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氣貫通丹田，對初學者而言，何其艱難。

便是那些天生靈竅之輩，也需七日到半月苦功，還得有名師指點。李墨這般看似“進展緩慢”之人，竟敢夸下海口？

在他看來，這更像是少年人不甘人后，意氣用事之言。

“修行非兒戲，當知己知彼。”宋知秋語氣淡了幾分。

“罷了，你好自為之。”

說罷，他不再多言，轉身欲走。

“師兄且慢。”李墨忽然開口。

宋知秋腳步一頓，回頭看他。

李墨微微一笑：“三日為期。若三日后，弟子未能引氣入丹田，再聽師兄教誨不遲。”

他并非意氣用事。

腦中面板上【功法：《引氣鍛體訣》（未入門）進度：85/100】的字樣，給了他十足的底氣。

每日苦修，約莫能漲十余點進度，三日，足矣。

宋知秋深深看了他一眼，終究是點了點頭：“可。”

青虹再起，瞬息遠去。

李墨吐出一口濁氣，眼中閃過一絲決然。他并非要與誰爭強斗勝，只是這份機緣，他必須抓住。

....

接下來三日，李墨愈發勤勉。谷中其余人等見他如此，有的暗自搖頭，有的竊竊私語，多半不以為然。

偶有幾個曾對他抱有期待之人，見宋知秋那日神色，也以為李墨不過是朽木難雕，白費了那純陽劍體。

李墨充耳不聞，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修行節奏之中。

擔水，劈柴，打坐，吐納。

汗水浸濕衣衫，又被山風吹干。

肌肉的酸痛早已習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力量充盈的暢快。

【92/100】

【98/100】

第三日，黃昏。

夕陽余暉將山谷染成一片金紅。

李墨盤膝坐于木屋前的青石上，雙目微闔，寶相莊嚴。

【功法：《引氣鍛體訣》（未入門）進度：99/100】

只差一點。

他沉心靜氣，按照法訣，緩緩引導體內那絲微弱卻純粹的暖流，沖擊著小腹丹田處那層無形的壁壘。

一次，兩次……

仿佛春蠶吐絲，水滴石穿。

轟！

一聲幾不可聞的輕鳴，自他體內響起。那層壁壘，豁然洞開！一股遠比之前磅礴的熱流，自丹田涌出，瞬間流遍四肢百骸！

【功法：《引氣鍛體訣》（入門）進度：100/100】

【境界：凝氣一層（引氣境初期/純陽劍體初蘊）進度：0/100】

成了！

李墨猛然睜開雙眼，眸中精光一閃而逝。他能清晰感覺到，丹田之中，一縷真氣已然生成，雖細若游絲，卻生生不息。

周身毛孔仿佛張開，與天地間的元氣交換更為順暢。

就在此時，他福至心靈，一股豪情涌上心頭。

此情此景，非詩不足以抒懷。

他長身而起，立于夕陽之下，望向遠方層疊山巒，朗聲吟道：

“行路難！行路難！多歧路，今安在？”

聲音不高，卻帶著一股難言的穿透力，在山谷間回蕩。

正自峰頂俯瞰，面色平靜無波的宋知秋，聞聲身形微微一震，目光陡然銳利起來，投向李墨所在。

李墨不管不顧，繼續吟哦：

“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云帆濟滄海！”

詩句落，風云再變！

并非如上次那般天傾地覆，而是整個鼎劍閣所在的這方小天地，所有的劍，無論藏于鞘中，懸于壁上，還是插于劍冢，竟齊齊發出低微的嗡鳴！

萬劍共鳴！

一股無形道韻，自九天垂落，不再是威壓，而是一種溫和的認可，徑直籠罩在李墨身上。

李墨只覺腦海轟然一聲，仿佛有一扇塵封已久的大門被緩緩推開。

與此同時，一行小字在其眼中浮現：

【天道垂青，詩以詠志，劍心與道合，賜神通——劍心通明。】

【劍心通明：劍道修行，悟性大幅提升，于劍招劍意，過目不忘，觸類旁通。】

李墨緩緩閉上眼，感受著腦海中多出的那份玄妙感悟。仿佛于劍之一道，陡然間多了無數靈光。

他再次睜眼，世界似乎都清晰了幾分。

宋知秋的身影，已鬼魅般出現在他身前不遠處，臉上是前所未有的震驚與復雜。

“你……你當真引氣入體了？”他聲音竟有些干澀。

方才那萬劍共鳴，天道賜福的異象，他看得分明。

這，絕非尋常引氣入體能引發的！

宋知秋立在那里，衣袂無風自動，那張素來冷峭的面容上，第一次顯露出一種近乎失態的愕然。

他望向李墨，又下意識地抬頭望向蒼穹，仿佛要在那漸漸平息的天地異象中，尋到一個合理的解釋。

萬劍共鳴，天道垂青，賜下神通。

這等陣仗，莫說是新晉弟子引氣入體，便是宗門之內那些長老宿老突破大境界，也未必能有如此恢弘氣象。

他原以為李墨那句“三日之期”，不過是少年意氣，強撐顏面。卻不曾想，非但如期功成，更是引動了這般石破天驚的景象。

“你……”宋知秋喉結微微滾動，聲音竟不復往日的清越平穩，帶上了幾分難以置信的沙啞，“你方才所吟，是何詩篇？”

他更在意的，是那引動異象的詩。純陽劍體是祖師所賜，根基已定，但這詩出天驚，分明是李墨自身的手筆。

李墨心緒也未完全平復，那“劍心通明”的神通，讓他此刻感知格外敏銳，宋知秋身上每一絲細微的氣機波動，每一分情緒的轉折，他都隱約能夠捕捉。

“太白詩，《行路難》。”李墨答道，語氣平靜，聽不出半分驕矜。

“太白……”宋知秋默念著這個陌生的名字，此界詩道斷絕，自然無人知曉詩仙李太白。他深深吸了口氣，強壓下心頭的波瀾，目光復雜地重新審視著眼前的青年。

原以為是塊璞玉，尚需雕琢，甚至可能因悟性不足而黯淡。誰知，竟是一柄藏鋒的絕世神兵，稍一拂拭，便已寒光耀世。

“好一個‘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云帆濟滄海’！”宋知秋一字一句，緩緩道出，眼中閃過一絲激賞，“此等胸襟，此等氣魄，難怪能引動天道，萬劍相隨。”

他頓了頓，語氣中帶著一絲自嘲，又有一絲釋然：“是我看走了眼。李師弟，你非但不是愚鈍，反而是大智若愚，大巧若拙。”

李墨拱手：“師兄謬贊。弟子亦是僥幸。”

“僥幸？”宋知秋搖了搖頭，神色鄭重了幾分，“修行路上，何來僥幸？若無你這數日苦修不輟，若無你那份雖千萬人吾往矣的堅持，即便身負純陽劍體，胸藏萬卷詩篇，也未必能有今日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