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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商路危機

蘇柔在沈清秋精湛的醫術和蕓香、李娘子寸步不離的照料下,于昏迷兩日后悠悠轉醒。

高熱退去,后背傷口的紅腫青黑也消減了大半,但身體依舊虛弱得像被抽空了力氣,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背后的隱痛。

更沉重的是心頭那無形的枷鎖——養父蘇明遠那雙布滿血絲、飽含痛苦與復雜探究的眼睛,以及沈清秋溫潤卻洞悉一切的目光。

“柔兒…你…受苦了。”

蘇明遠坐在床邊,握著女兒冰涼的手,老淚縱橫,千言萬語堵在喉頭,最終只化作一聲沉痛的嘆息。

他已知曉“血仇”,卻不知具體,也不敢深問,生怕觸動女兒更深的傷痛。

他只知道,自己視若珍寶養了十年的女兒,背負著如此沉重的秘密,如今更是傷痕累累,卷入滔天漩渦。

“父…父親…”

蘇柔聲音嘶啞,勉強擠出一絲笑容,眼中是深深的愧疚。

“女兒不孝,讓您擔心了。”

沈清秋每日前來診脈換藥,動作輕柔,言語溫和,只談病情,絕口不提其他。

但蘇柔能感覺到,這位溫潤如玉的大夫看她的眼神里,除了醫者的仁心,更多了一層沉甸甸的守護和無聲的支持。

他帶來的湯藥里,除了療傷解毒的成分,似乎還添了些安神定志的藥材,讓她紛亂的心緒能在藥香中得到片刻安寧。

“蘇姑娘需靜養,切莫勞神,更忌憂思郁結。”

沈清秋換好藥,仔細叮囑。

“傷口恢復尚可,但余毒未清,需按時服藥。至于…”

他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意有所指。

“姑娘所托之事,清秋已在留意,若有消息,必當告知。”

蘇柔心中一暖,知道沈清秋指的是“玄影衛”的調查。她微微頷首,低聲道:

“多謝沈大哥。”

這一聲稱呼,已超越了尋常的醫患關系。

然而,樹欲靜而風不止。

蘇柔尚在病榻掙扎,一場更大的風暴已向風雨飄搖的蘇家襲來。

這日午后,蘇府管家連滾爬爬地沖進內院,臉色慘白如紙,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老爺!老爺!不好了!出大事了!”

蘇明遠正守在蘇柔床邊,聞言心頭猛地一沉:

“慌什么!慢慢說!”

“咱們…咱們運往金陵的那批貨!在…在運河黑石灘被劫了!”

管家帶著哭腔。

“整整三船!上好的湖絲、蘇繡、還有…還有剛高價收來的那批南洋香料!全…全沒了!押船的趙管事和幾個伙計…只…只有兩個水性好的拼死游回來報信…說…說是被一伙蒙面的水匪劫了!船也被鑿沉了!”

“什么?!”

蘇明遠眼前一黑,猛地站起,又因眩暈踉蹌著扶住桌角,胸口劇烈起伏,仿佛瞬間老了十歲!

這批貨,是蘇家幾乎押上了大半流動資金的救命貨!

本指望著在金陵大商行賣出高價,填補鹽引遲遲不批導致染坊停工、資金鏈瀕臨斷裂的窟窿!

如今被劫,無異于釜底抽薪,將蘇家徹底推向了懸崖邊緣!

“水匪…黑石灘…”

蘇明遠喃喃自語,臉上是絕望的死灰。

“那里…那里是鹽幫的地盤啊!他們…他們向來只收‘過水錢’,從不下死手劫船…怎么會…”

床上的蘇柔,在聽到“鹽幫”二字時,瞳孔驟然一縮!鹽幫!

江南漕運運河上最大的江湖勢力,掌控著水路的命脈,連官府都忌憚三分!

其少主周琨,性格桀驁,手段狠辣,但并非全無章法。

黑石灘確是其勢力范圍的核心地帶,按江湖規矩,交了“過水錢”的商船,鹽幫會保其平安。

蘇家向來遵守規矩,從未短缺,為何這次會遭此毒手?

