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用印生效
- 家父鄭泌昌
- 艾斯奧美拉唑
- 2621字
- 2025-07-02 08:57:27
“老弟,老弟,大熱天的,你干嘛讓我擺這么多兵丁?”
何茂才抬頭,肥嘟嘟的手遮光,望了望天,驕陽似火。
按說端午節(jié)要到了,這天氣應該陰雨連綿。
下雨了,他就有借口溜走,去騎瘦馬玩。
何茂才躲在布政使司大門陰影中,烏紗帽下,額頭依舊汗水如注。
至于布政使大門口,除了躲在墻角陰涼里的兵丁,再無他人。
就算有人要路過,見到這架勢,也選擇繞路。
空氣中,彌漫著焦灼的味道。
“這改稻為桑,馬上就要見成效了,你也不想出岔子吧?”
鄭泌昌也擦了擦汗,可他依舊站在這里。
他接到情報,已經(jīng)有人在錢塘縣縣衙門口聚集,手里提著第一茬生絲。
接到情報的第一時間,他就讓何茂才調(diào)來衛(wèi)所兵丁,將布政使司保護起來。
“都這個時候了,還能出什么岔子?”
何茂才不理解,他也不想去理解。
有鄭泌昌在,他很喜歡不動腦子的感覺。
他有點理解軍士了,執(zhí)行命令,無腦沖。
只要按照鄭泌昌說的去做,他就能收獲財富、名聲和快樂。
“他們應該快來了!”
鄭泌昌見錢祿小跑過來,邊跑邊擦汗,輕笑一聲,說道。
錢祿對鄭泌昌耳語幾句后,便一屁股坐在布政使司門檻上,休息。
“綠豆湯熬好了么?熬好了就和切好的西瓜一起挑過來,分給大家吃喝。”
鄭泌昌對著一個差役,問道。
“好了,好了,大人,隨時可以供應。”
差役趕緊下令,準備好的綠豆湯和西瓜,分發(fā)下去。
而端到鄭泌昌與何茂才面前的,則冒著涼氣。
何茂才不客氣啃了兩口西瓜,又喝了一碗冰鎮(zhèn)綠豆湯。
一身暑熱,消去大半。
待到兵丁將這些吃完,鄭泌昌等的人,終于到了。
“這就是你要等的人?”
何茂才指著不敢上前的民眾,臉上凝重。
可在他心里,滿是嘲笑。
就這些人,怎么可能翻出浪花來?
“維持好秩序,若有任何人對我動手,立馬抓住下獄。”
鄭泌昌身材削瘦,面對這么多人,他也膽怯。
可既然做了這事,就該有一個結果。
只是,面對這個結果時,需要一些勇氣。
“起來干活!”
何茂才拍拍手掌,躲在陰涼中的兵丁,懶懶散散起來,腿動腰不動地走過來。
這么熱的天,還要穿著盔甲,腰間刀劍發(fā)熱,手上槍棍也燙得拿不住。
即便是這么松弛的兵丁,也讓民眾后退許多步。
他們手里的棍棒和腰間刀劍,可不長眼。
若是被碰著夠著,不死也得受傷。
可隨著聚集的民眾越來越多,其中身份顯貴的人,逐漸多了起來。
有些人,鄭泌昌與何茂才,還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
兩方隔著人群,微微頷首。
人多了,也就有了依靠。
漲了膽子,不斷向著布政使司逼近。
“你們,出一個能主事的!”
鄭泌昌見來人差不多了,清了清嗓子,標準氣泡音響起。
民眾一陣騷動,很快推舉出一位鄉(xiāng)賢出來。
在他背后,還有諸多官員。
他們因為各種原因,不適合拋頭露面。
嚴嵩看不上河道總督李見仁,看人眼光還是很準的。
“學生見過鄭大人、何大人。”
被推舉出來的,是一個風度翩翩的青年人。
手持白紙上,上寫一個“訟”字。
但鄭泌昌與何茂才都嚴肅認真起來,因為來者不善。
此人名為宋輥,考過院試,得了秀才之身份。
但鄉(xiāng)試屢次不中,考不上舉人。
他見年歲不小,于是代人寫訟狀,替人當訟師。
隔三差五收到一份委托,也算有了一門養(yǎng)家糊口的營生。
沒想到,他的口才了得,幾乎是次次必勝。
隨著他獲勝的次數(shù)增多,其逐漸從一兩訟師,成長為千兩訟師。
請他打一場官司,其他不算,單是他的出場費,就高達數(shù)千兩。
因為宋輥眼里只有錢,被人起了諢號,名為訟棍。
面對這個家伙,何茂才也要收起傲慢,認真對待。
倒不是,他代理的案件,幾乎是全勝。
更不是,這個家伙打破了他的規(guī)矩,讓賄賂多者勝的規(guī)則失效。
最重要的是,這家伙對《大明律》的研究,在他之上。
同樣的法條,解釋權不在何茂才手里,這才是最可怕的。
“學生受人所托,接了一樁案件,涉及到鄭大人曾經(jīng)簽署的一張文書。”
宋輥姿態(tài)放得很低,他在浙江地界混,這兩位可是真正的掌權者。
何茂才不足為慮,草包一個,他已經(jīng)數(shù)次擊潰他。
反倒是鄭泌昌,他第一次交手,不知其實力如何。
“這些人,可是你糾結而來?”
