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刁難再臨智脫身
- 替身嫡女:冷面帝王的追妻日常
- 兩壺清酒如喉
- 3734字
- 2025-06-12 09:37:58
月上柳梢頭時,青竹軒的雕花門廊下還亮著十幾盞羊角燈。
蘇晚晴攥著帕子的手青筋凸起,剛才被沈硯寒當眾駁斥的羞辱像根刺扎在喉間——她本想借著文人雅集的由頭,把蘇挽月塑成偷詩的賊,偏生那丫頭早有準備,連張公子的詩稿都提前謄了副本。
“蘇姑娘,”她突然提高聲音,繡著并蒂蓮的裙裾掃過青磚,“你說詩稿是你代張公子謄抄的,可這滿屋子文人誰不知道,你不過是織錦坊的繡娘?”她指尖戳向案幾上的詩稿,“詩中‘大江東去浪淘盡’的氣魄,是你這種深居繡樓的女子寫得出來的?”
周圍的議論聲霎時涌起來。
有幾個年輕書生交頭接耳,畢竟繡娘與詩才,在他們印象里實在搭不上邊。
蘇挽月垂眸望著自己沾了墨漬的袖口——方才替張公子補抄詩稿時,蘇晚晴故意撞了她的胳膊,墨汁濺在月白衫子上,倒像朵開敗的墨梅。
“林姑娘說我寫不出這樣的詩?”她忽然抬眼,眼尾微微上挑,倒比平日多了幾分鋒銳,“那不妨請在場各位做個見證,我當場作首詩如何?”
青竹軒里霎時靜得能聽見燭芯爆響。
張公子攥著折扇的手一抖——他本是看蘇挽月女扮男裝來湊趣,見她被刁難才出聲解圍,此刻倒替她捏了把汗。
蘇晚晴卻笑出聲:“蘇姑娘好大的膽子,這雅集的題是‘詠志’,你若作不出......”
“作不出便由林姑娘處置。”蘇挽月截斷她的話,轉身走向主案。
案上的徽墨還未收,端硯里盛著半盞清水,宣紙上還留著前位書生未寫完的殘句。
她提起狼毫,墨尖懸在紙上方三寸,忽然轉頭看向沈硯寒。
帝王倚在廊柱上,玄色蟒紋暗紋的廣袖垂落,在月光下像團化不開的墨。
他原本冷著的臉此刻卻含了絲笑意,目光落在她發間那支木簪上——那是今早她替他繡龍袍時,他隨手折了根梅枝削的。
蘇挽月忽然覺得喉間發燙。
她垂眸蘸墨,筆尖重重落在紙上,行草如游龍般鋪陳開來:“未展眉時已識霜,金針度盡繡鴛鴦。”第一句便驚得眾人屏住呼吸——繡娘的日常原是如此?
可下一句“他年若得青云路,要繡山河萬里長”筆鋒陡然一轉,墨色濃得幾乎要滲進紙背。
“好!”張公子拍著桌子站起來,折扇“啪”地敲在掌心,“這后兩句氣魄不輸須眉!”有幾個老學究湊過去看,胡須都跟著顫動:“’要繡山河萬里長‘,好個繡娘的志向!
比那些空喊’修身齊家‘的酸詩強多了!“
蘇晚晴的臉白了又紅。
她盯著那首詩,指甲幾乎要把帕子上的金線挑斷——她早打聽過蘇挽月不過是個庶女,在織錦坊當繡娘時只敢低頭繡帕子,誰能想到她藏著這樣的才學?
“林姑娘方才說我寫不出有氣魄的詩,”蘇挽月放下筆,轉身時木簪上的梅枝輕輕晃動,“如今這詩,可算得’氣魄‘?”她掃過四周,見幾個原本猶疑的書生都紅著臉點頭,又補了句:“我雖為繡娘,可這雙手既能繡得百鳥朝鳳,也能寫得胸臆塊壘。
無端污蔑他人,才是真正的沒品。“
人群里爆發出掌聲。
張公子擠到她跟前,笑得眼睛都彎了:“蘇兄這詩當得今日雅集魁首!
