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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朝堂

“我再問你,這大漢疆土,究竟誰主沉浮?”

此問并不難答。

劉據脫口而出:

“是您!父親!”

他未用陛下尊稱,面對陰晴不定的漢武帝,心中難免忐忑。

“此言半對半錯,當下是我掌權,可往后呢?往后自是我劉氏江山!但若你登基,能否駕馭大漢這幫桀驁之將?”

“再說明白些,能否鎮得住如今權傾半壁的衛家?”

冷峻之聲,玄色長袍,目光如炬,令劉據如坐針氈。

他未曾料到,漢武帝竟有此等深謀遠慮。他太過迷信史書,太過篤定那些固有觀念,自穿越至大漢,便認定漢武帝晚年昏庸受騙,才致家族慘禍。

然而眼前的漢武帝,哪有半分昏庸之態?

分明是頭雄獅,雖已年邁,卻目光如炬,洞悉獵物所在。

回想起漢武帝方才之言,自己自幼受董仲舒儒家熏陶,接受正統儲君教育,然性情過于柔弱。他此刻方覺,在劉徹的視角中,若真讓從前的自己順利繼位,這天下還能姓劉嗎?

七國之亂的慘狀,仿佛就在眼前!

但劉據仍未失理智,鼓起勇氣,抬頭直視漢武帝:“父皇,今日為何與我說這番話?”

漢武帝輕笑一聲:

“因你今日之舉,讓我看到了不同尋常之處!”

劉據今日的既大膽又荒唐的舉動,其實他某種意義也是求生本能,或說是為保命而做出的應激反應。

大膽的是為公孫父子鳴冤,荒唐的則是這些所謂的仙法。

然而在漢武帝的視角里,情形卻截然不同,他從未有過廢黜太子的念頭。

按常理推斷,太子一家本不該陷入如此瘋狂的境地。

但漢武帝所不知的是,劉據能預知未來的走向,故而今日他才孤注一擲。

“你相較于從前進步甚大,無論出于何種緣由,至少你懂得抗爭了。朕還以為你太子之位坐得太穩,失了銳意進取之心。”

“但身為帝王,怎能失了銳氣,更何況是朕駕崩后的新朝。”

言及此處,劉徹毫無顧忌地談及自己的身后事。

劉據聞言,雙目圓睜,心中暗忖:不是傳言晚年漢武帝懼怕死亡,才引發了巫蠱之禍嗎?可看劉徹此刻的模樣,哪有半分懼死之態。

劉據震驚不已。

“父皇,您……”

劉徹瞥了劉據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滿是不容置疑的傲氣:

“怎么?你以為朕老邁,便懼怕死亡了?”

接著又語重心長地說道:

“劉據,朕告訴你,身為帝王,你可以無驚世之才,但手腕必須強硬,行事必須狠辣!要時刻銘記自己的身份,被臣子操控的帝王,還算什么帝王?”

一番話語,意味深長。

“公孫一家已對大漢江山構成威脅,必須鏟除!至于你那位姑姑,朕本不愿她喪命,但為了天下蒼生,她不得不死,只能怪她與公孫家走得太近了。”

“當然了,我允諾的也不會變,明日早朝你且瞧好吧。”

劉據聽后,不禁打了個寒顫,這就是大漢朝那位最難伺候的君主嗎?

果然名不虛傳。

“父皇您,英明神武!”

劉據從牙縫中擠出這四個字,這一刻,他作為穿越者的傲氣,被漢武帝劉徹徹底擊潰。

他不得不正視這些歷史人物的真實面貌。

“罷了,今日之事就到此為止,且去吧。”

未待劉據從怔愣中回神,便被匆匆打發出來,整個人尚帶著幾分迷離恍惚。

待至門外,衛子夫、還有衛不疑二人皆滿臉焦灼地候著。

他們皆憂心劉據再度觸怒了皇帝,方才劉據與皇帝對峙的場景還在腦海中不斷浮現,那時尚有母后在旁,如今可是父子二人獨處,再無人能為劉據撐腰了。

不得不說,劉據身為嫡長子皇太子,在皇帝心中的地位著實不低。

木門“吱呀”一聲緩緩開啟,劉據一臉茫然地走了出來,衛子夫趕忙上前,這兒摸摸,那兒看看,神色滿是疼惜,拉著劉據的手問道:

“據兒,你可還好?”

方才皇帝都欲動手打這孩子了,幸虧自己護著,如今二人獨處,真不知會鬧成什么樣。

衛不疑就更不必說了,若不是姑姑在場,他早就沖過去了。

劉據暈頭轉向地對著衛子夫說道:

“母后,我無妨,不過事情已然有轉機了!”