這絕不是簡單的劫掠!

蘇柔心中警鈴大作!

聯想到被卡死的鹽引、柳條巷的滅口、以及自己如今被軟禁監視的處境…這分明是一套組合拳!

目標直指蘇家,或者說,直指她蘇柔!

是要徹底斬斷她的經濟來源,逼她走投無路,甚至…逼她現身!

“老爺!還有…”

管家哭喪著臉,繼續帶來更壞的消息。

“錢莊的劉掌柜剛才也派人遞話…說…說咱們之前抵押的兩處鋪面和田產…到期了…問…問咱們何時能還上本息…若是還不上…就要…就要按契收走了!”

雪上加霜!墻倒眾人推!

蘇明遠再也支撐不住,喉頭一甜,“哇”地噴出一口鮮血,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父親!”

蘇柔驚呼,掙扎著想要起身,卻牽動傷口,痛得冷汗涔涔。

“老爺!”

眾人頓時亂作一團。

蘇府,徹底陷入了絕境。蘇明遠急怒攻心,吐血昏迷,大夫診為“中風之兆”,需靜臥調養,不能再受刺激。

府中能主事的男丁,只剩一個年少的庶子,根本撐不起大局。

債主聞風而動,日日堵門催逼。鹽運司的監視依舊嚴密,如同一道無形的枷鎖。

而染坊那邊,因原料食鹽的斷絕和資金鏈崩潰,已徹底停工,工匠們人心惶惶,討薪之聲不絕于耳。

整個蘇家,如同暴風雨中即將傾覆的孤舟。

“小姐…這可如何是好啊…”

蕓香看著短短幾日便凋零破敗的蘇府,看著病榻上昏迷的老爺和虛弱的小姐,眼淚就沒干過。

李娘子也是愁容滿面,她剛收到外面遞進來的關于“玄影衛”的更零碎信息,指向更加撲朔迷離,遠水解不了近渴。

“小姐,沈大夫開的藥快用完了,可…可賬上…連抓藥的錢都快拿不出了…”

蘇柔靠在床頭,臉色蒼白如紙,但那雙眼睛卻亮得驚人,燃燒著一種近乎決絕的火焰。

背上的傷口依舊隱隱作痛,但更痛的是看著蘇家因她而墜入深淵,看著養父吐血昏迷!

愧疚、憤怒、不甘,如同毒蛇般啃噬著她的心。

不能再等了!坐以待斃,只有死路一條!

“鹽幫…周琨…”

蘇柔低聲念著這個名字,眼中寒光閃爍。鹽引被卡,源頭在蕭執。貨物被劫,突破口在鹽幫!

無論劫船是否真是鹽幫所為,或是有人借鹽幫之名行事,要想解決商路危機,追回部分損失,甚至…找到幕后黑手的線索,她都繞不開鹽幫!繞不開那個桀驁不馴的鹽幫少主!

“李媽媽,”

蘇柔的聲音帶著一種虛弱的沙啞,卻蘊含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你…你想法子,幫我遞個口信出去。”

“小姐?給誰?”李娘子心頭一跳。

“給鹽幫的周琨,周少主。”

蘇柔一字一頓。

“就說…三日后,未時,姑蘇城西‘望江樓’頂樓雅間,‘柳煙閣’東家蘇柔,備薄酒一壺,恭候大駕。有筆…關乎鹽幫清譽和江南商道規矩的生意,想與少主當面…談一談。”

她特意強調了“柳煙閣東家”和“鹽幫清譽”、“規矩”這幾個字眼。

“小姐!不可!”

