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玉書還沒作出反應，殷紅汐卻先笑問：“你們為什么覺得那是我做的？”
“死到臨頭，還要狡辯。”翡冰冷哼一聲，“城主府中橫死弟子，是斃命于你的‘七月砂’，此妖功匿毒于掌，以內力強行突破皮膚阻礙進入血氣之中，頃刻斃命，因內力和毒藥效力翻騰，人死后一個時辰內依然血行不斷，可引蚊蟲遍體叮咬，故名‘七月砂’，正是你殷紅汐成名絕技！”
聽到這種死了還要被蚊子咬一身包的功夫，杜玉書一陣惡寒。
殷紅汐面色不改，“這寒冬臘月，連個蚊蟲的影兒都沒有，根本顯不出我這七月砂的威力嘛。姑且就算我做的好了，那么文曲街呢，你們又有什么證據，就如此篤定是我做的？”
殷紅汐不提文曲街便罷，眼看她連此事都要開脫不認，翡冰更是怒極反笑，“我們將文曲街徹查，起火原因分明就是有人以武力劈斷水渠樞紐，斷掉救火水源，再借當夜風勢將整條文曲街潑灑火油，焚燒至此。還將其中幾戶商鋪的東家伙計一概打暈捆縛屋內，活活燒死！敢在金明城內放火燒人，不是你這妖女又能是誰！”
杜玉書這會兒完全變成一個看熱鬧的人，但聽翡冰這話，她還是相當不以為然。金明城是什么不容人撒野的地方么？她看那姓嚴的惡霸恐怕也敢干這種事！你們金明城的持法，反正她是不信了的。
而殷紅汐仍是一副言笑晏晏的神情，絲毫不以為忤，“縱火這種事，誰都可以做吧？可不像我的七月砂，在你們眼里就只有我會用。燒死的那幾個人欺行霸市已久，稍一打聽都知道文曲街其他商戶對他們有多恨之入骨，怎么就不能是他們的仇家干的呢？”
“欺行霸市，要結仇也是與同行結仇，小本生意人，誰有這樣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魄力，把自家店鋪一并燒個干凈！何況！”翡冰怒道：“你帶走的那孩子，肖矜，她父母訴上城主府，聲稱有一朱衣女子騙走他們小女，還允諾會讓肖家成為文曲街生意最好的店鋪，而后就有了那場大火，整條文曲街只剩下了肖家的店面沒被燒毀，你還想抵賴！”
杜玉書也不由得轉頭仔細把殷紅汐打量了一下，嗯……且不說她身邊確實帶著個女孩子，光是聽到“朱衣女子”，就連她也會第一時間聯想到殷紅汐。更何況她用她那讓蚊子咬的成名絕技殺了城主府的人，緊接著就出了文曲街這檔子事，哪怕沒有實證，也幾乎一看就是她做的好事……
“首先，我那七月砂的配方早在十三年前就隨總舵一起被清抄，如今恐怕不是只有我一個人能配出這種毒藥，而以掌力送毒這種功夫，我說實話，簡單得要命啊。”殷紅汐居然用一種憐憫的眼神看著惱怒的翡冰。
但被她這話頭一個中傷的是場上最弱的杜玉書！拿掌力送毒到別人體內，同時又能確保自己不被毒死……這功夫真的很好練嗎？你們江湖上的人，都這么厲害？
杜玉書還沒來得及懷疑自己，思路就被殷紅汐的話音再次打斷。
“其次，關于肖家那件事，我確實是帶走了他們家的女兒，不過我是誠心要收她做徒弟的，所以才允諾幫他們實現一個愿望。我只說會幫肖家生意興隆，卻沒說是用放火這種辦法，說到底，你們至今依然只是猜測，根本拿不出板上釘釘的證據，不是嗎？”
“欸？”杜玉書在翡冰還口之前，先問道：“這么說，這兩件事都不是你干的是嗎？”
不光是她，此時場中除了殷紅汐和翡冰以外，只怕人人心中都有如此困惑。殷紅汐成名已久，早年間身為金光明的護法，更是壞事做絕，似乎并沒必要在這兩件事上狡辯不認。難道，真的不是她做的？金明城中潛藏著另外一個棘手的惡人？
聯想到最近有關越斐然的消息，另外三個城主府弟子的臉色都難看起來。如果是其他處于暗處的魔教妖人所為，這事就麻煩了，他們完全沒有目標。
所有人都等著殷紅汐的回答。
殷紅汐勾唇一笑。
“不啊，都是我做的。真是好險，差點就被你們冤枉了呢。”
杜玉書：“…………”
其余三人：“…………”
翡冰：“妖女！！”
杜玉書說出所有人的心聲：“你果然是腦子有病。”
“不啊，我只是喜歡看他們這副樣子，講出這種道貌岸然的話。”殷紅汐笑起來，“你沒發現嗎，小丫頭，剛才他們也都像你一樣，開始懷疑犯案的另有其人了，說明他們確實拿不出板上釘釘的證據呀。”
這倒也是哦？杜玉書覺得自己有點明白殷紅汐的意思了。
“分明沒有證據，但就是可以言之鑿鑿地喊打喊殺，很有意思不是嗎。”殷紅汐自認看到了樂子，心情甚好。
其余三名弟子臉色不太好看，只有翡冰絲毫沒有被她的話語影響，冷笑道：“你這魔教余孽，十三年前就該伏誅，如今讓你多活十三年已是便宜，這江湖誰都可以殺你！還裝什么清白無辜！”
話音甫落，翡冰將掌心長鏈朝自己狠狠一拽，又一股浪潮般的內力頃刻灌注，直沖殷紅汐的朱綾。
她們說了太多話了，此時誰都有可能大意。這僵持局面眼看就要被她驟然的發難所打破！
沒人覺得殷紅汐會松手，翡冰也不打算繼續跟她角力，而是揚手一振，在內力催打下，被朱綾絞纏的長鏈如風急拋浪，高高甩起一個弧度，帶著磅礴內力連貫沖打，游龍騰蛇一般。殷紅汐如果不設法化解，只怕朱綾就要脫手！
杜玉書眉頭一皺。她還沒想好要站哪邊呢，又動手！殷紅汐的反應更是出人意料，在內力傳導上朱綾的一瞬間，她主動松開了手。立刻，朱綾和長鏈一起，被內力高高拋揚，旋即朝翡冰方向回打，翡冰使出的全部力道，都返給了她自己！
杜玉書才暗想這招實在漂亮，可以學學，便忽然覺得后脖子一緊——
殷紅汐這天殺的，把她后脖子掐住了！
“怎么樣，小妹妹，現在還相信你那相由心生嗎？”殷紅汐笑吟吟，“我還是好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