衛子夫見到劉據那堅定的灼灼目光,也是莫名的內心踏實了許多。

次日平旦時辰,約莫凌晨三點左右。

用地支表示這個時段則為寅時一刻。

在漢代,十二時辰分為夜半,雞鳴,平旦,日出,食時,隅中,日中,日昳,晡時,日入,黃昏,人定。

太子劉據便起了身,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換上皇太子的華服。

幾個宮女開始為劉據梳妝打扮,劉據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暗暗腹誹:

“哎,這么早就要上朝,這日子可如何過!”

平日里自然無需這般早起,今日是大朝會,準備事宜繁多,自然要早些起身。

劉據想到此處,這才稍稍松了口氣,要是天天都這么早,大漢的官員們可得多受累。

天色尚無一絲光亮,他便乘著馬車朝著皇宮的方向駛去。

今日上朝在長樂宮,路上已能瞧見大臣們陸陸續續地或乘馬車、或步行、或騎馬朝著宮內趕去。

雖說天還未亮,但被各路大臣隨從攜帶的照明器具映照得大街小巷都亮堂堂的。

百姓們似乎也習慣了這場景,外面的馬蹄聲、“吱呀”作響的馬車轱轆聲,讓不少人家也紛紛點亮了燈火,新的一天就此拉開帷幕。

劉據坐在車里,雖覺顛簸,可困意卻如潮水般襲來,隨著馬車晃動的節奏,腦袋也跟著輕輕搖晃。

他心中對大漢朝的馬車工藝不禁埋怨起來,即便墊了好幾層墊子,依舊難受得緊。

“太子殿下,到啦!”

諸位大臣瞧見太子殿下,紛紛俯身行禮問候,卻也并未過多寒暄客套。

當下局勢頗為微妙,皇帝近來行事愈發令人捉摸不透,竟突然下令處死丞相與公主,這般行徑簡直如癲狂之態。

太子雖說已穩坐儲君之位多年,可如今無人敢私下與他親近往來,只因陛下尚在人世。

而更多的人則選擇觀望,靜觀朝堂之上風云變幻。

當然,并非沒有聰慧之人,只是這些聰明人都深諳明哲保身之道,更不會輕易開口言語。

很快,在長樂宮的大殿之中,朝臣依照文武之序、官職爵位,分列成兩行。

只是大漢朝并無后世那些繁文縟節,朝臣皆有自己的座位,面前擺放著一張小小的桌案,身后是一塊厚實的墊子。

朝臣們安然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閉目養神,靜靜等待皇帝的到來。

太子劉據坐在首排第一個墊子的位置。

約莫一刻鐘的工夫,一聲清亮的聲音在長樂宮內悠悠回蕩。

“陛下駕到——”

眾位朝臣不慌不忙地起身,用那后世小學生朗讀課文般的語調齊聲道: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同時深深一揖到底。

整齊劃一的聲音頗具韻律。

劉徹目光掃視一番群臣的模樣,緩緩坐下:

“眾卿平身!”

“諾!”

緊接著,劉徹目光掃過眾臣,高聲喝道:“核計丞何在?!”

很快,隸屬九卿的大司農下屬官員,負責核查全國賬簿的核計丞便出列應道。

“微臣在。”

漢武帝眸光森冷,直直逼視著他,凜冽殺意瞬間翻涌而起,猛然間將手中那卷竹簡賬簿狠狠擲去:“你妄言公孫敬聲私吞北軍軍餉達一千九百萬兩之巨,欺瞞朕下旨捉拿公孫敬聲,此等行徑,該當何罪!”

核計丞一怔,急忙辯解道:“陛下……臣,臣……”

漢武帝滿臉厭惡,冷冷道:“拖下去,交由御史大夫徹查罪證,擇日處斬!”

嗖!

一旁的劉據雙目圓睜,滿臉難以置信地望著眼前這一幕。

核計丞此刻已被拖拽出去,聲嘶力竭地哭喊著冤枉。

劉據的心臟,如擂鼓般劇烈跳動。

剛一上朝就上演如此突兀的一出,眾臣更是心驚膽顫,本還有些昏昏欲睡的,瞬間徹底清醒。

漢武帝神色漠然地看向劉據,那眼神似在訴說,你若想為公孫敬聲洗刷冤屈、平反昭雪,那便得有人為此事付出代價。

此事從頭至尾皆是我所為,可我身為皇帝,又豈能真的對臣民承認錯謬。

那便需有人替朕赴死!

若要為已逝的公孫父子平反昭雪、恢復名譽,就得犧牲另一個無辜之人的性命……

劉據的三觀首次遭受如此強烈的沖擊!

原來在封建帝制社會,人命竟如此輕賤。

原來在大漢朝,天下眾人的生死,皆系于一人之身!

