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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殺戮

怪不得她對自身總存著幾分戒備,在她眼中,漢武帝對東宮的恩寵日益衰減,皇位繼承的天平已然明顯朝著年僅三歲的劉弗陵傾斜。

而此時,東宮之人竟現身于漢武帝左右,這對她而言,顯然不是什么吉兆!

劉據心中的危機感再度洶涌襲來,他下意識地拉了拉衣領,讓領口更貼合脖頸,隨后便邁著大步匆匆離開了御花園。

……

另一處。

御花園的涼亭之中,漢武帝的目光緊緊追隨著劉據遠去的背影,神色莫測,不知在思索著什么。

良久,他才喃喃自語道:“小子,皇權之路,是在刀光劍影中闖出來的,心慈手軟的帝王,只能任人擺布。”

“父皇盼著你別讓我失望,讓我瞧瞧,你到底是不是我漢武帝的血脈!”

“父皇對你寄予厚望,這一回,我在未央宮靜候你的表現!”

劉據之所以難以揣摩漢武帝的心思,是因為他憑借對歷史的先知,認定漢武帝會對后宮進行清洗,可他不知道的是,漢武帝的心意,早在初次見到劉據時,就已悄然發生了改變。

“陛下,您在看什么呢?”

鉤弋夫人嘴角含笑,蓮步輕移,款款走到漢武帝身旁,順勢依偎進他的懷里。

漢武帝望著眼前這位年輕的少婦,笑著說道:“在看梅花,御花園里的梅花開得如同鮮血般艷麗。”

鉤弋夫人嬌嗔道:“哪有人把梅花比作血的呀,聽著怪瘆人的。”

“瘆人么?”

“我倒盼著真能有一場血雨腥風呢。”

漢武帝這話,分明是說給已離去的皇太子劉據聽的,只是鉤弋夫人并不知曉,還以為漢武帝是在故意嚇唬她呢。

“陛下這兩日怎的沒往堯母宮去呀?鉤弋子每日都奶聲奶氣念叨著想您呢。”

鉤弋子,乃是劉弗陵的小名兒,一個三歲稚子,哪里懂得何為思念?這分明是鉤弋夫人在故意夸大其詞,爭寵邀憐罷了。

“哈哈,那你想朕了嗎?”漢武帝雙眸微瞇,眼中閃爍著熾熱的欲望。

鉤弋夫人臉頰瞬間泛起紅暈,輕聲細語道:“想啦。”

“那便走吧,隨朕去用些吃食。”

鉤弋夫人臉頰愈發緋紅,嬌羞地應道:“好呀……”

至少在這一點上,史料的記載倒是沒錯,漢武帝即便到了晚年,依舊是個好色之徒!

……

劉據出宮了,身后跟著的,除了那位抱劍的冷艷女子,還有三十名身著大漢甲胄的兵士。

那明亮的盔甲在風雨之中閃爍著清冷的光芒,手中緊握的長矛、斧鉞、大戟在寒風中發出陣陣呼嘯,腰間懸掛的佩劍、長刀透著森森殺氣。

這支隊伍軍紀森嚴,每一步都踏得整齊有序,臉上帶著兇狠、殺意、自信與傲氣,仿佛能將一切靠近的敵人碾為齏粉!

與這支軍隊相比,那抱劍的冷艷女子,便顯得柔弱溫和了許多。

劉據覺得這女子不過是徒有其表,當大漢真正的軍隊男兒現身時,女子身上的那點氣勢瞬間就被比了下去。

劉據全然不明這支兵馬究竟歸屬于大漢宮廷的哪一衛隊,他對那未央宮的守衛軍知之甚少,甚至連漢武帝在未央宮部署了多少兵馬都不清楚。

也許你會疑惑,堂堂數十年的皇太子,不知未央宮兵力部署?!

那我不禁要問了,皇太子若是對宮城禁軍部署了如指掌,請問你是何居心?!

若是讓武帝知曉,他會作何感想?

細雨撲面,凜冽寒風吹拂著劉據的發絲飛揚而起,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肅殺之意。

約莫一炷香的時間過去,劉據總算來到了坐落于長安西北一隅的核計丞夏侯的府邸。

雨越下越大,空氣中的肅殺氣氛已然達到了頂點,讓劉據的心跳如擂鼓般急促。

一個向來循規蹈矩、遵紀守法的現代人,陡然間竟要親自統領一支軍隊去殘害一群手無寸鐵的百姓。

劉據實在難以承受。

后世的小說、電視劇里,總愛演繹主角穿越到古代后,殺伐決斷、毫不留情。

簡直是胡扯!

于后世而言,一位循規蹈矩的良善百姓,若瞧見街頭惡徒械斗,定會遠遠躲開。

若真讓他們去統率殺戮之事,他們可有膽量直視?內心可承受得住那血腥沖擊?

