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點十五分，國家高等物理研究所的走廊還沉浸在寂靜中。齊岳站在監控室里，注視著六個屏幕上不同的畫面。他的特勤九組已經工作了近兩小時。

“周穎，電磁屏障調試好了嗎？“齊岳按下耳麥。

“正在最后校準。“周穎的聲音伴隨著鍵盤敲擊聲傳來，“但有個問題，他們的量子傳感器對我們的干擾系統有反應。“

陳劍嚼著口香糖湊近屏幕：“看那個小丫頭，又在玩電子寵物。“

畫面里，蘇芮正偷偷在實驗臺角落投影出一只發光的比特犬。那虛擬寵物歡快地轉著圈，突然對著隱藏攝像頭的位置“吠叫“起來。

“見鬼，它能感知到監控？“陳劍瞪大眼睛。

周穎推了推智能眼鏡：“理論上不可能...除非...“她突然站起來，“組長，她的投影使用了量子隨機數生成器！“

齊岳皺眉。這意味著蘇芮可能無意中創造了一個能檢測觀測行為的系統——正是程微意研究的量子密碼學核心原理。

“我去處理。“齊岳整了整制服，大步走向實驗室。

程微意正在調試第五號量子比特控制器，聽到開門聲頭也不抬：“我說過實驗時間禁止打擾。“

“安全巡檢。“齊岳站在紅線外，“您團隊成員的電子寵物觸發了我們的監控警報。“

程微意這才轉身，看到齊岳身后的蘇芮正拼命擺手。“蘇芮？“她聲音陡然降溫。

“程博士，我只是在測試新算法！“蘇芮急忙解釋，“量子寵物只是可視化界面...“

“用工作站的算力？“程微意瞇起眼睛。

陸遠從隔壁實驗室探出頭：“是我批準的，這個可視化有助于理解量子態疊加。“

齊岳注意到程微意的手指在實驗臺上輕輕敲擊——她在計算什么。片刻后，她突然問：“你說觸發了監控？具體什么原理？“

周穎的聲音突然從齊岳耳麥里傳出：“告訴她，是海森堡補償效應。“

齊岳復述了這個術語。程微意的表情立刻變了，她快步走到蘇芮的電腦前檢查代碼：“你們用軍用級觀測系統監控我們？“

“標準程序。“齊岳平靜道。

“標準？“程微意冷笑，“你們在實時觀測量子態？知道這會導致多少退相干錯誤嗎？“

實驗室氣氛驟然緊張。陸遠站到程微意身邊，形成對抗姿態；趙工程師不知何時出現在走廊，手放在腰間；而齊岳聽到耳麥里陳劍準備支援的請示。

“周穎，“齊岳低聲說，“關閉B區所有主動監測。“

“但安全協議—“

“立刻。“

幾秒鐘后，實驗室某臺儀器突然發出平穩的嗡鳴。程微意檢查讀數，眉頭舒展了些許。

“我們可以在不干擾研究的前提下提供保護。“齊岳說，“但需要您的團隊配合。“

程微意審視著他，最終點頭：“蘇芮，寫份完整報告。陸遠，重新校準所有受影響的設備。“她看向齊岳，“紅線內，我們說了算。“

“紅線外，我們負責。“齊岳回應。

兩人對視一秒，各自心照不宣。這場對峙暫時休戰。

午休時間，齊岳在監控室查看周穎剛還原的紙條內容。燒毀的紙上顯示著異常的項目進度匯報時間，比正式日程提前了兩天。

“給誰的？“陳劍湊過來看。

“不清楚，但林教授很謹慎。“齊岳調出早上的監控，“看他的茶杯。“

畫面中，林教授將燒毀的紙條灰燼倒入茶水中，輕輕搖晃。一個熟練的反偵察動作。

“老狐貍。“王大川評價道，“要不要搜查他的辦公室？“

齊岳搖頭：“先觀察。趙工呢？“

“說去檢查通風系統。“周穎突然壓低聲音，“組長，我覺得趙工知道些什么。他昨天問我能不能恢復三個月前的監控記錄。“

齊岳若有所思。這時，警報聲突然響起——火災傳感器被觸發。

“B區實驗室！“周穎調出實時畫面，濃煙已經從門縫滲出。

