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舊怨浮現再添亂
- 替身嫡女:冷面帝王的追妻日常
- 兩壺清酒如喉
- 4574字
- 2025-06-09 00:17:31
臘月的雪裹著刀風灌進領口,蘇挽月被沈硯寒護在大氅里,卻仍能清晰感覺到他臂彎處滲出的溫熱血漬。
周嬤嬤的尸體已經被胡侍衛用氈布蓋上,雪粒子打在那團暗紅上,像極了前世她跪在祠堂里,看嫡姐蘇晚晴將她繡了半月的并蒂蓮帕子撕成碎片時,眼眶里滾不出來的血珠。
“陛下,馬將軍說詔獄的牢頭確是半月前換的新人。”胡侍衛翻身上馬,腰間佩刀碰出清脆的響,“那牢頭身上搜出半枚青蚨門腰牌,和周嬤嬤手里的虎符紋路能合上。”
沈硯寒的手指在蘇挽月后頸輕輕一按,將她往自己懷里攏了攏:“回宮。”他聲音低啞,像是浸了冰碴子,“傳太醫院張院正候著。”
蘇挽月垂眸盯著大氅邊緣翻卷的狐毛,前世的記憶突然涌上來。
那年她替蘇晚晴去青蚨門送密信,門主見了她的臉突然變色,說“這不是當年救過老門主的蘇姑娘”,后來蘇晚晴便以“私通江湖匪類”的罪名,將她關進水牢三日。
“陛下臂上的傷......”她突然開口,手指無意識揪住他腰間的玄色玉帶,“可還疼?”
沈硯寒低頭,見她睫毛上沾著細雪,像綴了串碎冰,喉結動了動:“當年在漠北被狼咬穿肩胛骨,都沒喊過疼。”他頓了頓,指尖撫過她發頂,“倒是你,方才周嬤嬤那把匕首擦著你鬢角過去時......”
他沒說完,可蘇挽月懂。
方才那老虔婆突然暴起時,她甚至沒看清沈硯寒如何動作,只覺眼前玄色一晃,再睜眼時他左臂已綻開血花。
“陛下可知周嬤嬤為何偏要在今日動手?”她仰頭看他,雪光映得他眉眼冷硬,“今日是先皇后忌辰,您按例要去慈安殿上香。”
沈硯寒腳步微滯。
先皇后是他生母,當年被毒殺的案子至今未破。
蘇挽月望著他緊繃的下頜線,想起前世她在冷宮當粗使時,曾見過個老太監偷偷燒紙,說“今日是先皇后的生辰,九皇子又在偏殿跪了整夜”。
回宮時天已擦黑,宮燈在雪地里暈出暖黃的光。
蘇挽月被直接帶進御書房,沈硯寒讓胡侍衛守在門口,自己則坐在軟榻上,任張院正處理傷口。
“淺皮外傷,敷了金創藥便無大礙。”張院正退下時,特意看了蘇挽月一眼,“蘇姑娘若得空,給陛下燉盞參湯吧,龍體......”
“下去。”沈硯寒截斷他的話,卻在張院正關門后,伸手拽住蘇挽月的手腕,“留步。”
蘇挽月被他拉著坐在榻邊,看他臂上纏著的白紗滲出血點,鼻尖突然發酸:“陛下總這樣......”
“總怎樣?”他拇指摩挲她手背,“替你擋刀?
替你挨箭?“他低笑一聲,”當年在御花園,你替我擋了那碗參湯里的鶴頂紅,我這命,早該賠給你。“
蘇挽月猛地抬頭。
前世她確實在御花園遇見過微服的沈硯寒,當時蘇晚晴要她端參湯,她嘗出異味,鬼使神差自己喝了,后來才知道那碗湯是要給沈硯寒的。
可這些事,她從未對人提過。
“你當我查不出?”沈硯寒指尖撫過她頸間那道淡得幾乎看不見的疤痕,“你喝藥時嗆到,湯灑在頸子上燙的。”他聲音發啞,“這些年我總在想,若當年我早一步認出你......”
