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霧彈在地面炸開的瞬間，顧承梟的手掌已經扣住林星晚的后頸，帶著她朝著倉庫側門翻滾。鐵銹味混著辛辣的煙霧鉆進鼻腔，她被他按在碎玻璃遍布的地面上，后背硌著尖銳的金屬片，卻抵不過他壓在上方的體溫灼熱。

“捂住口鼻。”顧承梟的聲音貼著她耳際炸開，帶著硝煙味的呼吸掃過耳垂。林星晚這才驚覺兩人姿勢有多曖昧——他的膝蓋抵在她兩腿之間，手臂撐在她頭側，鼻尖幾乎要碰到她顫抖的睫毛。遠處傳來消音器的悶響，他突然翻身將她護在身下，子彈擦著他肩胛骨嵌入墻面，濺起的石灰落在她鎖骨處。

“顧承梟！”她的驚呼被他按進喉嚨，帶著薄繭的指尖捂住她的嘴。黑暗中，他的瞳孔亮得驚人，像蓄勢待發的夜梟：“噓——聽腳步聲。”他的指尖摩挲過她濕潤的唇瓣，慢慢移到她顫抖的手腕，將她緊攥的手槍扳機輕輕扳下。

三秒的寂靜后，右側貨架突然傳來金屬碰撞聲。顧承梟瞬間旋身舉槍，卻見一道黑影拋來枚閃光彈。強光刺得林星晚閉上眼，再睜開時，裴沉舟已經站在五步之外，槍口正對準顧承梟眉心。

“開槍啊，顧少。”裴沉舟的風衣在氣流中翻飛，嘴角掛著病態的溫柔，“看看是你的子彈快，還是我的。”他的視線掃過林星晚露在顧承梟臂彎外的腳踝，聲音突然放柔，“星晚，你說過相信我的。”

林星晚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她想起拍賣會上裴沉舟為她戴上珍珠手鏈時的溫度，想起他說“這串珍珠像你的眼睛”時的眼神。但此刻，他眼中跳動的分明是獵食者的火光。顧承梟的后背肌肉緊繃如鋼鐵，她能感覺到他食指在扳機上的微顫。

“裴沉舟，你以為拿住我的軟肋了？”顧承梟突然笑了，笑聲里帶著破碎的狠戾。他側頭看向林星晚，雨水混著血珠從他下頜滴落，砸在她手背上：“告訴這位裴先生，你手里的項鏈，到底藏著什么。”

林星晚一愣。她想起密道里那些與母親信件相同的符號，想起翡翠吊墜內側隱約的刻痕。裴沉舟的槍口明顯偏移半寸，眼底閃過貪婪。就在這瞬間，顧承梟突然拽著她沖向左側通風管道，身后槍聲驟起，子彈擦著她發梢飛過。

“跳！”他的命令裹挾著雨聲落下。林星晚被他托著腰扔進管道，自己則反手甩出枚燃燒彈。火光照亮他側臉時，她看見他左肩的血已經浸透襯衫，順著肘彎滴在她手背上，燙得像團小火苗。

管道出口通向一條狹窄的雨巷。顧承梟踉蹌著靠在潮濕的磚墻上，望著遠處裴沉舟帶人追來的方向，突然抓住林星晚的手腕拐進一家廢棄的鐘表店。積灰的落地鐘在暴雨中滴答作響，他扯下領帶纏住流血的肩膀，抬頭時撞上她盛滿水汽的眼睛。

“疼嗎？”她的指尖懸在他傷口上方，像觸碰易碎的瓷器。顧承梟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將她按在擺滿懷表的玻璃柜前。老舊的玻璃映出兩人交疊的影子，他的喉結擦過她額頭：“想活下去就別心軟。”他的聲音帶著沙啞的克制，“用你的項鏈，打開那個懷表。”

林星晚這才注意到他指間的青銅懷表，表蓋上刻著與母親信件相同的符號。她顫抖著摸出翡翠項鏈，吊墜內側的刻痕竟與懷表凹槽完美契合。當項鏈嵌入的瞬間，懷表突然發出細微的齒輪轉動聲，夾層里滑出半張泛黃的照片——年輕的林月如穿著白大褂，站在一座哥特式建筑前，身邊站著個戴金絲眼鏡的男人，正是裴沉舟的父親。

