準備好?！崩罹S的聲音低沉而清晰，如同冰冷的鐵塊敲擊，“我們的力量，還不夠。我們的武器還不是世界第一，裝甲集團甚至只是一個雛形，我們的飛機才剛剛投入研發(fā)，飛行員還在遙遠的意大利，我們的能源，煤炭，石油，柴油，甚至橡膠這樣的副產(chǎn)品......都不夠，我們打不起一場大規(guī)模的戰(zhàn)爭?！?

“在準備好一切之前，我們需要一個緩沖。查芒爵士，他的威望，他的綏靖政策，就是最好的緩沖。

“我需要他來代表法倫丹軟弱的一面，他需要我來代表法倫丹強硬的一面，為了這個帝國，我們都在做著各自的工作。”

他站起身，踱步到巨大的戰(zhàn)略地圖前，手指輕輕點在代表法倫丹心臟的位置：“那些?；庶h，那些資本家，盤根錯節(jié)。直接掀翻桌子，固然痛快，但也會讓暗流變成驚濤。他們會狗急跳墻，會不惜一切代價反撲，會尋求外部勢力的干預。我們現(xiàn)在需要的是時間，是穩(wěn)定，是悶聲發(fā)大財?！?

李維轉(zhuǎn)過身，面對著萊特，眼神深邃：“在法倫丹強大之前，他依然是名義上的國家象征，是那些舊勢力心中最后一絲虛幻的指望。這層窗戶紙不徹底捅破，就能繼續(xù)麻痹他們，讓他們不至于立刻鋌而走險。而我們……”

李維的嘴角，勾起一絲冰冷而殘酷的弧度：“正好利用這個機會，建立一支隊伍，建立一支掌握在我手手中的快刀，以‘追查爆炸案真兇’、‘肅清恐怖分子同謀’的名義，將他們——那些最激烈反對我、阻礙我們計劃的?；庶h核心、資本巨頭——一個一個，精準地、徹底地清洗掉！抄沒他們的家產(chǎn)，充實我們的國庫！”

他的聲音：“讓這支隊伍去做，我叫他們沖鋒隊，他們會是狂熱的青年，是只忠于我的利刃。

“鮮血和恐懼，會成為整頓秩序的注腳?！?

萊特眼中的錯愕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加深沉的敬畏。

掌握權(quán)力其實不算什么，在權(quán)力面前保持克制，才是李維真正可怕的地方。

他明白了李維的深謀遠慮。

李維和他的意見一致，清洗是必須的，但要披著“反恐”和“正義”的外衣，還要在一個合適的時機。

在此之前，要保留查芒爵士這個象征性的緩沖，避免國內(nèi)矛盾和國際壓力同時爆發(fā)。

“高瞻遠矚，將軍！”萊特心悅誠服地低下頭，“是我急躁了?！?

李維微微頷首，重新坐回主位，將雪茄摁滅在精致的銀質(zhì)煙灰缸里?！澳敲矗桶从媱潏?zhí)行吧。后續(xù)的清洗名單，你親自擬定，報我批準。”

“是！”萊特挺直身體。

......

法倫丹首都，帝國軍事學院。

這座有著百年歷史的古老建筑群，此刻卻籠罩在一種與往日氛圍截然不同的、近乎狂熱的躁動中。

寬闊的閱兵廣場上，沒有進行隊列訓練的學生方陣，取而代之的是黑壓壓一片攢動的人頭。

來自全國各大軍校的青年學員，穿著各自院校的制服，眼神卻都燃燒著同一種火焰。

那是對李維·古爾梅隆將軍的狂熱崇拜，他們每一個人都是經(jīng)過層層篩選，不但頭腦聰明，軍事技能嫻熟，還掌握有兩種以上語言。

思想上，更是忠于李維·古爾梅隆個人，忠于法倫丹。

來到這里，他們每個人眼中都有著同一種渴望。

加入李維·古爾梅隆將軍麾下，那支新生力量——“國家秩序保衛(wèi)特別行動隊”的無限渴望。

空氣中彌漫著汗味、塵土味和一種難以言喻的亢奮氣息。

高音喇叭反復播放著李維昨晚那篇充滿鐵血與復仇意味的演說片段。

每一次響起都引發(fā)臺下海嘯般的回應。

“說得太好了！”