殿外突然傳來腳步聲。
蘇挽月慌忙抽回手,卻被沈硯寒攥得更緊。
胡侍衛的聲音隔著門響起:“陛下,織錦坊的李掌事說,董姑娘今日送了幅百子千孫圖來,非要當面呈給蘇姑娘。”
董姑娘。
這名字像根細針扎進蘇挽月的神經。
前世她被蘇晚晴設計趕出蘇府,走投無路時去董家繡坊當學徒,董家小姐董若雪因她繡工比自己好,竟在她茶里下了啞藥,害她被當作偷東西的賊扭送官府。
“讓她在偏廳候著。”蘇挽月站起身,“臣妾去去就來。”
沈硯寒盯著她背影,直到門簾落下,才對胡侍衛道:“跟著,別讓她出事。”
偏廳里燃著沉水香,董若雪穿了件月白錦緞襖子,腕上翡翠鐲子碰得叮當響:“蘇姐姐別來無恙?”她抬眼看見蘇挽月,嘴角扯出笑,“當年在董家,我還當姐姐再沒出頭之日,誰知道如今竟成了宮里的繡娘,連陛下都另眼相看。”
蘇挽月端起茶盞,水紋倒映出董若雪眼底的嫉恨。
她前世被啞藥毒啞后,是周嬤嬤出的主意,說“這樣的廢人留著也是麻煩”,后來她被賣到教坊司,差點被人打死。
“董姑娘今日來,是單純敘舊?”她放下茶盞,“還是為了周嬤嬤的事?”
董若雪的茶盞“當啷”掉在地上。
蘇挽月盯著她驟白的臉,繼續道:“周嬤嬤手里的虎符,和青蚨門的腰牌能合,而青蚨門老門主,當年是被董家接濟過的。”
“你胡說!”董若雪猛地站起來,鐲子磕在桌角,“我...我只是來送繡品的!”
蘇挽月看著她轉身要跑,輕聲道:“董姑娘可知,周嬤嬤死時攥著半塊虎符?
那虎符上的紋路,和董家祠堂里供的那塊玉牌,像極了。“
董若雪腳步頓住,指尖掐進掌心。
蘇挽月知道自己猜對了——前世她在董家當學徒時,曾替董老爺打掃祠堂,見過塊刻著奇怪紋路的玉牌,當時董若雪還罵她“賤蹄子敢碰董家祖宗的東西”。
夜里,蘇挽月在御書房和沈硯寒對坐。
案上擺著胡侍衛剛送來的密報:董若雪近日頻繁出入城西破廟,與青蚨門新門主會面,昨日還讓貼身丫鬟給周嬤嬤送了盒桂花糕。
“她想借周嬤嬤的手除掉你,再嫁禍給皇后。”沈硯寒將密報扔進炭盆,火舌舔著紙頁,“明日你按原計劃去普濟寺祈福,我讓馬將軍帶三百暗衛埋伏在后山,胡侍衛扮作香客跟著。”
蘇挽月搖頭:“要引蛇出洞,得讓他們以為計劃天衣無縫。”她拿起筆在紙上畫了普濟寺的布局,“前殿有口老井,井邊那棵歪脖子樹能藏人。
讓馬將軍的人別帶兵器,扮作挑水的和尚。“
沈硯寒看著她筆下流暢的線條,突然握住她的手:“這些年你吃了多少苦,才學會這些?”他指腹蹭過她指尖的繭,“以后,我來替你扛。”
蘇挽月望著他眼底的深情,忽然想起前世她在冷宮凍得發抖時,曾隔著宮墻聽見小太監說:“九皇子又去慈安殿了,一跪就是整夜。”那時她以為他是為先皇后傷心,如今才明白,他是在為沒能護住生母,也沒能護住她而自責。
“好。”她將手反扣住他,“但這次,我要親自了結舊怨。”
第二日清晨,蘇挽月坐了輛青布小轎出了宮。
她掀開轎簾一角,看見胡侍衛扮作賣糖葫蘆的,正往普濟寺方向走。
沈硯寒的暗衛早已分散在街道兩側,連賣花擔子的老婦,都是馬將軍的人。
普濟寺的鐘聲響起時,蘇挽月在佛前上了香。
她跪在蒲團上,聽見身后傳來細碎的腳步聲。
抬頭時,正看見董若雪帶著兩個蒙面人從偏殿繞過來,手里握著明晃晃的匕首。
“蘇挽月,你以為攀上陛下就能翻天?”董若雪的聲音發顫,“當年我能毀你一次,就能毀你第二次!”
