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棋子歸位,暗局初成形
- 狐君偏寵小財迷
- 作家hamLG4
- 1794字
- 2025-06-07 07:36:44
裴硯的轎輦碾著青石板走遠時,蘇檀的指尖還攥著那支斷簪。
夜風掀起她鬢角的碎發,掃過耳垂上那顆褪色的珍珠——那是原身留下的唯一私物,此刻被體溫焐得發燙。
尚宮局的賬房在偏院最深處,門軸吱呀一聲響,她反手閂上木門。
案頭的燭火晃了晃,將她的影子投在整排賬冊上。
這些賬冊是張掌事的命根子,平日鎖在雕花樟木箱里,今日倒便宜了她——方才小竹來報黑影時,張掌事帶著人追去北邊,連鑰匙都忘在妝匣里。
蘇檀跪坐在案前,指尖拂過最上面那本《春月各宮用度》。
前世做會計時,她能閉著眼聽出算珠錯了半顆的聲響,此刻翻開賬頁,只掃了兩行便皺起眉:儲秀宮三月例銀記的是一百二十兩,可她上個月替掌事核對時,儲秀宮的大宮女明明捧著紅漆盤來領過一百五十兩。
算盤被她撥得噼啪響。
東六宮的胭脂錢、西三所的炭薪費、各局雜役的月例銀……每筆賬目都像被蟲蛀過的米袋,漏得斑斑點點。
最下面壓著本泛黃的《往來錄》,她剛翻開,一行“徐府”的批注便刺得她瞳孔收縮——從去年冬月到今春,張掌事竟以“采買蘇繡”為名,往徐侍郎府送了七筆銀子,每筆都是三百兩整。
“好個張掌事。”她將賬冊按原順序碼好,又從袖中摸出半塊蜜餞含在嘴里。
甜津津的滋味漫開時,她已經理清了思路:這些賬冊是刀,能捅張掌事個對穿,可若想讓這刀扎得更深,還得有把“刀柄”。
午后的日頭正毒。
劉太醫的青布衫浸著汗,掀簾進來時帶起一陣風,吹得賬冊頁角簌簌響。
他將個油紙包推到蘇檀面前,壓低聲音:“殿下說,若姑娘能策反張掌事身邊人,比查賬更有用。”
油紙包打開,是塊桂花糕,底下壓著張字條,裴硯的字跡瘦勁如竹:“掌燈女官阿玉,其父重病需銀,張掌事扣著她的月錢不發。”
蘇檀咬了口桂花糕,甜得發膩。
她望著窗外竹影,想起阿玉總跟在張掌事身后,替她提著琉璃燈,連如廁都候在廊下——這樣的人,最怕的是被主子拋棄。
她轉身從案頭抽了本新賬冊,故意將“延禧宮四月例銀”寫成一百八十兩,實際該是一百五十兩。
末了在頁腳畫了朵歪歪扭扭的小牡丹,這是原身裝笨時的習慣。
傍晚時分,她抱著賬冊經過廊下,“不小心”讓那本假賬滑落在阿玉常走的青磚路上。
更漏敲過三更時,賬房的窗紙被風掀起一角。
蘇檀縮在屏風后,聽著細碎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燭火“噗”地被吹滅,黑暗里響起火柴擦劃的聲響,豆大點的光映出阿玉泛白的指尖——她正捧著那本假賬,借著月光核對。
“阿玉姐姐好興致。”蘇檀的聲音從屏風后傳來,驚得阿玉手里的賬冊“啪”地掉在地上。
她點起燭臺,見阿玉跪坐在地,鬢發散亂,眼角還掛著淚:“蘇姐姐,我、我就是……”
“是替張掌事查賬?”蘇檀蹲下來,指尖撿起地上的賬冊,“可張掌事扣著你爹的藥錢,你卻還在替她當牛做馬?”阿玉渾身一震,眼淚大顆大顆砸在青石板上。
蘇檀將賬冊翻到徐府那頁,推到她面前:“這些銀子,夠你爹吃三年的千年參。你說,要是張掌事知道你偷看她的秘密……”
“我、我聽你的!”阿玉突然抓住她的衣袖,指甲幾乎掐進她肉里,“我娘說,我要是再拿不到銀子,爹就要斷藥了……”
蘇檀替她理了理亂發,語氣軟下來:“我保你爹的藥錢,保你在尚宮局的位置,甚至……”她壓低聲音,“保你換個能護著你的主子。”阿玉抬起頭,眼底的光比燭火還亮。
天剛蒙蒙亮時,裴硯的暗衛敲開了尚宮局的門。
蘇檀捧著賬冊出門,見他立在檐下,月白錦袍染了星點晨露,眉梢卻帶著笑:“查到什么了?”
“張掌事的小金庫,和徐侍郎的七筆交易。”蘇檀將賬冊遞過去,“還有阿玉,她答應替我們盯著張掌事。”
裴硯翻開賬冊,指腹摩挲著徐府那行字,忽然抬眼笑了:“你比我想象中更懂人心。”
蘇檀垂眸盯著自己的鞋尖,青布鞋底沾著昨夜的泥:“奴婢不過是個會看賬的螻蟻。”
“螻蟻?”裴硯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鬢發,指腹擦過她耳垂的珍珠,“可螻蟻也能撬動巨石。”他的聲音低下來,像春夜的雨絲,“告訴我,下一步,我們該往哪里走?”
話音未落,劉太醫跌跌撞撞跑進來,腰間的藥囊甩得亂響:“三殿下!徐侍郎在朝堂上彈劾您,說您擅權弄政,意圖謀逆!”
裴硯的手指在賬冊上頓了頓,抬頭時眼底一片清明。
他將賬冊塞進蘇檀懷里,指尖輕輕叩了叩封皮:“看來,他們終于忍不住了。”
他轉身要走,又回頭看了她一眼,嘴角勾出抹極淡的笑:“你準備好賬冊,等我回來——我們要下一盤更大的棋。”
晨霧漫上來,模糊了他的背影。
蘇檀攥緊懷里的賬冊,聽見自己心跳如擂鼓。
檐角的銅鈴被風吹得叮當響,像是在應和什么——或許是即將掀起的,一場足以掀翻整個后宮的風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