我這就讓人把詩抄了貼在青竹軒門口,讓全城的人都看看,什么叫’繡娘詠志‘!“
沈硯寒不知何時走到她身后。
他的影子將她整個人籠住,玄色廣袖掃過她手背時,帶起一陣若有若無的沉水香:“總說你藏得深,今日才算見了真章。”他聲音很低,只有她能聽見,“方才看你提筆,朕險些以為,當年在寒山寺替小沙彌補經卷的姑娘,又回來了。”
蘇挽月的耳尖瞬間紅了。
那年她被嫡母罰去寒山寺抄經,雨夜里補完最后一頁經卷時,恰好遇見微服私訪的九皇子。
他撐著油紙傘站在檐下,說“姑娘的字比寺里老和尚的經卷還工整”,卻不知她補經卷是為了換一頓熱飯。
“陛下又拿舊事說笑。”她低頭絞著帕子,卻悄悄往他身邊靠了靠。
沈硯寒望著她泛紅的耳尖,喉結動了動——從前總覺得這丫頭像株石縫里的草,如今才明白,草也能攢著勁往天上長。
蘇晚晴站在人群最外圍,聽著此起彼伏的喝彩聲,只覺得每一聲都像巴掌抽在臉上。
她望著蘇挽月被沈硯寒護在懷里的背影,指尖死死摳住袖中那方并蒂蓮帕子——方才她彎腰撿帕子時,在帕子夾層里摸到了半枚碎玉。
那是皇后娘娘給她的信物,說必要時能換她一條生路。
“蘇挽月,”她對著兩人離去的方向輕聲呢喃,月光照得她鬢邊的珍珠泛著冷光,“你贏了今日,可本宮的人已經盯著織錦坊了。
你以為靠幾首詩就能翻身?
等明日晨露沾濕繡架時......“
她忽然住了嘴。
沈硯寒的馬車已經拐過街角,車簾被夜風吹起一角,隱約能看見蘇挽月靠在他肩頭的側影。
蘇晚晴摸出袖中的碎玉,在掌心攥得生疼——她早該想到,這丫頭最擅長的,就是把別人的算計,變成自己的臺階。
青竹軒的燈籠次第熄滅時,蘇晚晴踩著滿地殘花往府里走。
她身后跟著的丫鬟小桃欲言又止:“姑娘,方才張公子說要把詩貼在門口......”
“貼!”蘇晚晴突然笑出聲,“貼得滿街都是才好。
等那些百姓夸她才學時,本宮就告訴他們——“她望著天邊漸沉的月亮,嘴角揚起陰狠的弧度,”她蘇挽月,不過是個替別人活的替身。“
更夫的梆子聲從巷口傳來,敲碎了滿街月光。
蘇晚晴摸了摸發間的珍珠簪,那是皇后娘娘今早親手給她別上的。
簪頭刻著的“晚”字還帶著體溫,像根針,扎得她太陽穴突突直跳——她等這一天等了三年,絕不能輸給一個庶女。
而此刻的馬車內,蘇挽月正捧著沈硯寒遞來的桂花糕。
溫熱的糕體還沾著他掌心的溫度,甜香混著沉水香在車廂里漫開。
她咬了一口,忽然想起方才蘇晚晴看她的眼神——那不是單純的嫉妒,倒像條躲在暗處的毒蛇,正吐著信子等時機。
“在想什么?”沈硯寒見她皺眉,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風吹亂的發絲。
蘇挽月把半塊桂花糕塞進他嘴里,笑著搖頭:“在想,明日青竹軒門口的詩,該用什么顏色的紙貼才好看。”
馬車碾過青石板的聲響里,她藏在袖中的手悄悄攥緊——蘇晚晴的不甘心,她早料到了。
只是這一次,她不會再給對方留半分余地。
青竹軒的燈籠次第熄滅時,蘇挽月與沈硯寒的馬車已碾過青石板路往宮城方向去了。
蘇晚晴立在巷口陰影里,望著那抹玄色車簾被夜風掀起的弧度,指尖重重戳在小桃遞來的密信上:“去尋錢護衛,讓他帶五個人,在南城門的窄巷截住那輛馬車。”小桃打了個寒顫——林姑娘眼尾的紅痣在月光下像滴凝固的血,哪還有半分尚書千金的嬌憨?