蘇挽月站起身,指尖輕輕碰了碰腰間的玉佩——那是沈硯寒今早塞給她的,說“遇到危險就捏碎”。
她望著董若雪身后晃動的黑影,突然笑了:“董姑娘,你可知今日普濟寺的香客,都是來給你送葬的?”
話音未落,殿外傳來刀劍出鞘的脆響。
馬將軍的暗衛從房梁上躍下,胡侍衛的糖葫蘆擔子“嘩啦”散開,露出里面的精鐵短刀。
董若雪的兩個手下剛要跑,就被制住按在地上。
“帶下去審。”蘇挽月望著癱坐在地的董若雪,“告訴她,周嬤嬤的虎符,和董家祠堂的玉牌,我都讓人拓了模子。”
董若雪瞬間癱軟如泥。
蘇挽月轉身看向殿外,沈硯寒不知何時站在檐下,玄色大氅落了層薄雪,卻仍望著她笑。
“陛下,這次我沒讓您受傷。”她走過去,將手放進他掌心。
沈硯寒將她的手揣進自己懷里,低頭吻了吻她發頂:“不,是你讓我明白,原來這世間最珍貴的,從來不是江山,而是......”
他的話被一陣風卷散。
蘇挽月望著遠處山路上突然出現的幾匹快馬,馬蹄踏碎積雪,揚起的雪霧里,隱約可見為首那人腰間懸著塊墨玉虎符——和周嬤嬤手里的,紋路竟分毫不差。
(然而,就在蘇挽月和沈硯寒以為一切都在掌控之中時,那幾匹快馬卻在普濟寺山門前驟然停住,馬上人掀開斗篷,露出張讓蘇挽月血液凝固的臉。
)
山門前的雪被馬蹄碾成碎冰,為首那人掀斗篷的動作極慢,露出半張輪廓分明的臉時,蘇挽月耳中嗡鳴——那是張與青蚨門老門主有七分相似的面容,眉骨處一道暗紅刀疤從額角斜貫至下頜,像條猙獰的蜈蚣。
“蘇姑娘,別來無恙啊。”刀疤男開口,聲線像砂紙磨過青銅,“當年我爹在斷魂崖墜馬,是你替他吸出腿上蛇毒,救了他一命。”他指尖摩挲腰間墨玉虎符,“可周嬤嬤是我青蚨門安在宮中的棋子,你殺她,便是斷我門臂膀。”
沈硯寒立刻將蘇挽月護在身后,玄色大氅在風里獵獵作響:“青蚨門何時與后黨勾連?”
“帝王家的破事,誰管得著?”刀疤男突然甩袖,三枚透骨釘破空而來,直取蘇挽月咽喉!
胡侍衛從旁撲來,佩刀挑落兩枚,第三枚卻擦著蘇挽月鬢角釘進廊柱,震得檐角銅鈴亂響。
“好個護主的忠犬。”刀疤男嗤笑,足尖點地躍上屋檐,積雪簌簌落下,“董姑娘許我半座江南鹽引,換蘇挽月的命。
你說,是帝王的刀快,還是我青蚨門的毒快?“
蘇挽月攥緊腰間被捏碎一半的玉佩——這是她與沈硯寒約定的最后暗號。
山門外突然傳來馬將軍的暴喝:“暗衛聽令!
圍寺!“可刀疤男身法奇快,幾個騰挪便繞到后殿,竟徒手掰斷碗口粗的香樟樹枝,橫掃向正在押解董若雪的暗衛!
