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暗云蔽日

朔風卷著細雪掠過遼境的“鐵鷹堡”，朱溫蜷縮在柴草堆里，指尖攥著半塊凍硬的窩頭——三日前他被速不臺的鐵騎追至絕境，卻在昏迷前被戴著青銅面具的人拖上馬車。此刻地牢鐵門轟然洞開，幽藍火把映出來人氅衣上的“海東青”刺繡，遼皇帝耶律德光的聲音混著鐵銹味漫來：“朱大人還記得當年‘梁遼密約’么？如今該是你兌現承諾的時候了。”

石敬瑭被鐵鏈拽進議事廳時，眼前景象讓他渾身發寒——耶律德光案頭擺著七張羊皮地圖，分別標著成吉思汗、李世民、朱元璋等陣營的屯田區、鹽場與商路，每處要害都用朱筆圈著，旁注是“可焚”“可斷”“可惑”。而在地圖最上方，壓著塊刻著“歸墟共主”的青銅令牌，邊緣還留著未干的血跡。

“你們以為躲在權謀縫隙里就能茍活？”耶律德光指尖敲打著地圖上的“滅蝗渠”，青銅面具下的眼尾泛起冷光，“當他們忙著互借麥種、共修水渠時，老夫早已和西夏李元昊、大金完顏阿骨打遞了‘鐵鷂子密信’——瞧瞧這是什么。”他甩出一疊密詔，朱溫瞳孔驟縮：李世民治下的“隴右屯田官”竟蓋著西夏官印，朱元璋的“淮安鹽引”批文里夾著大金細作的暗記。

石敬瑭盯著密詔上的朱砂印，忽然想起半月前在寶船見到的詭異一幕——朱棣的水手腰間掛著遼境的獸骨雕飾，卻渾然不覺。耶律德光忽然展開幅絹畫，畫中歸墟玉裂成七瓣，每瓣都映著不同陣營的城池，卻在中心處用墨線勾出個隱秘的“滅世陣圖”：“他們以為裂隙里長的是共生的苗，卻不知老夫早讓細作在‘互市棚’埋下了‘蝕心蠱’——那些互換的麥種、鐵器，早被下了藥。”

地牢深處傳來鐵鏈拖動聲，朱溫忽然看清角落陰影里的人影——是戴著蒙古氈帽的西夏細作，正對著“成吉思汗屯田圖”描紅。耶律德光抬手扯下面具，額角猙獰的刀疤在火光下泛著青：“當年被李世民斬于云淵谷的‘鐵面左賢王’，如今該讓他們嘗嘗‘借刀殺人’的滋味了。明日漠北蝗群將現，而你們……”他扔出兩枚刻著“遼”字的令牌，“該去給成吉思汗送份‘帶毒的謝禮’了。

雪越下越急，鐵鷹堡的箭樓上，耶律德光望著南方騰起的炊煙，指尖劃過青銅令牌上的“歸墟共主”四字——那些在裂隙里忙著種地、護民的人，終究沒看見暗處的弓弦已拉滿。當李世民收到“蒙古鐵騎突襲屯田區”的急報，當成吉思汗發現牧群誤食帶毒的麥麩，當朱元璋的衛所兵在鹽場撞見穿燕云甲的細作……歸墟的天空，正被這片他籌謀十年的暗云，緩緩遮住。

而地牢角落，石敬瑭摸著令牌背面的“元昊私印”，忽然想起耶律德光那句低語：“所謂共識，不過是弱者抱團的幌子，強者的棋盤上，永遠只需要裂痕。”窗外，一只海東青嘶鳴著掠過雪幕，爪子下攥著半片染血的“互耕木牌”——那曾是裂隙里最溫暖的光，此刻卻成了陰謀破土的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