此時馬車內,蘇挽月正將最后半塊桂花糕塞進沈硯寒掌心。
車廂里飄著甜香,她卻忽然按住他欲要送入口中的手:“陛下可聞見了?”沈硯寒微怔,垂眸便見她側耳貼向車壁,“車輪碾過碎石的聲音,比來時多了三記重響。”
帝王的眉峰陡然一挑。
他掀開車簾一角,借著街角燈籠的光,瞥見后方二十步外有輛蒙著灰布的騾車,車轅上的車夫裹著舊棉襖,帽檐壓得極低——可方才經過醉仙樓時,那騾車還停在酒肆門口,此刻卻與他們保持著齊平的速度。
“看來有人舍不得放我們安穩回宮。”沈硯寒的指節抵在車窗暗格里,那是他暗衛的傳訊機關。
蘇挽月順著他的目光望去,正見三個短打打扮的漢子從茶棚后閃出來,腰間刀鞘撞在青磚上,發出細碎的聲響。
“南城門窄巷。”她忽然輕笑,“林姑娘倒是會挑地方——巷子兩邊是土墻,馬車轉不過身,正好甕中捉鱉。”話音未落,車夫突然輕喝一聲,馬韁猛抖,青驄馬吃痛揚起前蹄,馬車竟拐進了左邊一條更逼仄的胡同。
“好個調虎離山。”沈硯寒低笑,伸手將她攬進懷里。
車外傳來急促的馬蹄聲,錢護衛帶著四個手下從巷口沖出來時,只看見空巷里飄著半片玄色車簾——原來方才那輛馬車不過是沈硯寒的暗衛假扮,真正的車早從墻根的狗洞鉆到了鄰街。
錢護衛揮刀劈向墻根的老槐樹,樹皮飛濺:“追!
就是挖地三尺也要——“
“錢大哥!”手下突然拽他衣袖,“您看!”
月光下,前方巷口轉出一輛玄色馬車,車簾紋絲不動,卻有冷冽的刀光從車底縫隙透出。
錢護衛后頸發寒——他在錦衣衛當差時見過這種架勢,車底懸的是“無影釘”,只要車輪碾過活物,機關觸發便是萬箭齊發。
“撤!”他吼了一嗓子,帶著手下連滾帶爬退進巷口。
馬車卻在離他們五步遠的地方緩緩停住,車簾被風掀起,露出蘇挽月半張含笑的臉:“錢護衛這是要請我去看月亮?
可要知道——“她指尖點了點自己眉心,”這月亮,可不是誰都能摘的。“
馬車重新啟動時,沈硯寒望著她發亮的眼睛,忽然將她耳畔碎發別到耳后:“方才在青竹軒,朕以為你是株破巖的竹;現在才明白,你是藏在竹節里的劍。”蘇挽月剛要回他一句調笑,車外忽然傳來車夫壓低的聲音:“陛下,后面的尾巴還沒甩干凈。”
她的笑意霎時凝在嘴角。
掀開車簾望去,遠處街角的酒旗被夜風吹得獵獵作響,陰影里隱約有六七個身影,正隨著馬車的方向緩緩移動。
沈硯寒的拇指輕輕摩挲她手背:“是皇后的人。”
蘇挽月望著車外浮動的黑影,將掌心的碎玉攥得更緊——那是方才在青竹軒撿帕子時,從蘇晚晴袖中滑落的。
玉上刻著“鳳棲”二字,與前世皇后賜給替身的信物如出一轍。
她側頭看向身側的帝王,眼尾揚起銳利的光:“看來,有些人的月亮,該落了。”
馬車碾過最后一截青石板路時,后方的黑影突然加快了腳步。
沈硯寒的暗衛從房頂上掠過,帶起幾片瓦當落在錢護衛腳邊。
錢護衛抬頭望去,正見屋檐上立著個玄衣人,腰間玉佩在月光下泛著冷光——那是帝王親衛“玄甲衛”的標記。
他腿肚子一軟,拽著手下縮進墻根。
而馬車內,蘇挽月望著車簾外漸濃的夜色,將沈硯寒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陛下可聽見?
這心跳聲,比當年在寒山寺補經卷時快多了。“沈硯寒低頭吻了吻她發頂:”朕聽得見。“他望著車外越追越近的黑影,指節抵在車窗暗格上,輕輕一叩。
暗處傳來七聲鳥啼。
玄甲衛的箭簇已搭在弦上。
而錢護衛等人還未察覺,他們的影子,早被月光下那輛平穩行駛的馬車,拉得老長、老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