然而,即便此刻劉據內心慌亂如麻,他也未曾有過絲毫退縮之意。

既然命運使然,穿越到了漢朝,穿越至這封建社會的起始階段,那便理應全力去適應這社會的叢林法則與冷酷現實!

夏侯府那扇厚重的青銅大門,被一眾甲兵蠻力推開。

八名甲兵迅速且有序地封鎖了府邸的所有出入口。

劉據雙手負于身后,大步邁進夏侯府。

府內眾人皆忙忙碌碌,見那殺氣騰騰的甲兵如狼似虎般闖入,頓時亂作一團,一片混亂景象。

奴隸們滿臉驚恐,四處奔逃;主人們也紛紛作鳥獸散。

他們的眼神竟出奇地相似,皆滿是懼意,身體也不由自主地顫抖著,仿佛已然預感到死亡的降臨。

更有甚者,直接撲通一聲跪在劉據面前,身體抖得如同風中殘葉,那砰砰的磕頭聲與不絕于耳的求饒聲交織在一起,他們的命運,此刻全然掌握在負手而立的劉據手中。

劉據咬緊牙關,微微合上雙眸。

緊接著,那繡著暗紋的寬大袖袍,迎著雨落狂流,猛地向下揮動,隨即厲聲喝道:“殺!”

他的面皮微微抽搐,內心猶如戰鼓擂動。

劉據不敢睜開雙眼,不敢直視眼前這由自己一手造成的慘狀。

他實在難以想象,史書中記載漢武帝當面下令誅殺公孫父子以及自己的親女兒之時,是懷著怎樣的心境。

但他對漢武帝的勇氣欽佩不已。

畢竟,面對自己的親女兒,漢武帝都能眼睜睜看著其被屠戮,這般心性,究竟堅韌到了何種地步?

難道成為帝王,都必須要經歷這般血腥的一幕?

甲士們在夏侯府邸內肆意展開血腥殺戮,劉據能真切地聽見長矛穿透血肉之軀的刺啦聲,能真切地聽見斧鉞劈碎顱骨的沉悶聲,能真切地聽見刀劍劈砍時的呼嘯風聲。

他覺得自己應當睜開眼去瞧瞧,瞧瞧這一幕幕令人膽寒的慘象。

可他終究還是不敢。

他只覺自己此刻,竟也漸漸變得如惡魔一般……

“你這惡少,老子定要取你性命!”

轉瞬之間,一聲突如其來的暴喝在劉據身前約莫十步之處炸響。

這乃是夏侯府豢養的門客游俠之流。

在漢朝,權貴私養游俠幕僚之風盛行,屢見不鮮。

對方顯然對劉據的身份一無所知,更不知眼前這個青年人竟是當朝的皇太子。

莫說他們不知,就連大漢朝的眾多官吏,也無人知曉漢武帝將這等殘酷任務交給了自己的太子。

其實這并不奇怪,因為就在后世,那素有仁義寬厚之名的朱標也曾親自參與洪武三大案的偵辦,間接的敲響了成千上萬人的喪鐘。

十步!

僅僅十步之遙!

劉據能真切地感受到那股破風而來的青銅劍氣,帶著凜冽殺意。

他著實未曾料到,變故竟會如此突如其來。

他心中暗想,自己怕是要命喪于此了。

十步的距離,實在太近,近到無人能阻攔,即便那些身經百戰的甲兵,也來不及救他。

劉據尚不會武功,系統也尚未開啟,他根本毫無自保之力。

生命的最后一刻,劉據緩緩睜開了雙眼。

他看到眼前一名須發怒張的游俠,手持長劍,氣勢洶洶地朝自己沖來,劍氣凌厲,破風之聲仿佛帶著灼熱的氣息。

周圍的一切似乎都凝固了,地上血流成河,尸骨遍地,景象慘不忍睹。

然而,

下一剎那!

唰!

一支不知從何處飛來的長劍,伴隨著一道黑影,驟然出現在劉據身前。

速度之快,令劉據根本來不及看清。

緊接著,那長劍穩穩抵住了夏侯府游俠的喉嚨。

一劍封喉,干脆利落!

劉據看得目瞪口呆,這時才驚覺,原來是站在自己身后三步之遙的那位抱劍女子。

她依舊渾身散發著冰冷的氣息,仿佛殺人對她而言,不過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樁。

她那如霜似雪般瑩白的手腕微微一顫,利刃便從那游俠的脖頸間抽離,漫不經心地旋了個劍圈,長劍隨即歸入鞘中。

而后,她連眼角余光都未曾投向劉據,只是安靜地朝著劉據身后三步開外的位置踱步而去。

依舊雙手環抱佩劍,面容冷峻似寒冰,緘默無言,渾身散發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離氣息。

十三步方圓,她難逢敵手!

