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樞館內,時間仿佛在血腥味和臺風的咆哮中凝固。十年強忍左臂傷口的陣陣抽痛,包扎的布條已被鮮血浸透??艘拦蜃谀禾幢涞倪z體旁,雙手小心翼翼地拼接著那半張圖紙和散落的星圖碎片,眉頭擰成一個死結。宸少則舉著手電,光束如同探針,在大廳中央刻有繁復星圖紋路的地磚和墻壁上模糊的壁畫間來回移動,眼神銳利如鷹。
“鑰匙……星圖……”宸少喃喃自語,手指沿著地磚上北斗七星的紋路描摹,“貪狼、巨門、祿存、文曲、廉貞、武曲、破軍……紫微居中,統御四方……能量傳導……”他猛地抬頭,光束聚焦在地磚星圖中心偏北,那個代表“紫微垣”核心區域的、由幾道同心圓和奇異符號組成的區域。
“克依!圖紙上指向‘紫微’的路徑終點,是不是一個類似中心點的符號?”宸少急促問道。
克依立刻將拼接好的半張圖紙舉起,強光下,那條從開陽館延伸出來的、代表能量傳導的虛線,其末端確實指向一個被特殊標記的、由同心圓和奇異符號構成的點,與地磚上的紫微區域驚人地相似!
“沒錯!就是這里!”克依聲音帶著一絲激動,但隨即又沉下來,“但這只是位置!‘鑰匙’是什么?暮檀說‘鑰匙……星圖’!”
十年也湊過來,目光灼灼地盯著地磚中心:“星圖本身……就是鑰匙?需要某種特定的‘啟動’方式?”
“有可能!”宸少蹲下身,手指仔細觸摸著地磚中心區域的紋路,“這些符號……不是裝飾!看這個,像不像克依你在天璣館(祿存星)發現的那些金屬片上的符號?”
克依立刻從工具包中掏出那些刻著奇怪符號的金幣狀金屬片。宸少拿起一片,對著地磚中心一個凹陷的、同樣形狀的符號比劃了一下——嚴絲合縫!
“是鑰匙孔!”十年低吼,“這些金屬片是鑰匙!對應紫微斗數的七星!”
“但這里有七個凹陷!”克依數著地磚中心周圍的七個不同形狀的凹陷,“而金屬片只有六片!”(對應天璣館祿存星發現的)
宸少眼神一凜:“第七片!萬俟瀟死前手里緊握的布條!兇手奪走的布條!那很可能包著第七枚鑰匙——對應天樞館貪狼星的鑰匙!兇手拿走了它,就是為了阻止我們打開通道!”
絕望再次襲來。缺少最關鍵的一片鑰匙!
“不……也許……不需要全部?”十年腦中靈光一閃,想起暮檀的遺言,“‘鑰匙……星圖’……暮檀死前指向書架上的星圖碎片……也許……第七片鑰匙,或者說‘鑰匙’的形態,并不一定是金屬片?而是……星圖本身的知識?”
他立刻將手電光投向地上那些從倒塌書架上散落的星圖碎片。克依也反應過來,迅速將碎片收集起來,試圖拼湊。這是一幅更詳細的紫微垣星圖,上面標注著星官名稱和復雜的連線。
“看這里!”克依指著一塊稍大的碎片,上面描繪著紫微垣的核心區域,旁邊用小字注著:“紫微帝座,北斗拱衛,七星歸位,斗柄指北,天門洞開?!?
“七星歸位……斗柄指北……”宸少猛地抬頭看向墻壁上那幅巨大的、模糊的北斗七星壁畫,“斗柄指北……現在是夏季,夜晚真實的北斗斗柄是指向南方!但這壁畫……你們看!壁畫畫的是冬季星象!斗柄指北!”
壁畫上北斗七星的斗柄,赫然指向了正北方!
“七星歸位……斗柄指北……”十年咀嚼著這句話,目光如電般掃過地磚上的七星紋路,又看向壁畫,“我明白了!不需要第七枚金屬鑰匙!這星圖,這方位,就是密碼!我們需要將代表七星能量的‘鑰匙’——也就是這六枚金屬片——按照壁畫上北斗七星冬季的方位(斗柄指北),依次放入地磚上對應的七星凹陷!第七顆星‘破軍’的位置沒有鑰匙,但‘斗柄指北’的方位本身就是激活‘破軍’的指令!七星的‘能量’在星圖的引導下歸位,就能開啟通向紫微的‘天門’!”