齊岳已經沖向門口：“陳劍封鎖出口，周穎啟動應急協議，老王準備爆破裝備！“

“程博士在里面！“周穎補充道。

齊岳的腳步更快了。

B區走廊已被濃煙籠罩。齊岳用濕毛巾捂住口鼻，看到陸遠正拖著受傷的右腿往外爬。

“程博士呢？“齊岳大聲問。

“服務器室...搶救數據...“陸遠咳嗽著指向濃煙最深處。

齊岳抓起備用呼吸面罩沖了進去。高溫讓他裸露的皮膚刺痛，但訓練有素的肌肉記憶驅使著他前進。

服務器室里，程微意正試圖從保險柜取出硬盤。她身邊站著趙工程師，后者手持消防斧，警惕地環顧四周。

“必須...帶走原始數據...“程微意的聲音被煙霧嗆得斷斷續續。

齊岳剛想上前，突然看到趙工程師猛地轉身，斧頭劈向一個黑影——那是個全身黑衣的陌生人，手持消音手槍。

“小心！“趙工程師推開程微意，自己卻中了槍。齊岳立刻還擊，子彈精準命中襲擊者肩膀。

黑衣人靈活地翻滾躲避，從應急通道逃離。齊岳想追擊，但倒塌的天花板擋住了去路。

“趙工！“程微意跪在血泊中。

趙工程師艱難地遞給她一張門禁卡：“密碼...0718...你生日...“他看向齊岳，“林...教...“話未說完便閉上了眼睛。

齊岳抱起程微意和硬盤沖出門外，身后傳來更多坍塌聲。在最后一刻，他注意到墻上掛著的程微意全家福，毫不猶豫地一并扯下。

安全區域，醫護人員正為陸遠處理腿傷。蘇芮抱著受損的電腦主機哭泣，林教授則“恰好“去參加學術會議不在現場。

程微意呆坐在長椅上，手里緊攥著那張染血的門禁卡。齊岳默默遞給她搶救出來的相框——里面的照片已被燒焦一角。

“為什么...“程微意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為什么救我而不是數據？那些研究價值...“

“生命無可替代。“齊岳打斷她，“數據可以重建。“

程微意抬頭，眼中閃爍著齊岳從未見過的脆弱：“十二年前，我父母也死于實驗室事故...他們選擇搶救設備...“

齊岳沉默片刻，從口袋里掏出一支藍莓味能量棒——包裝已經被水浸濕變形。“補充點能量。“他笨拙地說。

程微意盯著那個熟悉的包裝，突然笑了，笑聲中帶著哽咽：“你...你居然記得...“

“基本情報。“齊岳試圖專業地回答，但聲音不自然地柔和下來。

程微意接過能量棒，手指不經意擦過他的掌心。那一瞬間，兩人之間的“紅線“似乎變得模糊不清。

遠處，周穎正指揮清理現場。她瞥見這一幕，悄悄關閉了指向兩人的監控攝像頭。

深夜的臨時實驗室，程微意獨自檢查搶救出來的數據。門輕輕打開，齊岳端著兩杯咖啡走了進來。

“我以為你下班了。“程微意沒有轉身。

“輪班。“齊岳放下咖啡，“加兩份糖。“

程微意終于轉身，疲憊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你知道嗎，我父親以前也這樣...記得我喝咖啡的習慣。“

齊岳靠在桌邊，猶豫了一下：“趙工最后說了兩個字，'林教'。“

程微意的手指僵在鍵盤上：“你懷疑...林教授？“

“只是陳述事實。“

“他是我的導師...“程微意聲音發緊，“當年是他從火場救出我父母的研究資料...“

齊岳沒有接話，只是遞過咖啡。兩人沉默地站在實驗臺前，各自沉浸在思緒中。窗外，一輪滿月高懸，照在研究所殘破的外墻上，像是無聲的見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