三步之遙,是她與劉據間的距離,可十步范圍,除她之外,無人能近劉據身畔!

劉據驚得瞪大雙眼,目光緊緊鎖住那位懷抱長劍、神色清冷的女子。

難怪漢武帝特意安排她隨行自己……

來之前,劉據還覺得這女子比起那些威風凜凜的大漢甲兵,似乎遜色不少,可此刻,他的內心被狠狠震撼。

劉據抬眼望向抱劍女子,眼中流露出一絲感激之意。

抱劍女子目光依舊空洞,神情依舊冷峻,對劉據投來的目光仿若未覺,渾身依舊散發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意。

劉據只覺這女子冷若冰霜,好似又聾又啞,畢竟從始至終,她給自己的便是這般感覺。

只是奇怪,漢武帝究竟是如何差遣她的?

恍惚間,好似看到漢武帝朝她招了招手,或許正是用手勢來使喚她,大概便是如此。

至于心中這個猜測是否屬實,劉據打算尋個時機,委婉地向漢武帝探問一番。

夏侯府上下二十三人,再加上門客游俠七人,無一幸免,盡數被屠,原本不大的院落里,鮮血橫流,慘不忍睹。

劉據不愿在此多作停留,任務完成便匆匆離去。

今日之事,讓他的心境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沖擊。他也第一次如此真切地體會到封建社會權力的可怖與殘酷。

歸途中,天色驟然陰沉,狂風裹挾著豆大的雨點噼啪砸落,原本干燥的黃土路轉眼間變成泥漿翻涌的河道,道旁歪斜的柳樹在風中瘋狂搖曳,枝椏間僅存的幾片枯葉也被暴雨卷入渾濁的洪流。

劉據抬袖遮住眉骨,瞇眼望著沿途屋舍在風雨中飄搖。

北方常見的青灰瓦頂正承受著暴雨的肆虐,檐角排水槽早已不堪重負,渾濁的水流順著斑駁的墻面蜿蜒而下,在墻根處積成汩汩流淌的黃水洼。

街角富貴人家的院墻內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幾個家仆頂著蓑衣沖出院門,將木梯架在濕滑的墻面上。

最頂端的仆從剛探出身子,一陣狂風突然掀起他頭頂的葦席,驚得那人死死抱住檐角木梁,任憑雨水順著斗笠邊緣在青石階上砸出片片水花。

就在這時,前方民宅的瓦片經不住暴雨沖刷,突然整片剝落砸在泥水里,飛濺的泥漿沾濕了劉據的袍角。

他望著那戶人家屋檐下接水的陶甕,又瞥見遠處農田里被狂風吹折的麥稈,喉結滾動著咽下苦澀:“連城內房舍都如風中殘燭,那些鄉野茅屋……”

“我定要尋個法子,絕不能任由百姓這般死傷下去了,總得有人站出來為他們主持公道!”

劉據未曾留意,在他吐出這番話語之時,身后三步之處,那位抱劍少女正眼神發直,怔怔地凝視著他的背影。

未央宮內。

漢武帝方與鉤弋夫人共度良辰,二人正溫存之際,小黃門于門外稟報:“陛下,吳都尉求見。”

鉤弋夫人面色微沉,對著門外斥道:“沒眼力見兒的,有何事稍后再奏!”

漢武帝嘴角噙著一抹笑意,看向鉤弋夫人溫言道:“你先回宮歇著,朕這兒還有些政務要料理。”

“陛下……”鉤弋夫人輕喚一聲,欲言又止。

漢武帝的語調微微一沉,說道:“罷了,今日便先不談了,改日再聊。”

鉤弋夫人見狀,也不再強求,微微點頭,將衣衫仔細整理妥當,而后起身緩緩離去。

漢武帝雖向來貪戀佳人之色,卻極擅長自我約束,對事情的主次輕重分辨得極為明晰。一個連美色誘惑都能克制住的人,其手段與心性之可怖,著實令人難以想象。

鉤弋夫人離去后,漢武帝又恢復了那威嚴神秘、強硬果決的帝王風范。

“宣她進來。”

漢武帝沉聲對殿外吩咐道。

不一會兒,那抱劍女子便步入大殿,靜靜地立于角落之中。

漢武帝手執那茶盞,盞中熱氣裊裊升騰,他微微低頭,輕啜了一口茶湯,抬眸看向抱劍而立的少女,問道:“他,可把差事辦妥了?”

抱劍少女點頭作答。

漢武帝接著問道:“他,可目睹了殺人的全過程?”

抱劍少女遲疑了一下,卻還是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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