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滾!
- 家父鄭泌昌
- 艾斯奧美拉唑
- 2529字
- 2025-07-01 07:16:00
“你若愿意接納我,那我會動用一切關系,救下你。”
鄭兆安深吸一口氣,相比俞大猷、戚繼光,賀書宇太年輕了。
他控制不住情緒,更無法隱藏深深的厭惡。
老陰鱉徐階,跟在嚴嵩身后數十載。
即便恨不得生啖其肉,可依舊是一副清風徐來的模樣。
這不能苛責賀書宇,他也才十四歲。
能做到怒極而不動手,已經超過很多人。
“你回答我,嚴州府六縣被淹,是天災,還是人禍?”
賀書宇吸了吸鼻涕,擦了一把眼淚,問道。
“我們還有一刻鐘的朋友時間,你不要騙我!”
賀書宇不是容易蒙蔽的民眾,朝廷說什么,他們就信什么。
他是讀書人,他讀的是圣人書,明天理。
諸多證據,指向了一個賀書宇不愿相信的結果,這不是天災,而是人禍。
有人故意炸堤,導致嚴州府六縣被淹。
那些曾經資助過他的父老鄉親,葬身滾滾洪水。
賀書宇還幻想著,等他出人頭地,一定要用百倍千倍糧食,狠狠打他們的臉。
他身后是一座裝滿的義倉,搬吧,只要你們搬得動,搬多少,他都同意。
然而,這個美好的幻想破滅,因為資助他的人,隨洪水而去。
“我不知道。”
鄭兆安搖搖頭,回答道。
“你不知道?笑話,你是布政使之子,你都能救我,能不知道這件事?”
賀書宇指節發白,努力穩住顫抖的身體。
鄭兆安參與了事前謀劃,但事中發生了何事,鄭兆安確實不清楚。
至于事后補救,鄭兆安也沒參與多少。
若是按照羅龍文的方案,嚴州府十不存一。
而經過鄭兆安的多方調整優化,依舊是毀堤淹田,保下了嚴州府九成。
沒人在乎,這其中的差別。
都是嚴黨,嚴黨闖的禍,難道不該嚴黨來擦屁股么?
如果沒有嚴黨,就不會有這份人禍!
所以,嚴黨該死,該千刀萬剮!
而作為嚴黨的反對者,清流才是值得依靠和相信的。
“你應該知道。”
鄭兆安轉而將矛頭指向賀書宇。
“我?”
賀書宇聽懂鄭兆安的話。
“如果你想知道真相,那就告訴我,誰是舉報者,至少渡過這次危機。”
鄭兆安順勢說道。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對吧?”
賀書宇被氣笑了,可嘴角怎么也勾不起來。
他笑不出來,那么多人命,一層層堆在他的肩頭,壓得他喘不過來氣。
“不該死的人已經死了,該死的人還在逍遙法外。”
鄭兆安點點頭,見賀書宇跟上了他的思路,繼續說道。
“為了追查主謀,我要加入嚴黨,是不是?”
賀書宇聲音變冷,冷得五月杭州沒了悶熱。
冷得像剛過去的冬天,凍得賀書宇手腳全是凍瘡。
又癢又痛,但他還是刻苦讀書,心無旁騖,希望博一個好前程。
“我想辦一個私塾,叫民安書院。”
鄭兆安搖搖頭,說道。
“一刻鐘要到了,這是你最后的機會,是天災,還是人禍?”
賀書宇沒有被鄭兆安帶偏,回到最初的問題。
他的絕交書也寫完了,只有一句話:
“我賀書宇與鄭允懷絕交。”
“地址在杭州府元寶街二號。”
鄭兆安沒有回答,已經回答過的問題,丟下一個地址,準備起身。
“滾!”