這個推斷大膽而瘋狂!但此刻,這是唯一的希望!
三人不再猶豫??艘姥杆賹⒘督饘勹€匙按照壁畫上北斗七星冬季的方位(斗柄指北),小心翼翼地依次嵌入地磚上對應的七個凹陷中!當最后一枚鑰匙嵌入代表“搖光”(破軍星)旁邊那個本該空著的、代表“開陽輔星”的凹陷時(開陽星旁有一顆輔星,在壁畫上也被描繪出來),整個地磚中心的紫微區域,那些同心圓和奇異符號,突然亮起了極其微弱、仿佛來自地底深處的幽藍色光芒!
緊接著,“嗡——”一聲低沉而悠長的震動從地底傳來!
在三人震驚的目光中,那塊刻著星圖的地磚,連同下方整個復雜的金屬基座,竟然開始緩緩地、無聲無息地向旁邊滑開!露出了一個比之前機關室洞口更大、更深的垂直通道!一股更加冰冷、帶著古老塵埃氣息的風從通道下方涌出!
通道邊緣,有銹跡斑斑的金屬梯向下延伸,沒入深不見底的黑暗!
“找到了!”十年眼中燃起希望的火光,“紫微館的入口!”
就在這時——
“嗚……救命……社長……宸少……”一個極其微弱、斷斷續續的哭泣聲,竟從下方那深不見底的通道中隱隱約約傳來!
是陽光的聲音!她還活著!就在下面!
“陽光!”十年心如火燎,再也顧不上任何陷阱警告,抓過手電就要往下沖!
“等等!”宸少再次一把拉住他,眼神復雜,“下面情況不明!很可能是陷阱!兇手故意引我們下去!”
“就算是地獄!我也要去!”十年掙脫宸少,語氣斬釘截鐵,“克依,你守在這里!宸少,你跟我下去!如果我出事,你就是最后能揭露真相的人!”他不由分說,將備用手電塞給宸少,自己率先抓住冰冷的梯子,向下爬去。手臂的傷口被拉扯,劇痛鉆心,但他咬牙忍住。
宸少看著十年決絕的背影,又看了看下方深沉的黑暗和隱約傳來的哭泣聲,眼神劇烈閃爍,最終一咬牙,也緊隨其后爬了下去。
克依留在洞口,手電光束死死鎖定著通道入口,緊握著一根從廢墟中撿來的沉重木棍,警惕地掃視著大廳的每一個黑暗角落,隨時準備應對可能從任何方向出現的襲擊。
垂直通道并不長,大約下降了七八米,便踏上了堅實的地面。下面是一個狹長的、人工開鑿的石甬道,空氣陰冷潮濕,彌漫著濃重的土腥味和鐵銹味。陽光的哭泣聲變得清晰了一些,似乎就在前方不遠。
十年和宸少打著手電,光束在狹窄的甬道里晃動。墻壁上沒有任何裝飾,只有開鑿的痕跡。前行了大約二十米,甬道盡頭豁然開朗!
眼前是一個巨大的、半球形的天然洞窟改造而成的空間!洞窟頂部鑲嵌著一些能發出微弱磷光的礦石,如同模擬的星空,但大部分區域依舊被深邃的黑暗籠罩。洞窟中央,矗立著一座完全由黑色巨石壘砌而成的、風格古樸而肅穆的方形建筑——紫微館!
它沒有窗戶,只有一扇緊閉的、厚重的、刻滿了復雜星圖符文的石門!石門上方,用古老的篆書陰刻著兩個大字:紫微!
而在石門前方不遠處,陽光被綁在一根石柱上!她衣衫凌亂,臉上帶著淚痕和淤青,嘴里塞著布團,看到十年和宸少,立刻發出嗚嗚的求救聲,眼中充滿了恐懼和希冀。
“陽光!”十年立刻就要沖過去。
“小心!”宸少突然厲喝,手電光束猛地掃向陽光身后的陰影!