“法倫丹應該會到他該有的位置上！”

在廣場前端臨時搭建的主席臺上，站著幾名穿著嶄新黑色制服、臂纏紅底黑閃電袖章的人。

他們都是軍隊中久經(jīng)沙場的老兵，是最早一批響應李維號召、被火線擢升的“資深隊員”。

為首的，是一個名叫奧托·克蘭茨的前軍校教官。他曾服役于法倫丹國防軍第七師，軍銜上尉，曾親眼見過李維在軍隊中的身姿，是軍隊中李維的個人崇拜者。

他身材高大，面容冷硬，剃著極短的平頭，眼神銳利如鷹隼，黑色的制服緊繃在賁張的肌肉上，袖章上的黑色閃電如同烙鐵。

他此刻正用冰冷而極具穿透力的目光掃視著臺下數(shù)千張年輕而亢奮的臉。

“安靜！”克蘭茨的聲音不大，卻如同冰冷的鋼鞭抽過空氣，瞬間壓過了鼎沸的人聲。廣場上瞬間鴉雀無聲，只有粗重的呼吸聲此起彼伏。

“你們站在這里！”克蘭茨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煽動性的力量，“不是因為你們成績優(yōu)異！不是因為你們家世顯赫！而是因為你們心中有著對法倫丹最純粹的愛！有著對舊時代腐朽、懦弱、背叛的刻骨仇恨！有著對李維·古爾梅隆閣下絕對的忠誠與信仰！”

他猛地握拳，重重砸在自己胸口，“是他！在法倫丹最黑暗、最屈辱的時刻挺身而出！是他！用鐵腕掃除積弊，重振經(jīng)濟！是他！讓法倫丹人民重新站起來，不再是戰(zhàn)敗者和二等公民！是他！承諾讓法倫丹再次強大，回到他該回到的位置上！”

“勝利萬歲！法倫丹萬歲！”臺下的回應如同滾雷，震得人耳膜發(fā)麻，一張張年輕的面孔因激動而扭曲漲紅。

“但是！”克蘭茨的聲音驟然轉(zhuǎn)冷，如同冰水澆頭，“沖鋒隊！不是懦夫的避難所！不是投機者的跳板！更不是享受特權(quán)的俱樂部！它是元首手中最鋒利的劍！最忠誠的盾！是滌蕩國內(nèi)一切叛徒、蛀蟲、懦夫的鐵掃帚！是未來為法倫丹開疆拓土、洗刷恥辱的先鋒！”

他向前一步，幾乎站在了主席臺的邊緣，俯視著下方：“加入沖鋒隊，意味著你們將徹底告別過去的身份！你們的名字將不再屬于你們，而只屬于將軍閣下！屬于沖鋒隊！你們的一切，生命、意志、靈魂，都將毫無保留地奉獻給將軍閣下，奉獻給法倫丹！”

“告訴我！”克蘭茨猛地指向臺下，“你們當中，有誰懼怕流血？有誰在敵人面前會猶豫？有誰會對將軍的命令產(chǎn)生哪怕一絲一毫的懷疑？！”

“沒有！沒有！沒有！”震耳欲聾的吼聲幾乎要掀翻廣場。

“很好！”克蘭茨的臉上終于露出一絲近乎殘酷的笑意，“那么，證明給我看！證明給元首看！證明你們配得上這身褐色的制服，配得上臂膀上的鐵十字！”