李娘子和蕓香同時驚呼,臉色煞白。

“那周琨是出了名的煞星!您孤身前去,豈不是羊入虎口?!況且…況且您現在還傷著,府外還有鹽運司的人盯著…”

“正因為有鹽運司的人盯著,他才更可能見我。”

蘇柔的眼神冷靜得可怕。

“周琨此人,桀驁自負,最恨官府干涉江湖事。蕭執的人看得越緊,他或許越有興趣聽聽我這個被‘官家’盯上的‘弱女子’,能跟他談什么‘規矩’。”她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算計,“至于安全…你遞信時,想辦法透露給周琨的人知道,我蘇柔雖是一介女流,但也不是全無倚仗。若我三日后未時未歸…自然會有人將一些…關于黑石灘和那三船貨物的‘有趣’猜測,散布得江南皆知。我想,周少主也不愿看到鹽幫多年經營的信譽,毀于一旦吧?”

這是赤裸裸的威脅!

也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豪賭!賭的就是周琨的驕傲和對鹽幫聲譽的看重!

李娘子看著蘇柔眼中那熟悉又陌生的決絕光芒,知道她心意已決,只能含淚應下:

“…是,小姐。老奴…老奴拼死也會把信送到!”

消息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迅速在暗流中擴散開來。

鹽運使司衙門。

陳鋒躬身稟報:

“主上,蘇府管家今日去了幾家錢莊,似在籌措銀錢,但處處碰壁。另,蘇府一名老仆婦今日喬裝出府,在城南‘福源茶樓’待了片刻,出來時神色匆匆。屬下派人跟至茶樓,發現她離開后,茶樓一個跑堂的伙計也隨即離開,行蹤詭秘,最后消失在西城碼頭附近。那里…是鹽幫一個堂口的地界。”

蕭執站在窗前,背對著陳鋒,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佩刀的刀柄。

西城碼頭…鹽幫…蘇柔…她想做什么?

“還有。”

陳鋒繼續道:

“監視蘇府的人回報,蘇柔依舊‘臥病在床’,但…負責采買藥材的丫鬟,今日帶回的藥包里,少了沈清秋開的其中兩味主藥。”

藥少了?

蕭執眼神微凝。是傷快好了?還是…另有所圖?

“繼續盯緊。尤其是蘇柔和她身邊那個老仆婦。鹽幫那邊…”蕭執略一沉吟,“也派人留意著。”

“是!”陳鋒領命退下。

蕭執的目光投向蘇府的方向,深邃的眼眸中暗流洶涌。

蘇柔…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鹽幫周琨…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你拖著那副病弱之軀,是想玩火自焚嗎?

與此同時,姑蘇城西,鹽幫水寨深處。

一個穿著短褂、精悍的漢子將一張折疊的紙條恭敬地遞給上首懶洋洋倚在虎皮交椅上的年輕男子。

那男子約莫二十五六歲,劍眉星目,鼻梁高挺,嘴角噙著一絲玩世不恭的弧度,眼神卻銳利如鷹隼,帶著一股野性的桀驁。

正是鹽幫少主周琨!

他漫不經心地接過紙條,掃了一眼上面的字跡和內容,嘴角那抹玩味的弧度漸漸擴大,最終變成一聲低沉的嗤笑。

“‘柳煙閣’東家?蘇柔?”

周琨把玩著紙條,眼中閃爍著危險而感興趣的光芒。

“那個被蕭執盯上的小美人兒?有意思…真有意思!”

他站起身,走到窗邊,望著窗外浩渺的江面。

“黑石灘…清譽…規矩…威脅?”

他低聲重復著紙條上的關鍵詞,眼神愈發銳利。

“敢這么跟我周琨說話的,還是個娘們兒…十年都沒遇到過了!”

他猛地轉身,對那精悍漢子下令:

“去!告訴那個送信的!三日后未時,望江樓頂樓,‘風臨閣’,本少主倒要看看,這位蘇大小姐,能給我唱一出什么好戲!”他眼中閃爍著狩獵般的興奮,“備船!順便…查查黑石灘那票‘買賣’,到底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在老子的地盤上,栽老子的贓!”

江風獵獵,吹動周琨額前的碎發。

孤影決斷,欲闖龍潭。

三日后望江樓,是破局之機,還是萬劫不復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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