“這是...二十年前的星芒珠寶展。”顧承梟的呼吸噴在她耳后，“你母親當時的身份，是夜梟會的‘星芒守護者’。”他的手指劃過照片背景里若隱若現的紅寶石胸針，“而裴家，才是當年劫案的真正策劃者。”

林星晚感覺天旋地轉。照片里母親的笑容那樣明亮，與記憶中病床上的蒼白身影重疊。她想起母親臨終前塞給她項鏈時，指甲深深掐進她掌心的力道——那不是恐懼，是警告。

“所以裴沉舟接近我，是為了掩蓋他父親的罪行？”她的聲音發顫，項鏈墜子突然硌到掌心。顧承梟低頭看她，雨水順著他棱角分明的下頜滴落，砸在她鎖骨凹陷處，又順著衣領滑進看不見的深處。

“他要的不止是項鏈。”顧承梟的拇指抹去她眼角的雨水，指腹在她唇畔停頓半秒，“夜梟會有個規矩——守護者的血脈，能打開星芒寶藏。而你，是唯一的鑰匙。”

巷口突然傳來汽車急剎聲。顧承梟咒罵一聲，扯下林星晚脖子上的項鏈塞進口袋，同時握住她的手沖向后門。雨幕中，陳默的黑色SUV轟鳴而至，車窗搖下時露出一張棱角分明的臉，左眼角有道猙獰的刀疤。

“上車！”陳默的槍口已經對準追來的殺手，“裴家的人封鎖了整個街區！”

顧承梟將林星晚推進后座，自己跟著鉆進去。車門剛關上，一顆手雷便在身后炸開。陳默猛踩油門，SUV在積水里漂移動彈，后排的林星晚被顛得撞進顧承梟懷里。他的手臂立刻圈住她的腰，掌心隔著濕衣貼在她腰眼，燙得她渾身發麻。

“去圣心大教堂。”顧承梟扯掉染血的襯衫，露出精瘦的腰腹，腹肌線條在陰影里若隱若現。林星晚慌忙別開臉，卻看見他后頸處有枚褪色的紋身——半只展翅的夜梟，爪子攥著顆星芒。

“那是...你父親的紋身？”她的指尖不受控地撫上去，感覺到他身體驟然繃緊。顧承梟轉頭看她，睫毛上的水珠恰好落在她手背上，像顆滾燙的淚。

“他用自己的命，換了我十年安穩。”顧承梟的聲音低得像暴雨中的嘆息，“現在，該我來解開這個局了。”他的手指扣住她后頸，迫使她與自己對視，“但你要記住，從現在起，你的命只屬于我。”

圣心大教堂的彩窗在暴雨中折射出破碎的光。林星晚跟著顧承梟穿過空無一人的長廊，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發出清脆的回響。陳默留在門口警戒，潮濕的風衣下露出腰間的刀柄，刀疤在燭光中泛著青白。

“當年你母親就是在這里，將星芒項鏈交給我父親。”顧承梟停在祭壇前，推開雕花木柜，露出隱藏的密碼鎖，“密碼是她的忌日。”

林星晚的手指懸在鍵盤上。0917——母親咽下最后一口氣的夜晚，雨也像今晚這樣大。密碼輸入的瞬間，木柜緩緩打開，里面躺著本皮質筆記本，封面燙金的夜梟徽章已經氧化發黑。

筆記本里夾著泛黃的信紙，字跡力透紙背：“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我已經帶著星芒的秘密沉入黑暗。夜梟會的寶藏不是珠寶，而是...裴家用來操控政商兩屆的罪證。承梟，替我活下去，找到真正的星芒守護者...”