鄭泌昌沒有回答宋輥的問題,而是反問。
“學生何德何能,能聚集來這么多鄉(xiāng)親父老?”
“只是湊巧,我恰好遇到好多同鄉(xiāng),要把生絲賣給府衙。”
宋輥立馬將自己摘出去。
“如此說來,你和他們沒關系咯?那我問你,你為何被他們推舉出來,回話!”
鄭泌昌話音剛落,何茂才就示意兵丁,將宋輥圍了起來。
宋輥啪一聲收起折扇,挺胸抬頭,泰然自若。
當訟師,與原告或被告斗,沒有任何難度。
反而將坐在大堂上的人斗到啞口無言,那才有成就感。
而要與他們斗,就要苦讀鉆研法條,就要嘴皮子順溜。
“小可素有名聲,恰好路過,被大家推舉出來,感謝大家的認可。”
宋輥張嘴胡說八道。
他說完,雙手拱拳,拜謝四方。
他是鄉(xiāng)親們推舉出來的么?
是他身后的那群人推出來的代言人,是想要用他利索的嘴皮子,傳幾句話。
“你想看那張文書?”
鄭泌昌見沒有威懾住宋輥,回到話題上。
“小可若能得見鄭大人墨寶,實屬榮幸。”
宋輥作揖行禮。
“諸位,想不想看鄭大人的筆記?”
宋輥說完,啪一聲打開折扇,立馬鼓動道。
于是民眾跟著山呼:
“筆記,筆記!”
鄭泌昌雙手下壓,可惜沒能壓得住眾人的聲浪。
反而是宋輥雙手下壓,眾人紛紛停止呼號。
他們忙碌小半年,為了的就是能占便宜。
可是,有人告訴他們,這一切都是假的,誰也受不了。
“要看,也可以,但希望你們看完之后,能迅速離去。”
鄭泌昌以退為進,笑道。
“小可斗膽,可有官價收絲,高市價三成之語?”
作為口舌,宋輥問出了眾人最關心的問題。
有,那皆大歡喜,沒有,那就鬧,直到有為止!
“有!”
鄭泌昌一字下錘,讓眾人的心都落回肚子里。
“可......”
鄭泌昌的一個轉折,讓眾人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
“有是有,只是大家不一定都能拿到!”
鄭泌昌說完,一揮手,讓差役取來下發(fā)政策原件。
“來,由你親自朗讀!”
鄭泌昌手里拿著一卷文書,指著宋輥,說道。
“感謝大人抬愛,小可遵命!”
宋輥上前幾步,跪倒行禮后,才通過差役,將政策原文書拿到手里。
他解開帶子,展開公文,看到了其中密密麻麻的文字。
若是這些字,都是鄭泌昌寫的,那必須夸一句,雋永秀麗。
但若不是,什么鬼畫符,隨便一個秀才寫的字,都比它好看。
“浙江承宣布政使司接圣旨,在浙江嚴州府推行改稻為桑......”
因為文書是文言文寫就,還需要宋輥用大白話解釋一遍。
故而,眾人只能耐著性子,等他讀到最核心的部分。
“承天之德,孕地之澤,布皇恩浩蕩,凡自愿改稻為桑者,各府縣以官價收絲,官價定為市價加三成......”
宋輥讀到這里,心情激動。
他家數(shù)千畝桑田,將大賺一筆!
只是,在這句話之后,還有一些字,他沒時間去看,先給眾人解釋。
待到解釋完畢,繼續(xù)朗聲閱讀下去:
“凡自愿者,需縣、府、省簽訂文書,用印有效,發(fā)放示范田之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