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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黨爭

按照大明士子標準,鄭兆安有太多出格地方。

關于妾的言論,對改稻為桑的看法,住進靈隱寺等等。

隨便一條,就能掐死他的科舉之路。

然而,因為鄭泌昌的庇護,就算殺人放火,也不會被追究責任。

鄭兆安在思索,該如何救出賀書宇。

簡單粗暴的辦法,以勢壓人,以權謀私。

利用父親的權勢,將這件事暫時擺平。

有這個想法,鄭兆安分析其利弊。

好處是,立馬見效。

壞處是,多到列舉不完。

大明神劍在浙江,鄭兆安恨不得,將前面的尾巴藏到后面去。

這件事,要是被他知道,誰知道會掀起怎樣的風波。

鄭兆安眼睛微微瞇,他需要知道,舉報者是誰,幕后主使是誰。

與整個輿論為敵,不如將目標豎起來。

鄭兆安很想親自出戰,將舉報者駁斥到體無完膚。

這個想法剛冒出來,也很快被他否決。

他和賀書宇的關系,還沒有好到,對方可以不在乎他的身份。

即便像俞大猷、戚繼光等成年人,他們得知鄭兆安的身份后,一劍兩斷。

賀書宇作為一個十四歲少年,他的人生還沒有啟航,就要折戟沉沙。

鄭兆安在不暴露自身的情況下,只能隔山打牛、借力打力。

鄭兆安想到的第一個人,不是父親,而是錢德洪。

作為名家大儒,他的話相當有分量。

且看這件事的后續發展,需不需要請動他。

作為前輩,鄭兆安也沒有把握說動他。

兩者的關系,是小青的前后飼主。

除此之外,鄭兆安教了他提取指紋,再無更多關系。

這件事的另一個關鍵,充當裁判角色的提學。

鄭兆安不認識他,但知道其傾向。

若是偏向于嚴黨,舉報之事,他就會壓下去。

改稻為桑是嚴黨提出來的,偏向嚴黨,怎么會拆臺呢?

從其所作所為來看,賀書宇在接受提學道的調查。

身為讀書人,天生親近清流。

很多人沒有表明立場,就可以按照清流處理。

攻破他,難度很大的。

倒不是說偏袒誰,而是其本身的偏見,就認為改稻為桑是錯的。

改稻為桑本身有沒有問題,暫且不管,僅僅它由嚴黨提出,故而錯誤。

想要攻破他,不亞于讓其改變自身立場,叛變清流,改投嚴黨。

這種人,無法用無可辯駁的理由說服。

他只要一想到認可嚴黨,就會化身死鴨子:嘴硬。

鄭兆安思來想去,手上能用的人,少得可憐。

不過,也正因為這件事,讓他意識到,該培植自己的勢力了。

不管他以往多么不屑,但沒有一群志同道合的人,就是容易孤立無援。

用鄭兆安的名字,很容易查到家父鄭泌昌。

嚴黨的烙印,就像狗皮膏藥,撕扯不掉。

嚴黨即將倒臺,清流將主導朝堂數十載。

內斗,清算,直到東林黨崛起。

為了制衡東林黨,閹黨被扶植起來。

然后,明末迎來大明終章。

鄭兆安思索著后續脈絡,想著破局方法。

他思索了很多,想到了大清崛起,以及百年屈辱。

鄭兆安抽出一張,寫了一個“民”字。

思來想去,又在“民”后加了一個“安”字。

鄭兆安決定了,他要親手締造一個“民安黨”。

只不過,在大明,朋黨可是重罪。

想要規避它,可以效仿東林黨,以講學為核心,匯聚天下英豪。

思考到這里,鄭兆安也給自己找好了必須救下賀書宇的理由。

民安黨要發展的第一個成員,便是賀書宇。

鄭兆安一直在逃避,即便他利用這個身份,攫取了諸多好處。

人,最難的,是接受自己,并和自己和平共處。

杭州府貢院,賀書宇心煩意燥。

一會兒自暴自棄,一會兒患得患失。

親筆抄錄來的書本,也毫無吸引力。

他在房間內,來回走動,坐也不是,躺也不是。

此時,鄭兆安敲門。

“鄭公子,你怎么來了?我寫信給你,就是讓你小心,不要被牽連?!?