選拔開始了，這絕非普通的軍事考核。

巨大的廣場邊緣，豎起了數(shù)十個臨時搭建的木架。被選拔者兩人一組，面對面站立。他們的任務簡單而殘酷：用盡全身力氣，持續(xù)不斷地、毫無保留地用拳頭擊打?qū)Ψ铰懵兜纳仙硇靥牛瑫r雙眼必須死死盯住對方，口中不斷高喊：“為了元首！為了法倫丹！”。

教官們冷酷地穿梭其間，任何一絲遲疑、閃躲、或者喊聲不夠響亮、眼神不夠堅定，都會立刻被記錄，甚至直接淘汰。

沉悶的擊打聲、粗重的喘息聲、嘶啞的吶喊聲交織在一起，汗水混合著偶爾從嘴角、鼻孔滲出的鮮血滴落在塵土中。

年輕的身體在對抗中顫抖、淤青、甚至骨裂，但沒有一個人主動停下。

狂熱的精神支撐著肉體，超越極限的痛苦被扭曲成一種證明忠誠的榮耀勛章。奧托·克蘭茨面無表情地看著，仿佛在欣賞一件件正在被錘煉的兵器。

很快，通過第一輪的人被帶進一間間封閉的審訊室。

室內(nèi)燈光慘白，只有一張桌子和兩把椅子。負責“面試”的是萊特情報部門精心挑選的專家。

“說出你最崇拜的歷史人物，并解釋原因?！?

問題看似平常，但審查官將一個用來檢測心跳和脈搏的儀器掛在學院身上時，一切都不同了。

“當然是元首李維·古爾梅隆閣下！他是法倫丹唯一的救星！是帶領(lǐng)我們走出黑暗的太陽！”標準的答案脫口而出。

“元首？”審查官微微一愣，隨后笑道，“我喜歡這個新稱呼。”

“那么，太陽王陛下呢？他統(tǒng)一了北境，建立了強大的帝國。還有拿破侖呢？他曾經(jīng)橫掃歐陸，是每個法倫丹人的精神象征?！?

“太陽王陛下的功績值得銘記，但他是舊時代的象征！他的王朝最終走向了腐朽和失?。《闷苼鰶]有給法倫丹帶來永遠的榮耀，他失敗了；只有將軍閣下代表的意志，才是法倫丹的未來！”

學院回答地毫不猶豫，他甚至將將李維置于一切歷史榮光之上。

“如果元首命令你，逮捕并審判你的父親，罪名是勾結(jié)保皇黨，危害國家安全，你會怎么做？”審查官眼睛微微一瞇，問題驟然變得陰冷而殘酷。

學員身體猛地一僵，臉上血色瞬間褪去?？諝夥路鹉塘藬?shù)秒。

“我……”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猶豫就是背叛！”審訊官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冰冷的威壓，“回答！”

“我……我會毫不猶豫地執(zhí)行元首的命令！”學員猛地抬起頭，眼中瞬間充滿了血絲，聲音因為用力而嘶啞，“國家利益高于一切！高于親情！任何背叛法倫丹、背叛元首的人，都該死！哪怕是我的父親！元首的意志就是法律！”

他的聲音在最后近乎咆哮。

審訊官面無表情地看著儀器，然后在記錄本上劃下一個勾。

檢測標準其實很簡單，只有內(nèi)心真的掙扎痛苦的人，才是真正忠于元首的軍人。

一點都不猶豫的，才是說謊者。

通過前兩關(guān)的佼佼者，被集中到一個廣場。

他們的教官，換成了幾名穿著法倫丹軍官制服、神情倨傲的軍人。

“立正！你們這群沒規(guī)矩的菜鳥！”一位上校對著列隊的沖鋒隊候選者厲聲呵斥，唾沫幾乎噴到前排人的臉上，“看看你們的樣子！松松垮垮！毫無軍人的氣質(zhì)！沖鋒隊？不過是一群穿著褐色衣服的流氓！李維？一個靠煽動和陰謀上位的政客！他懂什么軍事？他只會把法倫丹拖進更深的泥潭！”