只見一個黑影如同鬼魅般從石柱后的陰影里無聲無息地滑出!黑影全身包裹在黑色的連帽斗篷中,臉上也蒙著黑布,只露出一雙冰冷、毫無感情的眼睛!黑影手中,握著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正抵在陽光的咽喉上!
“站??!再往前一步,她就死!”一個經過刻意扭曲、雌雄莫辨的沙啞聲音從黑影口中發出。
十年和宸少立刻停住腳步,手電光束死死鎖定那個黑影。心臟狂跳!終于,直面真兇了!
“你是誰?!到底想干什么?!”十年怒吼,試圖看清對方的眼睛,但那雙眼眸如同深潭,毫無波動。
“我是誰?”黑影發出一聲扭曲的冷笑,那聲音在空曠的洞窟中回蕩,“我是紫微!是審判者!是滌蕩你們罪惡的星芒!”他/她的目光掃過十年和宸少,最終定格在宸少身上,帶著一絲刻骨的恨意,“你們……你們所有人!都背負著不可饒恕的罪孽!貪狼的欲望!廉貞的憤怒!文曲的傲慢!……你們玷污了推理的純粹!用你們的自私、嫉妒和虛偽,扼殺了真正的星光!”
黑影的話語如同詛咒,每一句都敲擊在十年心上。他瞬間明白了!這不僅僅是為了殺戮!這是復仇!是針對他們詭殤推理社的復仇!
“你是……‘星軌’?”十年艱難地吐出那個塵封已久的名字。那是三年前,推理社初創時,一個才華橫溢卻性格孤僻的成員,他提出了一個以“七星館儀式殺人”為核心的宏大詭計設計,卻被當時的核心成員以“過于黑暗”、“不切實際”為由否決,并在后續的一次重要原創比賽中,他們借鑒了“星軌”部分未公開的創意卻未署名,最終導致“星軌”與社團決裂,黯然退出,據說后來……精神出了問題,銷聲匿跡。
“呵……你們還記得這個名字?”黑影的聲音充滿了怨毒,“是你們!是你們竊取了我的構思!否定了我的價值!將我視為異類!你們才是推理之恥!這座島,這七星館,本是我夢想的舞臺!現在,我要用它,完成我最終的杰作!用你們的血,來祭奠被你們扼殺的星辰!”他/她手中的匕首微微用力,陽光的脖頸上立刻出現一道血痕,發出驚恐的嗚咽。
“放開她!你的仇人是我們!和她無關!”十年試圖穩住對方。
“無關?”黑影嗤笑,“她?那個永遠帶著虛偽陽光面具的女人?當年就是她,第一個嘲笑我的設計是‘神經病的臆想’!她的‘懶惰’(武曲)和‘嫉妒’(巨門),讓她無法容忍超越她理解的光芒!她,同樣有罪!”
黑影的目光再次掃過宸少,那恨意幾乎要化為實質:“還有你!宸少!你這個冷血的旁觀者!心理分析大師?你早就看穿了一切!你看穿了他們的虛偽,看穿了我的痛苦!但你選擇了沉默!選擇了用你那玩味的目光欣賞這場鬧?。∧愕摹淠ㄆ栖姡?,同樣罪無可赦!”
宸少面對黑影的指控,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眼神變得更加深邃幽暗,仿佛在評估著什么。
“審判尚未完成!”黑影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狂熱的儀式感,“武曲(懶惰/嫉妒)的陽光!破軍(破壞/冷漠)的宸少!還有你,十年!作為社長,你的‘貪婪’(祿存)和‘傲慢’(文曲),是最大的原罪!你們,都將在這里,接受紫微的最終審判!”
黑影猛地抬手,指向紫微館那扇刻滿星圖的厚重石門:“看到那扇門了嗎?那是‘天門’!開啟它,里面藏著一切的真相!也是你們唯一的生路!但鑰匙……就在你們之中!在你們互相猜忌、背叛的靈魂深處!用血……來獻祭吧!用你們的命,來爭奪這唯一的生機!哈哈哈……”瘋狂的笑聲在洞窟中回蕩。
黑影的話語如同魔咒,瞬間挑撥著緊繃的神經!唯一的生路?鑰匙在彼此身上?用血獻祭?十年和宸少的目光下意識地、帶著一絲警惕和審視,短暫地碰撞了一下!