賀書宇睚眥欲裂,然而他沒有動手,而是丟出絕交書。
事情的發展,沒有超乎鄭兆安的預料。
就像上次,與俞大猷和戚繼光做了一天朋友。
離開貢院,鄭兆安直奔織廠。
賀書宇拒絕了他的好意,并與鄭兆安絕交。
一個八歲孩子,一個十四歲孩子。
兩人之間的絕交,聽著像過家家一般。
在鄭兆安去見賀書宇的時候,其他事情同步進行。
舉報者,已經查清楚,是府試落榜學子方松德。
對于這個人,鄭兆安有點印象。
這應該是突破的主要方向,所以派出得力干將陳教頭。
至于提學,李教頭打聽一番,與鄭兆安猜測無二。
此人沒有明確表示支持清流,否則他在浙江官場,根本生存不下去。
鄭兆安深呼一口氣,感受著空氣中濃濃的煤炭味。
工業的味道,不怎么好聞。
就像直男,不會在身上撒古龍香水。
他先轉了一圈,解決了一些鐵匠師傅遇到的問題。
然后,找到王千戶。
小鬼難纏,但小鬼用好了,比鬼王還順手。
“王千戶,你可知道我?”
鄭兆安坐上位,身為童生,內定的秀才。
對待這種老油條,必須拿出足夠的氣勢。
“哎呦,鄭公子,我是有眼不識泰山,這大水沖了龍王廟,那是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呀!”
王千戶趕緊表忠心。
他知道,這是一只小狐貍,他身后的鄭泌昌,那才是真正的老虎。
作為頂頭上司的何茂才,都成了他的爪牙。
“知道就好,我讓你辦一件事,你可愿意?”
鄭兆安繼續問道。
收集到足夠的信息,鄭兆安也該出手了。
即便賀書宇讓他滾,可這么一個人才,不該浪費在黨爭之中。
“鄭公子,萬死不辭呀!”
王千戶諂媚道。
“搞起你的老本行,抓兩個人過來。”
鄭兆安思來想去,他要引發一場風暴。
“這?”
王千戶猶豫了。
“看來,何叔叔給你的壓力,還是不夠大呀。”
鄭兆安剃著指甲,威脅道。
“名字。”
王千戶咬咬牙,說道。
是夜,方松德和提學,就被王千戶抓了起來,綁在織廠。
鄭兆安可不會出現在他們面前,還是王千戶出面,先是毒打一頓。
“為何抓我們?”
方松德氣息奄奄,提學倒是硬氣,厲聲質問道。
“為何?得罪了譚綸譚大人,還想問為什么?”
王千戶不理解,鄭兆安為何要讓他這么詢問。
但鄭公子這么說了,他就照辦咯。
“哼,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
聽到譚子理的名字,提學眼睛微微收縮。
這點變化,王千戶當然看不到。
至于躲在暗處的鄭兆安,也看不到。
不過,另一個人方松德,他的反應劇烈。
年輕人,還是太年輕,沉不住氣。
“看來,你是有話要說?”
王千戶轉向方松德,咧嘴笑道。
“不可能是譚綸大人,是他讓我們......”
方松德話還沒說完,就被提學打斷。
“住口,我不認識什么譚綸!”
提學是浙江杭州府的提學,與臺州知府怎么會有關系呢?
若是將這關系坐實,朋黨之罪,將穩穩套在他們身上。
“將他們分開,我來親自審問!”
王千戶嘿嘿一笑,不懂鄭公子要干什么。
既然要審訊,那直接分開審,為何要先將他們放在一起,然后分開審呢?
不理解,但不影響王千戶認真執行鄭兆安的要求。
他不敢不認真,因為鄭兆安就躲在暗處,操控著這一切。
在拿到提學的信息后,鄭兆安反而有了想法。
他一直不理解一點,當時議論改稻為桑的人那么多,為何要揪住賀書宇不放?
鄭兆安搞錯了重點,不是賀書宇,而是改稻為桑。
找到這個題眼后,鄭兆安明白了,清流在干什么!
在鄭兆安的提前干預下,大明神劍,此刻陷于淳安的洪水污泥之中。
核查黃冊人口,清點魚鱗圖冊。
清流將海瑞和王用汲直插浙江,為的是調查毀堤淹田。
可海瑞、王用汲至今沒有什么成果,于是譚綸忍不住了。
他沒忘自己的使命,但又想為兩個知縣助拳。
于是,他想借題發揮,借機生事。
一個小小的舉報,經過提學匯報,譚綸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清流想要震動浙江,那么他制造話題,讓浙江震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