侮辱性的言辭如同鞭子抽打著候選者的神經(jīng)。他們緊握著拳頭，身體因為憤怒而微微顫抖，但強忍著沒有動作。

“怎么？不服氣？”上校輕蔑地走到一個身材魁梧的候選者面前，用手指戳著他的胸口，“孬種！你們只配給軍隊擦靴子！一群懦夫和一個只會站在演講臺上喊萬歲的小丑，你們也配代表法倫丹？”

那個被戳著胸口的候選者，壓抑到極致的怒火如同火山般噴發(fā)！他再也無法忍受！

身為軍人的紀律性蕩然無存，在這一刻都被對李維的狂熱崇拜所淹沒！

他猛地揮拳！一記兇狠的右勾拳帶著破風聲，結(jié)結(jié)實實地砸在“上校”的臉上！

“砰！”

上校”悶哼一聲，踉蹌著向后倒去，鼻血瞬間噴涌而出！

這一拳如同點燃了炸藥桶的引信！

“打死他！他居然侮辱將軍閣下！”

壓抑許久的狂怒徹底爆發(fā)！數(shù)十名候選者如同出閘的猛虎，咆哮著撲向那個上校！

拳腳如同雨點般落下，他不得不蜷縮著身體，承受著狂風暴雨般的毆打。

直到尖利的哨子聲傳來，一隊穿著黑色軍服的衛(wèi)兵舉著槍沖入人群，將這些憤怒的學員拉開。

奧托·克蘭茨和幾名真正的沖鋒隊軍官站在陰影處，冷漠地看著這一切，他的嘴角終于勾起一絲滿意的的弧度。

被拉開的學員們們環(huán)顧四周，看著地上呻吟的“敵人”，又看看彼此，一種強烈的歸屬感油然而生。

克蘭茨緩緩走到隊列前方，目光掃過這些氣喘吁吁、眼神兇狠的年輕人。

“你們向我證明了，當將軍閣下的尊嚴受到踐踏，當法倫丹受到威脅，你們會用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碾碎那些敢于反對我們的家伙！這就是沖鋒隊的真正精神！忠誠！英勇！無畏！

“無論面前站的是誰，只要他敢侮辱將軍閣下，那就等待著我們的報復！”

他停頓了一下，聲音陡然拔高，充滿力量：

“現(xiàn)在！我宣布！你們！正式成為將軍閣下的沖鋒隊！成為他手中最鋒利的劍！最忠誠的衛(wèi)士！”

“勝利萬歲！”

“法倫丹萬歲！”

“李維·古爾梅隆萬歲！”

震天的吼聲再次響徹廣場，比之前更加狂熱，更加整齊。

奧托·克蘭茨親手將嶄新的、代表著沖鋒隊正式軍官身份的深黑色制服、帶有銀色鷹徽和橡葉飾的肩章，以及那枚象征著無上榮耀與殘酷使命的、冰冷沉重的鐵十字領(lǐng)章，一一授予這些被篩選出來的精英。

“記住這一刻！記住你們的誓言！”克蘭茨的聲音如同烙印，刻進每個人的靈魂深處，“你們的存在，只為將軍閣下的意志！你們的使命，就是消滅一切反對將軍閣下的叛逆，碾碎一切阻礙！用鐵與血，為法倫丹的未來而戰(zhàn)！”

“李維·古爾梅隆的意志就是我們的法律！”新晉的沖鋒隊軍官們齊聲怒吼，聲音中再沒有一絲一毫的迷茫和猶豫。

黑色的浪潮，在中央軍事學院的廣場上洶涌成型。

這些被精心篩選、用誓言和暴力洗禮鍛造出來的青年軍官，即將被派往法倫丹各地，成為李維掃蕩反對者的爪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