就是這瞬間的微妙氣氛變化!
“就是現在!”一直沉默的宸少突然暴喝!他并非沖向黑影,而是將手中的強光手電用盡全力,狠狠砸向洞窟頂部一塊懸掛的巨大、尖銳的鐘乳石!
“砰!咔嚓!”強光手電精準命中鐘乳石根部!脆弱的根部應聲斷裂!數米長、重達數百斤的尖銳鐘乳石,帶著雷霆萬鈞之勢,朝著下方——陽光和挾持她的黑影所在的位置,轟然墜落!
“不——!”十年目眥欲裂!黑影也顯然沒料到宸少的目標不是他,而是這毀滅性的攻擊!
黑影出于本能,猛地將陽光推向一邊,自己則試圖向后翻滾躲避!
“噗嗤——?。?!”
沉悶而恐怖的撞擊聲和骨肉碎裂聲同時響起!
巨大的鐘乳石尖端,如同天罰之矛,瞬間貫穿了黑影的胸膛,將他牢牢釘死在地面上!鮮血如同噴泉般涌出!
而被推開的陽光,雖然躲過了致命一擊,但也被飛濺的石塊和巨大的沖擊力震飛,重重撞在石壁上,暈死過去。
洞窟內,死一般的寂靜。只剩下鐘乳石尖端滴落的血滴聲,以及……黑影瀕死的、嗬嗬的抽氣聲。
十年和宸少立刻沖上前。十年撲向陽光,探了探鼻息,還有氣!只是重傷昏迷!他立刻撕下衣服為她包扎止血。
宸少則走到被釘死的黑影面前,蹲下身,猛地扯下了黑影臉上的蒙面黑布!
一張因劇痛和瀕死而扭曲、卻依舊能辨認出五官的臉,暴露在手電光下!
克依!
十年如遭雷擊,難以置信地看著那張熟悉的臉:“克……克依?!怎么可能是你?!你不是在上面……”
“咳……咳咳……”克依口中涌出大量鮮血,眼神渙散,卻帶著一種扭曲的快意和解脫,“呵……呵呵……十年……你……你以為……只有一條密道嗎?……天樞館……通往紫微的……捷徑……就在……書架后面……我……我早就……找到了……暮檀……她……她看到了……我觸動機關……所以……她必須死……”
一切都串聯起來了!克依就是“星軌”!他隱姓埋名,以克依的身份加入社團,就是為了復仇!他對七星館了如指掌,利用密道神出鬼沒?;疑紬l是他自己的舊物,故意留在萬俟瀟手中制造混亂。襲擊宸少奪回布條并留下指向紫微的半張圖紙,是為了將眾人引向最終的審判臺。他熟悉每個人的“罪行”,精心設計符合星象兇名的死亡。他挾持陽光,是為了逼迫十年和宸少自相殘殺,完成最后的“審判儀式”!
“為什么……要做到這一步……”十年看著瀕死的克依,聲音沙啞,充滿了痛苦和不解。
“……因為……你們……毀了我……毀了我的……星辰……”克依的眼神開始渙散,聲音越來越微弱,“紫微館里……有……有真相……和……贖罪的……機會……可惜……你們……沒機會……看到了……”他的頭一歪,徹底失去了生機。那雙曾經理性冷靜的眼睛,此刻只剩下無盡的空洞和瘋狂后的死寂。
宸少默默站起身,看著克依的尸體和被釘穿的胸膛,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處一絲難以察覺的波瀾。
十年抱著重傷昏迷的陽光,看著眼前慘烈的景象——復仇者的尸體,瀕死的同伴,還有那扇緊閉的、象征著未知真相的紫微館石門??艘雷詈蟮脑捲诙吇仨懀骸摆H罪的機會……”
他掙扎著站起來,走向那扇刻滿星圖的厚重石門。門沒有鎖孔,只在中心位置,有一個北斗七星環繞紫微的凹槽。
他回頭看了看宸少,又看了看懷中的陽光。
宸少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緩緩走上前,從克依身上(或者說,從“星軌”的遺物中),摸索出了一枚小小的、非金非石的黑色令牌,令牌的形狀,正與石門中心的凹槽嚴絲合縫!那才是真正的、開啟紫微館的“鑰匙”!克依至死都掌握著它!