林星晚的呼吸驟然停滯。信的落款是顧承梟父親的名字，而最后一行字被血浸透，模糊不清：“記住，不要相信...眼睛。”

“這是...你父親的遺書？”她抬頭看他，卻發現顧承梟的眼神突然變得陌生。他的指尖摩挲著筆記本邊緣，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像變了個人。

“準確來說，是你母親和我父親合寫的。”他的聲音突然變得清亮，帶著某種舞臺劇般的抑揚頓挫，“林星晚，恭喜你，終于拿到了打開真相的鑰匙。”

教堂大門在此時轟然炸開。裴沉舟帶著數十名殺手涌入，槍口卻在看見顧承梟的瞬間齊刷刷下垂。林星晚感覺腰間突然一緊，被顧承梟拽進懷里，他的下巴抵在她頭頂，聲音帶著刺骨的溫柔：“忘了告訴你，夜梟會現任會長，姓顧。”

時間在這一刻凝固。彩窗的光碎在顧承梟臉上，將他的輪廓切割成明暗兩半。林星晚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想起他后頸的夜梟紋身，想起他總在暗處凝視自己的眼神——那不是保護者的目光，是獵手在審視獵物。

“你...早就知道我是守護者。”她的聲音像破碎的玻璃，“從一開始，就在利用我。”

顧承梟的指尖抬起她的下巴，拇指摩挲過她顫抖的唇瓣：“利用？”他輕笑一聲，身后的裴沉舟單膝跪地，殺手們紛紛摘下口罩，露出頸間相同的夜梟紋身，“我親愛的星芒，你以為夜梟會為什么容忍你活到現在？從你母親把項鏈放進你搖籃的那一刻起，你就注定是我的。”

林星晚感覺渾身血液都在逆流。記憶中母親臨終前的眼神突然清晰——那不是擔憂，是愧疚。她終于明白為什么每次險些被追殺時，顧承梟總會及時出現，為什么他總能知道夜梟會的秘密通道，為什么裴沉舟在他面前總是欲言又止。

“所以剛才的槍戰，倉庫的追逐，都是你的戲？”她的眼淚大顆大顆落下，砸在他鎖骨的夜梟紋身上，“包括現在這個反轉，也是你安排好的？”

顧承梟的眼神第一次出現裂痕。他低頭吻去她的眼淚，舌尖嘗到咸澀的味道：“不全是。”他的聲音沙啞，手指插入她濕潤的發間，迫使她仰起頭，“至少現在，我想吻你是真的。”

這個吻帶著掠奪性的侵略。他的牙齒咬破她的下唇，在嘗到血腥味的瞬間，舌尖纏上她的，像要把這些天的隱忍全部釋放。林星晚想推開他，卻發現雙手早已環上他的脖頸，指尖陷入他后頸的紋身。遠處裴沉舟的咳嗽聲傳來，卻被暴雨聲吞沒。

“會長，警方快到了。”裴沉舟的聲音帶著微妙的笑意，“不過我想，您更需要時間處理私事。”他揮手示意殺手們退下，教堂的大門在身后緩緩關閉，只剩下暴雨拍打彩窗的聲音。

顧承梟松開她時，兩人的呼吸都已紊亂。他的額頭抵著她的，鼻尖蹭過她泛紅的臉頰：“二十年前，我父親為了保護你母親而死。二十年后，我用整個夜梟會做賭注，只為換你一句心甘情愿。”他的手指撫過她被吻腫的嘴唇，“現在，告訴我，你是選擇做我的星芒，還是繼續當被蒙在鼓里的棋子？”

林星晚抬頭看他，燭光在他瞳孔里碎成萬千星芒。她想起他在暴雨中為她擋子彈的溫度，想起他喂她喝姜茶時指尖的顫抖，想起剛才那個帶著血與淚的吻。窗外驚雷炸響的瞬間，她踮起腳尖，將自己的唇重新貼上去，用行動代替回答。

這一刻，暴雨、陰謀、血跡，都成了背景板。在圣心大教堂的廢墟里，夜梟終于等到了他的星芒，而星芒也在黑暗中找到了屬于自己的光。

（第三章完）

下章預告：雨夜中的告白后，林星晚發現筆記本里缺失的關鍵頁碼，而顧承梟書房暗格里藏著與母親同款的懷表。裴沉舟奉命護送兩人前往夜梟會總部，途中卻遭遇神秘伏擊，直升機的探照燈下，出現了本該死去的“林月如”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