賀書宇推走鄭兆安,說道。

現在的他,就像是一個糞坑,誰靠近,就會惹得一身騷臭。

也正因如此,他收到了很多絕交信。

他們甚至不愿親自送信,而是花錢,請了一個學子送信。

賀書宇看著書桌上厚厚的信件,不用拆開細看。

單單是信封上的“絕交”二字,如夏日晌午陽光一般刺眼。

可人生總有一兩個真正的朋友,例如,站在他面前的鄭兆安。

兩者相差六歲,但身高卻并沒有太大差別。

賀書宇家境貧寒,饑幾頓飽一頓,營養不良,個頭矮小。

“我想救你,但我需要確認一件事?!?

鄭兆安身體經過小雨的調教,再加上朱浣紗的接吻,強壯了不少。

他用力推開賀書宇,進入房間。

“救我?你還是顧全自己吧。我嘛,大不了革除功名,從此不走仕途。”

賀書宇也看得通透,已經做了最壞打算。

他走到書桌旁,撫摸著一筆一劃抄錄的書本,滿眼不舍。

一旁,則是厚厚一沓的絕交信。

只是,辜負了父老的期待,賀書宇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們。

他突然開始理解霸王,寧愿烏江自刎,也不愿過江東。

試想一下,面對他們殷切的目光,賀書宇該如何自處?

“這些年的努力,你要放棄了么?”

鄭兆安惋惜,問道。

“可我又能怎么辦,說過的話,就是說過了。”

賀書宇有些后悔,后悔不該把心里話,說給別有用心的人聽。

若是將支持改稻為桑的想法,說給鄭兆安聽,他應該不會舉報吧。

舉報人是誰,提學已經告訴了賀書宇。

他可以在貢院范圍內活動,已經和軟禁沒區別。

而且,除了讓鄭兆安離他遠一些。

賀書宇也沒什么人脈,能影響這件事。

“你聽我把話說完,然后給你一刻鐘做決定。”

鄭兆安覺得賀書宇可交,這種時刻,還記掛著他。

即便他以后走不了仕途,那也是一個不錯的朋友。

“你知道的,我叫鄭允懷,杭州人士?!?

鄭兆安拉過一把椅子來,坐定后,從身份開始講起。

“所以?”

賀書宇不理解。

重復這些內容,有什么意義么?

“允懷,是我的表字,由浙直總督胡宗憲為我取的?!?

鄭兆安回憶那晚,輕笑道。

是他想太多,明明是才藝展示,非要扯上改稻為桑。

也是那一晚,他不得不思慮更多。

本來只想安穩度過改稻為桑,保全一家性命。

然而隨著楊金水認他做干兒子,還賜了蕓娘。

改稻為桑的目標提高,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或許會有瑕疵,但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想要兼顧,反而什么都顧不上。

與其做兩難選擇,不如早早下定重注,掌控人生。

“我的真名,叫鄭兆安,是當今浙江布政使鄭泌昌的次子?!?

鄭兆安鼓起莫大勇氣,將核心依仗,說了出來。

“???”

賀書宇盯著鄭兆安良久,踉蹌后退。

他扶著墻壁,走到書桌旁,抽出一張草紙來。

雙手顫抖,筆走龍蛇,寫下“絕交”二字。

“你的話,還沒說完吧,你給我一刻鐘,我也給你一刻鐘?!?

賀書宇渾身發抖,惡魔在眼前,他卻沒有反抗的能力。

毀堤淹田,嚴州府六縣全淹了,他的家鄉分水,更是無一幸免。

若非父母死得早,他們大概率逃不過這場人禍。

然而,吃著百家飯長大的賀書宇,腦海里閃爍著許多逝去的身影。

他們或小氣,或市儈,或吝嗇,或刀子嘴。

但他們把所剩無幾的糧食,拿出來,讓他吃兩口。

淚水如決堤的新安江洪水,在賀書宇臉上肆意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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