踢館的消息，不，應該說是戰書，如同驚雷般炸響在京城餐飲界。紅星飯店被新晉的“食為天”指名道姓地挑戰，還點名要周凡應戰，這可是京城餐飲界幾十年沒見過的新鮮事。

一時間，街頭巷尾，茶余飯后，人人都在議論。老牌國營飯店的鐵王座，究竟是固若金湯，還是會被這匹半路殺出的黑馬一腳踹翻？

紅星飯店的會議室里煙霧繚繞，氣氛壓得人喘不過氣。王明遠坐在主位，一言不發，指間的香煙已經積了半截煙灰。周凡作為被挑戰者，安靜地坐在下手位，仿佛風暴中心最平靜的那片海域。

“欺人太甚！”后廚的劉師傅猛地一拍桌子，花白的胡子氣得直抖，“沖著小周的‘龍騰四海’來，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這是想踩著咱們紅星飯店的百年金字招牌，一步登天！”

副經理張立新推了推眼鏡，滿面愁容：“老劉，別激動。我打聽過了，那個李文軒在南洋混得風生水起，報紙上都說他是‘美食界的鬼才’。他那一套，中不中西不西的，最能唬住現在的年輕人。咱們的麻煩大了。”

“什么狗屁鬼才！”劉師傅唾了一口，“旁門左道！老祖宗傳下來的手藝，才是正道！”

“正道也得有人信啊！”張立新急了，“現在報社的電話都快被打爆了，全等著看咱們的笑話呢！”

會議室里頓時嗡嗡作響，爭論聲，嘆氣聲，此起彼伏。王明遠終于捻滅了煙頭，沉重的目光掃過眾人，最后定格在周凡身上：“小周，他們說了半天，都是圍著你轉。你是什么想法？”

所有人的視線瞬間聚焦過來。

周凡抬起頭，神色沒有半點波瀾：“王經理，劉師傅，張副經理，各位的擔心我明白。”

他頓了頓，聲音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對方在南洋學藝，路子野，菜品講究的是視覺沖擊和味覺新奇，這是他們的長處。但反過來說，根基不穩，變化有余而底蘊不足，這是他們的短處。”

“我們的長處是底蘊和傳統，但如果一味守舊，就會顯得刻板，失了銳氣。”周凡的語速不快，卻字字敲在點子上，“所以，這一仗，比的不是誰的菜新奇，而是誰的功夫更深，誰對‘吃’的理解更透徹。”

王明遠緊鎖的眉頭不自覺地松開了些：“說下去。”

周凡的目光變得銳利起來，他環視眾人，平靜中透著一股強大的自信。

“我提議，比三場。第一場，比刀工，就切最普通的土豆絲，讓他看看什么是真正的爐火純青。第二場，比吊湯，這是我們中餐的魂，看他南洋的‘鬼才’，能不能吊出一方清澈見底、回味無窮的頂湯。至于第三場……”

他嘴角微微上揚：“就讓他自己選。他不是要挑戰我的‘龍騰四海’嗎？那就讓他做。我，另選一道菜。”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用自己的長處去碰對方的短處，再用絕對的自信，放任對方在最擅長的領域里挑戰自己，這是何等的魄力。

王明遠一拍板，這事就算定了。

散會后，眾人緊繃的神經松弛下來，三三兩兩地往外走，臉上神色各異。

后廚的劉師傅一改剛才的暴躁，挺直了腰桿，花白的胡子也跟著翹了起來，逢人就說：“看見沒，我就說小周有章法！什么狗屁鬼才，等著吧，第一場就得讓他把案板剁出火星子來！”

副經理張立新跟在他后面，推了推眼鏡，哭笑不得：“老劉，你這態度轉得比翻書還快。不過話說回來，這刀工和吊湯確實是咱們的看家本領，就怕他藏著什么邪門歪道。”

劉師傅脖子一梗：“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在咱們老祖宗的真功夫面前，一切邪門歪道都是紙老虎！”

周凡沒理會外面的議論，徑直回了自己的小廚房。門一關，外界的喧囂便被隔絕。

他剛站定，腦海里就響起了熟悉的聲音：“叮！發布限時高難度任務：在京城餐飲交流會廚藝挑戰賽中，以絕對優勢擊敗李文軒。任務獎勵：隨機稀有食材包x3，食神空間升級（中級），抽獎次數x5！”

“食神空間升級！”周凡心頭一跳。他意念一動，整個人便進入了食神空間。

原本只有一小塊地和一口井的空間，此刻豁然開朗，面積擴大了數倍，旁邊甚至多出了一汪清澈見底的小泉，泉水汩汩，散發著淡淡的靈氣。這可比任何獎勵都來得實在。

這次的挑戰，果然是塊硬骨頭，但啃下來，好處也是巨大的。

周凡立刻開始了閉關。他沒有急著去構思第三場那道未知的菜肴，而是把全部心力都放在了前兩場的基礎功上。

他從系統商城里兌換了一堆最普通的土豆，堆在角落里像座小山。廚房里沒有了往日的煙火氣，只剩下刀具與砧板碰撞的清脆聲響。

那聲音并非雜亂的切剁，而是一種極富韻律的節奏，時而如雨打芭蕉，時而如珠落玉盤。案板上，一根根土豆絲在他手下成型，細如發絲，根根分明，浸入清水中，水色清亮，不見絲毫渾濁。

另一邊的灶上，一口紫銅大鍋正小火慢燉。這是在吊湯。精選的老母雞、金華火腿、干貝瑤柱……每一樣食材都經過精心處理。周凡手持長柄勺，一遍遍地撇去浮沫，動作輕柔得像是怕驚擾了鍋中沉睡的靈魂。

幾個小時后，一鍋濃郁的湯底經過反復過濾澄清，最終化為一碗琥珀色的清湯，清澈見底，香氣內斂，聞不到一絲油腥。

夜深了，蘇晚晚端著一碗剛煮好的陽春面，輕手輕腳地走進廚房。看到周凡專注的背影，和他身邊堆積如山的土豆皮，她沒出聲打擾，只是將面碗放在他手邊，又默默地幫他把散落的廚具歸置整齊。

周凡察覺到了身后的動靜，回頭看到她，疲憊的臉上露出一個笑容。他端起面碗，熱氣氤氳，一碗簡單的陽春面，卻讓他感覺渾身都暖了起來。

與此同時，外界關于這場比試的討論已經進入了白熱化。京城的大小報紙都開辟了專欄，美食評論家們引經據典，各抒己見。街頭巷尾的茶館里，更是熱鬧非凡。

“我賭紅星飯店贏！那可是國營老字號，周師傅年紀輕輕就是國宴主廚，底子厚著呢！”一個穿著的確良襯衫的中年人拍著桌子。

旁邊一個戴鴨舌帽的年輕人不服氣：“大叔，話不能這么說。報紙上講了，那李文軒是南洋回來的，見過大世面，懂創新！現在就興這個，叫‘中西合璧’！”

“什么中西合璧，那就是瞎胡鬧！”一個提著鳥籠的老大爺開了腔，“吃飯吃飯，吃的是個味道，是個本分。花里胡哨的，能當飯吃？我這輩子就認紅星那口湯！”

爭論聲中，距離比試的日子越來越近。

決戰前夜，周凡終于停下了手中的活。廚房被打掃得一塵不染，所有的工具都擦拭得锃亮。他沒有絲毫的緊張，內心平靜如水。他走到窗邊，望著外面京城的萬家燈火，風雨將至，他已在風眼之中，靜待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