宸少將令牌遞給十年。
十年深吸一口氣,將令牌嵌入凹槽。
“咔噠……轟隆隆……”
沉重的石門,伴隨著巨大的轟鳴和彌漫的煙塵,緩緩地向內打開!
門內并非金碧輝煌的殿堂,也沒有所謂的“真相”寶藏。
里面是一個不大的石室。石室中央,只有一個簡單的石臺。
石臺上,整整齊齊地擺放著七本厚厚的、皮革封面的筆記本。
每一本的封面上,都用燙金的古體字寫著一個名字:
貪狼、巨門、祿存、文曲、廉貞、武曲、破軍。
而在石臺正上方,洞窟頂部唯一一束經過巧妙折射、穿透巖縫的自然光(或許是模擬的星光),正精準地照射在石室正中央的地面上,那里刻著一個巨大的、古樸的紫微星符。
光,與符號,交相輝映。
十年緩緩走進去,拿起標著“祿存”(貪婪)的那本筆記本。翻開第一頁,上面是克依(星軌)熟悉的、卻充滿了痛苦和瘋狂的筆跡:
“這不是殺戮,是救贖。以星辰之名,滌蕩靈魂的污穢。愿星光指引迷途者,在紫微的注視下,找到……真正的答案?!?
筆記本里,詳細記錄了他構思的“七星館儀式殺人”的完整詭計設計,精妙絕倫,令人嘆為觀止。也記錄了他被社團背叛、創意被剽竊的痛苦心路,以及最終決定執行這場“審判”的瘋狂計劃。每一本筆記,都對應著一個他認定的“罪人”,記錄著他對該成員“罪行”的觀察、分析,以及為其“量身定制”的死亡儀式設計。陽光的那本(武曲/懶惰/嫉妒),君墨的那本(廉貞/憤怒),暮檀的(文曲/傲慢),萬俟瀟的(貪狼/欲望/啟釁)……甚至包括宸少的(破軍/冷漠)和他自己的(巨門/是非/嫉妒)。
在最后一頁,他寫道:
“審判完成。我亦歸于星海。紫微之下,眾生平等。答案,在你們心中。”
十年捧著筆記本,站在那束清冷的光線下,看著石臺上靜靜躺著的七本筆記,仿佛看著七顆隕落的星辰。巨大的悲哀和虛無感淹沒了他。贖罪?救贖?這瘋狂的儀式,最終留下的,只有滿地的鮮血和無盡的傷痛。
宸少默默地走進來,拿起標著“破軍”的那本屬于他自己的筆記,隨意翻看了幾頁,臉上依舊看不出什么情緒。他走到石室中央,站在那紫微星符的光影中,抬頭望著那束光。
“答案……”宸少低聲自語,嘴角似乎勾起一個極淡的、意義不明的弧度,“或許,星光從未真正照耀過任何人。”
他轉身,看向抱著陽光、一臉悲愴的十年。
“結束了,社長。該離開了?!?
臺風過境后的希望島,滿目瘡痍。救援船只在一天后抵達。
幸存者只有三人:重傷昏迷的陽光,左臂重傷、精神遭受巨大打擊的十年,以及……神情莫測、幾乎毫發無損的宸少。
七星館的秘密和那場血腥的“紫微審判”,隨著幸存者的緘默和官方以“臺風意外事故及精神失常者連環殺人”的結論,漸漸被塵封。只有那七本記錄著瘋狂與執念的筆記本,被十年悄悄帶走,深鎖在不見天日的角落。
宸少在事件后不久便徹底消失,如同人間蒸發。
十年辭去了社長職務,余生都在陰影中度過,那七本筆記如同詛咒,時刻提醒著他關于欲望、傲慢、背叛和毀滅的代價。
而陽光,在蘇醒后,關于孤島上的一切記憶,都變得模糊而破碎,只剩下無盡的噩夢和一絲……對“星光”的莫名恐懼。
紫微斗數的兇名,最終以七條生命(包括克依)和三個破碎的靈魂為代價,寫下了最后一筆——紫微(審判)。只是,這場以星辰為名的審判,最終審判了誰?又拯救了誰?
或許,如同那座深藏地底的紫微館一樣,真正的答案,永遠埋葬在了希望島的廢墟與幸存者沉默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