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掃過李墨，仿佛要將他看透：“你引氣入體，丹田已固。更難得的是，竟能于此刻明悟己道，詩以詠志，引來天道賜福，得了劍心通明這等無上神通。此乃天助，亦是你自身之功。”

劍心通明，對于劍修而言，其珍貴程度不亞于一樁天大的機緣。

悟性天成，于劍道一途，將再無窒礙。

宋知秋心中暗嘆，祖師爺隔空賜下純陽劍體，已是天恩浩蕩，如今又憑自身之力得此神通，這李墨的仙路，當真是開局便已遠超常人。

“你已無需再在此處打熬。”宋知秋語氣恢復了些許清冷，卻多了幾分真正的認可，“《引氣鍛體訣》于你而言，已是功成。凝氣一層，根基穩固。按照宗門規矩，你已通過入門試煉，可正式列入內門，隨我上山修行。”

李墨心中一動，那面板上的“鼎劍閣真傳弟子（未激活/見習）”的后綴，想來也該有所變化了。他面上不動聲色，躬身道：“全憑師兄安排。”

宋知秋點了點頭，不再多言。他手捏劍訣，一柄青色小劍自他袖中飛出，迎風而長，轉瞬化作三尺青鋒，懸停于二人身前，劍身光華流轉，隱有風雷之聲。

“上來。”宋知秋言簡意賅，率先踏上劍身。

李墨學著他的樣子，小心翼翼地踏了上去。

劍身看似狹窄，腳下卻異常平穩，仿佛踩在實地。

“此去內門，路途稍遠，站穩了。”宋知秋話音未落，青鋒劍倏然發出一聲清越劍鳴，劍身微顫，隨即化作一道流光，拔地而起，徑直朝著峰頂云深之處激射而去。

風聲在耳畔呼嘯，下方景物飛速倒退。

李墨只覺一股無形之力托著自己，身形穩固。

他低頭望去，山谷中的木屋、溪流、乃至那些目瞪口呆的身影，都迅速縮小，化為模糊的色塊。

這是他第一次體驗御劍飛行，心中激蕩，難以言表。

屬于他的劍仙畫卷，才剛剛展開一角。

山谷之內，方才那場突如其來的萬劍共鳴，早已驚動了所有人。

那些原本三三兩兩聚在一起抱怨、或是無所事事的新晉弟子們，此刻都仰著頭，呆呆地望著那道消失在天際的青虹，以及那漸漸散去的、若有若無的劍道余韻。

“剛……剛剛那是什么？”那名穿著粉色吊帶的網紅女孩，聲音發顫，臉上的驚恐尚未完全褪去，取而代代的是一種更深的茫然與震撼。

“萬劍共鳴……是萬劍共鳴啊！”一個略懂些修行門道的錦衣青年，失魂落魄地喃喃道，“傳聞中，唯有絕世劍道天才，或是對劍道有驚天感悟者，方能引動此等異象！”

“是他……是那個李墨？”先前還抱怨修仙太苦的胖廚子王師傅，此刻張大了嘴巴，臉上的油光似乎都黯淡了幾分，“他不是……不是說他修行進展緩慢嗎？”

“緩慢？”那陰鷙漢子冷笑一聲，只是笑容中帶著幾分苦澀與難以置信，“若這都算緩慢，那我等豈非成了宗門棄子？”

他本自詡心性堅毅，資質也算尚可，這幾日雖也叫苦，卻也默默堅持。

可與李墨方才那番動靜一比，他那點微末的進展，簡直不值一提。

“詩……又是詩！”一個年輕書生模樣的男子，猛地一拍大腿，臉上滿是懊悔與震驚，“他方才吟詩了！我聽見了，‘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云帆濟滄海’！好詩，當真是好詩啊！”

此言一出，眾人更是嘩然。

“又是詩？上次他引動鼎劍閣降臨，也是因為一首詩！”

“我的天，這詩詞在此界，竟有如此神威？”

“你們還記不記得游戲剛降臨的時候，天道意識說了什么？”

一名高中生道，“大道有殘，詩詞斷絕！”

“是了！”

“努力修行不如作詩孩子們！”

“文科生最有用的一集！”

“誰說的？！”高中生身側的一名本科生道：“我們本科生那點兒詩才怎么引天道共鳴？哥們這幾天都做了十多首了，天道一點反應都沒有！”

“能引起天道垂憐了，怎么說也至少得是漢語言博士那個級別的吧？”

“不對，可能博士也未必行，作詩這事兒得天時地利人和才行，不是說有文采就一定能做出好詩的！”

一時間，眾人心思各異。

有羨慕，有嫉妒，有懊悔，更有深深的無力感。

他們也曾嘗試過吟誦此界那些所謂的“詩歌”，不過是些粗鄙歌謠，莫說引動天道，便是多念幾遍都覺口舌無味。

而李墨，卻能憑詩一步登天。

“那宋師兄，竟親自御劍帶他走了……”

“內門弟子……他直接成了內門弟子！”

“我等還在此處為那《引氣鍛體訣》苦苦掙扎，人家已經平步青云了！”

瓜子臉的網紅女孩，望著李墨消失的方向，眼中異彩連連，先前那份嬌弱早已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審時度勢的精明：“看來，這鼎劍閣，詩詞才是真正的敲門磚，硬通貨啊！早知道，我上來之前該多背幾首古詩的……”

她話未說完，便被旁人打斷：“你女孩子喜歡的那些情啊愛的詩句，怕是引不來天道，只能引來登徒子。”

一陣哄笑，卻也帶著幾分苦澀。

眾人面面相覷，再看這山谷中的擔水劈柴，只覺愈發索然無味。

原以為大家同在一條起跑線上，誰知有人直接開了掛，還是那種他們無法復制的掛。

“唉，人比人，氣死人啊。”胖廚子王師傅長嘆一聲，一屁股坐在地上，望著手中的半塊干糧，只覺得往日山珍海味，此刻都成了過眼云煙。

這仙，還修不修得下去？

不少人心中，都打上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而李墨這個名字，以及他那石破天驚的兩場詩詞盛宴，注定要成為他們心中長久揮之不去的陰影，亦或是一盞遙不可及的燈塔。

山谷間，風聲依舊，只是眾人的心境，卻再也回不到最初的平靜與期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