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很快就過去了,開學第一天的陽光斜斜照進教室,粉筆灰在光束里起舞。夏橘抱著新課本蹦到座位上,馬尾辮掃過蔣落課桌時,他聞到熟悉的橘子味護手霜氣息。徐州碩不知從哪冒出來,一把抽走她手中的習題冊:“小太陽這么勤奮?我來檢查檢查有沒有錯題!”
高織握著水杯的手指驟然收緊,看著徐州碩故意把夏橘的鉛筆藏進自己校服口袋,聽著夏橘笑著追他滿教室跑。她低頭在草稿紙上亂畫,筆下漸漸浮現出徐州碩歪戴校徽的模樣,又狠狠用橡皮擦去。后座的蔣落盯著課本上的公式,卻把“夏橘”兩個字在草稿本角落寫了一遍又一遍。
課間操時,徐州碩不知從哪變出朵皺巴巴的野花,非要別在夏橘發間:“配我們小太陽正合適!”夏橘紅著臉拍開他的手,花朵卻掉在高織腳邊。她彎腰撿起時,聽見徐州碩夸張的喊聲:“高織同學幫我保管下?等會兒請你喝橘子汽水!”
汽水罐遞過來的瞬間,高織的指甲掐進掌心。她看著徐州碩又跑回夏橘身邊,聽著兩人爭論下午體育課玩什么游戲,喉嚨發緊得說不出話。蔣落抱著競賽資料從她身邊經過,瞥見她眼眶發紅,張了張嘴,最終只是把口袋里準備給夏橘的薄荷糖,默默塞給了她。
放學后的夕陽把走廊染成橘色,夏橘收拾書包時發現了徐州碩偷偷塞進去的漫畫書,氣得追著他沖出教室。高織慢吞吞地整理錯題本,聽見蔣落突然開口:“他......其實沒那么細心。”她抬頭,看見蔣落盯著窗外兩人打鬧的身影,喉結動了動:“上次你感冒,是他忘記幫你請假。”
風卷起走廊的試卷,高織攥緊了書包帶。遠處傳來夏橘的笑聲,混著徐州碩耍賴的辯解。她把那朵枯萎的野花夾進筆記本,輕聲說:“可喜歡這種事,從來不是靠細心啊。”蔣落的鋼筆在紙上洇出墨團,窗外的夕陽正好落在他畫了一半的橘子汽水罐上,像是未說出口的嘆息。
競賽模擬考的鈴聲響起時,蔣落摸了摸校服內袋里的橘子糖——那是今早夏橘塞給他的,說“學霸必備加持“。他抬頭看見徐州碩正把鉛筆轉得飛快,額角沁著細汗,草稿紙上胡亂畫著小太陽涂鴉。
“第27題的導數公式。“蔣落壓低聲音,用橡皮擦輕敲徐州碩的課桌。對方愣了半秒,突然在試卷背面畫了個OK手勢,嘴角揚起得意的笑。監考老師在教室后方走動,蔣落低頭答題,卻聽見斜前方夏橘的鉛筆斷芯聲,抬頭時正撞上她求助的目光——她咬著筆桿,在草稿紙上畫了個皺眉頭的橘子。
午休時,徐州碩晃著沒寫完的答題卡哀嚎:“完了!最后三道大題全空著!“夏橘遞來半塊三明治:“慌什么,不是有學霸給你補習嗎?“她轉身看向蔣落,陽光穿過她發間的橘子發卡,在他試卷上投下光斑:“蔣落,你肯定全對啦!“
高織默默把溫好的牛奶放在徐州碩桌上,看著他狼吞虎咽的模樣,指尖在書包側袋里摩挲著備用的公式紙條。昨天深夜,她看見徐州碩在操場背題的身影,便把重點公式寫在便利貼上,卻終究沒敢遞出去。
成績公布那天,夕陽把公告欄染成蜜糖色。夏橘跳起來拍蔣落的肩膀:“年級第一!請客喝橘子汽水!“她的馬尾掃過他手背,蔣落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徐州碩擠過來,指著自己的名字笑:“進步二十名!小太陽說要獎勵我......“話音未落,高織遞來一瓶運動飲料,瓶身上貼著她寫的“少喝汽水對胃不好“。
徐州碩擰開瓶蓋時,陽光折射出細碎的光。他忽然想起考場上蔣落敲他課桌的瞬間,想起高織放在他桌上總是溫著的牛奶,喉嚨動了動。夏橘蹦跳著去買汽水,發梢的橘子發卡晃成一片光斑,蔣落摸了摸口袋里融化的橘子糖,而高織望著徐州碩喝飲料時揚起的喉結,終于在心里說了句:“其實我也想成為你的助力。“
競賽成績放榜后的傍晚,四人約在學校后門的大排檔慶祝。霓虹招牌下,夏橘踮著腳指著烤架上滋滋冒油的肉串,馬尾辮隨著動作晃出活潑的弧度。蔣落默默在塑料凳上墊了張紙巾,又往夏橘面前推了杯溫水:“剛問老板要的,溫的。“
“欸?怎么是開水啊!“徐州碩晃著易拉罐啤酒湊過來,把盒裝酸奶啪地拍在桌上,“來,夏小朋友,這才是你的專屬飲品!喝不了酒的乖乖去小孩桌啊。“他挑眉的模樣惹得夏橘抓起餐巾紙團砸過去,卻在瞥見蔣落耳尖發紅時突然噤聲——那個總板著臉的學霸,此刻正目不轉睛盯著夏橘喝水的樣子。
高織垂眸攪動著杯中的冰塊,玻璃壁凝結的水珠順著指尖滑落。她仰頭灌下大半杯啤酒,酸澀的液體灼燒著喉嚨,恍惚間看見徐州碩把夏橘濺到醬汁的手拽過去,用濕巾仔細擦拭的動作。遠處飄來橘子汽水的甜香,她又抓起酒瓶往杯里倒,氣泡在昏黃燈光下炸開細碎的光。
“高織,你別......“蔣落的提醒被碰杯聲淹沒。徐州碩的笑聲突然卡在喉嚨里,他看著高織踉蹌著扶住桌沿,睫毛上凝著細密的水珠。夜市蒸騰的熱氣里,女孩通紅的臉頰不知是因酒意還是別的什么。
散場時月光已經爬上樹梢。夏橘被蔣落送回家前,還在隔著馬路朝這邊揮手。徐州碩望著癱在路邊長椅上的高織,她攥著空酒瓶呢喃著什么,發梢沾著不知哪里蹭到的烤串孜然。“真拿你沒辦法。“他嘆了口氣,脫下校服外套裹住她顫抖的肩膀。背起人時,后頸突然被淚水浸濕,高織滾燙的呼吸拂過耳畔:“為什么......不是我......“
梧桐葉在夜風里沙沙作響,徐州碩的影子在路燈下搖晃成模糊的輪廓。他不知道,懷里的女孩藏在酒瓶后的心事,就像被揉皺的公式紙條,終究沒能遞到想送的人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