見此情形,長樂宮內一片死寂,眾臣皆噤若寒蟬。

緊接著,漢武帝輕輕揮了揮手。

站在后方的太監趕忙躬身應是。

從一旁的托盤中取出一個明黃色的卷軸,熟悉之人皆知這是何物,圣旨,那是代表著至高無上權威的圣旨。

太監用尖細的嗓音誦讀起來:“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群臣剛剛坐下,馬上又站起來,之后行跪禮。

“朕自登基以來,夙夜憂勤,惟愿天下太平,萬民安樂。然世事無常,人心難測,時有冤假錯案,致忠良蒙冤,朕心甚痛。

今得到密奏,如今復查之尚無實證,聞昔日忠臣公孫賀,因奸佞誣陷貪污,另巫蠱詛咒天子事,其子與陽石公主私通等罪狀皆子虛烏有。

特此昭告天下,為公孫父子,陽石公主恢復名譽,平反昭雪,復公孫賀葛繹侯爵,以列侯之禮下葬,復公孫敬聲太仆,以九卿之禮葬之,不得有誤......”

嗯?!

一時間,群臣更是面面相覷,心思各異。

居然這么快就為公孫父子平反了?!

陛下這還真是君心難測,行事無常啊!

不過話說回來,平不平反終究也是做給活人看的,畢竟他們冤屈而死又能如何?雷霆雨露,俱是天恩。

莫非九泉之下真能告慰亡靈?豈不可笑?!

看到群臣無人奏事,劉徹點點頭:“再宣旨。”

咦?怎的還有圣旨宣讀?

朝堂之上,群臣心中滿是困惑,卻無一人敢出聲言語,皆懼怕觸怒了劉徹的龍顏。

若論古代帝王之中,誰能將那至尊之位坐得最為自在、最為愜意,漢武帝劉徹定是其中的佼佼者。

前有文帝、景帝苦心經營積攢下的雄厚家底,他自身又才情卓絕,更有諸多能臣干將輔佐左右,諸如衛霍家族以及李信等文臣武將。

他這一生,可謂順風順水、暢快無比。

那太監不敢有絲毫懈怠,趕忙取出另一份圣旨,高聲宣讀:

“太子劉據,武德沛溢,特另任驍騎營都尉之職!”

此言一出,滿朝嘩然。

這消息的震撼程度,絲毫不亞于方才平反公孫父子的那道旨意。

若說先前那道旨意重在政治意義層面,那么這驍騎營都尉之職,便是實實在在的權柄。

在皇室子弟中,能親自前往軍中任職的,本就寥寥無幾。

更何況是能掌控實際軍權的,歷朝歷代,唯有皇帝極為寵愛的皇子,方能擔任此類要職。

別看這騎都尉的官職品階不算高,可置于長安城,置于國家的核心要地,那便意義非凡。皇帝最忌憚的,便是皇子謀反,所以軍權向來是緊緊攥在手中。

當然,歷史上確實出現過太子加授武職的情形,此類安排大多與鞏固皇權、軍事需求或特殊的政治背景相關,例如在唐代,太子便曾兼任“天下兵馬元帥”之職。

而在當下這般情境之中,更像是讓太子投身軍事事務,如此一來,既能提升其軍事素養,又能增強其在軍隊中的威望,為日后的統治筑牢根基。

一個騎都尉能統領一千名大漢驍騎,這數目看似不多?

遙想當年,霍去病僅率三千大漢驍騎,便直搗匈奴王庭。

這等實力,難道不可怕嗎?

劉據趕忙叩首謝恩。

隨后眼巴巴地留意著是否有人會站出來反對,然而遺憾的是,此次無人挪動分毫,誰也不敢去觸劉徹的霉頭。

四周一片靜謐。

此后,早朝的一切都按部就班地推進著,有要事稟報的便上前陳述,無事可奏的便靜靜聆聽。

但眾人多少都有些心神不寧,不過短短不到一個時辰,早朝便匆匆結束了。

只是當劉據行至長樂宮殿門口,正欲邁步而出時,一個令他大感意外的人赫然出現在他眼前。

“殿下,陛下在后花園等候您呢。”

竟是霍光!

劉據一眼便認出了此人。

他如今是劉徹身邊的奉車都尉,這官職說起來有些晦澀,可簡單理解,便是皇帝車駕侍從的首領。

他是霍去病的異母弟弟,霍去病在世時,將這個異母弟弟帶到長安悉心照料。彼時霍光年僅十余歲,在霍去病的扶持下,先任郎官,而后逐步升遷,擔任各曹官、侍中等重要職位。

后來更是成為武帝托孤的三大重臣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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