“小心!”蘇挽月急喊。
兩個暗衛被樹枝掃中,撞在供桌上,鎏金香爐“哐當”落地。
刀疤男趁機抓起董若雪,單臂夾著人躍上圍墻,墨玉虎符在雪光里泛著冷光:“蘇姑娘,三日后亥時,帶周嬤嬤那半塊虎符來城西亂葬崗換人——”他頓了頓,眼底泛起陰毒笑意,“不然,董姑娘的命,和你前世在教坊司被打的那頓鞭子,我讓你一塊受著。”
話音未落,他已消失在山霧里。
沈硯寒捏碎掌心的雪團,指節發白:“追!”胡侍衛領命要沖,卻被蘇挽月拽住:“陛下,他早算好了退路。”她望著圍墻外零亂的馬蹄印,“普濟寺后山水澗結了冰,暗衛騎馬會打滑,步追又太慢。”
沈硯寒轉身捧住她的臉,見她鬢角滲出細血,喉結滾動:“是我疏忽了,沒算到青蚨門還有這號人物。”
“不。”蘇挽月搖頭,指尖撫過他手背,“他提前世教坊司的事,說明在我身邊安過眼線。”她想起昨夜密報里董若雪“頻繁出入城西破廟”的記錄,眼底寒光一閃,“青蚨門新門主根本不是那個會面的瘦子,是他!
董若雪早把籌碼押在這張王牌上了。“
山風卷著雪粒灌進寺門,沈硯寒將大氅嚴嚴實實裹住她:“三日后亂葬崗,我親自去。”
“不行。”蘇挽月按住他手臂,“他要的是虎符,更是引你入局。”她望著檐下晃動的銅鈴,突然笑了,“但他不知道,周嬤嬤那半塊虎符,我今早讓胡侍衛拓了模子,真符已經封進了御書房的暗格里。”
沈硯寒挑眉:“你早有準備?”
“昨日在偏廳,董若雪聽見‘虎符拓模’時的表情,不像裝的。”蘇挽月指尖抵著下巴,“她定是把消息傳給了青蚨門,所以那刀疤男才會急著要人。”她抬頭看他,眼尾微挑,“陛下,三日后的局,該我們布了。”
沈硯寒望著她眼里跳動的光,忽然低頭吻了吻她發頂:“我的阿月,早不是當年被人踩進泥里的小繡娘了。”
山腳下,刀疤男將董若雪扔進破馬車,扯下她發間金步搖:“董姑娘,你許我的鹽引呢?”
董若雪被摔得頭暈,強撐著笑:“蘇挽月拿到虎符,自然......”
“啪!”刀疤男甩了她一記耳光:“她若真拿虎符來,我要你何用?”他抽出腰間短刀抵住她咽喉,“告訴你那在宮里的相好,三日后讓皇后娘娘送道密旨來,否則——”他刀尖劃過她耳垂,“我就把你和周嬤嬤私通青蚨門的事,連皮帶骨扒給帝王看。”
董若雪這才驚覺自己不過是枚棋子,淚水混著血珠滾下臉頰。
而在普濟寺的飛檐上,一只灰鴿撲棱著翅膀騰空而起,爪間系著的密信上,只寫了四個字:“局成,待變。”
雪越下越大,將普濟寺的紅墻染成素白。
沈硯寒握著蘇挽月的手往暖轎走,忽然頓住腳步。
他望著山腳下被雪覆蓋的官道,眼底寒光乍現——方才那刀疤男躍墻時,他分明看見對方腰間墨玉虎符的背面,刻著兩個極小的字:“蕭”、“氏”。
(三日后的亂葬崗,當蘇挽月帶著拓模虎符踏過殘碑時,她不知道,那座荒墳后的枯井里,正有雙眼睛盯著她的每一步。
而沈硯寒留在御書房的暗格里,除了真虎符,還有封未拆的密報——上面赫然寫著:“蕭氏余孽,重現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