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后。
“星光娛樂”總部大樓頂層,最大的會議室。厚重的深灰色地毯吸走了大部分腳步聲,空氣里彌漫著昂貴香氛和一種無形的緊繃感。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繁華的天際線,陽光被切割成銳利的光塊投射進來,卻無法驅散室內的沉悶。
長條形會議桌兩側,稀稀拉拉坐著十幾個人。公司的中高層管理,幾個勉強還能叫得上名字的藝人及其經紀人,臉上都帶著掩飾不住的焦慮和茫然。公司資金鏈斷裂、瀕臨破產清算的消息早已傳開,人心惶惶。今天突然通知召開全體大會,據傳有新老板接手。是福是禍?沒人知道。壓抑的竊竊私語如同蚊蚋般在空氣中浮動。
“吱呀——”
沉重的雙開實木大門被無聲推開。所有交頭接耳的聲音戛然而止,目光齊刷刷地投向門口。
走進來的,首先是一個穿著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裝、面容冷肅的中年男人,他手里捧著一個打開的超薄筆記本電腦,眼神銳利如鷹隼,迅速掃視全場。他是陳恪,蕭明璃從頂尖投行重金挖來的新任執行總裁。
緊接著,一股無形的壓力瞬間籠罩了整個空間。蕭明璃走了進來。
她穿著一身象牙白的改良款中式立領套裝,衣料是頂級的真絲,光澤內斂,線條卻異常利落挺拔,勾勒出纖細卻極具力量感的輪廓。烏黑的長發一絲不茍地綰在腦后,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和那張……令人過目難忘的臉。一個月前的整容痕跡已完全消失,或者說,被一種更強大的氣場徹底覆蓋。她的五官精致得無可挑剔,卻毫無柔美之感,眉骨清晰,鼻梁高挺,唇線緊抿,透著一股刀鋒般的冷冽。尤其是那雙眼睛,幽深如古井,目光所及之處,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她額角那道淡粉色的新疤,非但沒有折損她的容色,反而像一枚冷酷的徽章,昭示著某種不可言說的過往。
整個會議室落針可聞。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極具壓迫感的存在震懾住了。沒人見過這位傳說中的新老板,更沒人想到,會是這樣一位年輕得過分、美麗得極具攻擊性、氣場卻強大到令人窒息的女人。
蕭明璃徑直走向主位,步履沉穩,無聲無息。陳恪替她拉開沉重的真皮座椅。她沒有立刻坐下,只是單手扶著椅背,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燈,緩慢而極具壓迫感地掃過在座的每一個人。那目光里沒有審視,只有一種居高臨下的、評估物品般的漠然。
被她目光觸及的人,都不由自主地繃緊了身體,下意識地垂下了眼瞼,不敢與之對視。
就在這時,一陣突兀的喧嘩打破了死寂。
“嘖,開個會而已,搞這么大陣仗?不知道的還以為登基呢!”
伴隨著不耐煩的抱怨,一個身影出現在門口。來人很高,穿著最新季的潮牌衛衣和破洞牛仔褲,頂著一頭刻意抓亂的銀灰色頭發,臉上戴著幾乎遮住半張臉的巨大墨鏡。正是星光娛樂目前唯一能拿得出手的“頂流”愛豆,顧澤。他雙手插在褲兜里,姿態散漫,渾身散發著“我很忙,我很貴,別浪費我時間”的倨傲氣息。他的經紀人滿頭大汗地跟在后面,想拉又不敢拉。
顧澤旁若無人地走進會議室,目光在掠過主位上的蕭明璃時,明顯頓了一下,墨鏡下的眉頭幾不可察地皺起。這張臉……似乎有點眼熟?但那份冰冷強大的氣場又太過陌生。他很快把這絲異樣拋到腦后,嗤笑一聲,徑直走向一個空位,拉開椅子就要大喇喇地坐下。
“誰許你坐了?”
一個冰冷、清晰、帶著不容置疑威儀的女聲響起,不高,卻像冰錐一樣瞬間刺穿了整個會議室凝固的空氣。
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滯了。顧澤拉椅子的動作僵在半空,難以置信地抬起頭,墨鏡后的眼睛死死盯住主位上的女人。她在跟他說話?她算什么東西?
蕭明璃終于在主位上緩緩坐下。陳恪立刻將打開的筆記本電腦屏幕轉向她,上面是一份打開的文檔。她看也沒看顧澤,仿佛他只是一團礙眼的空氣,目光落在電腦屏幕上,紅唇輕啟,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寒冰:
“顧澤?”
被直呼其名,顧澤的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他猛地摘下墨鏡,露出一雙精心描繪過眼線的漂亮眼睛,此刻充滿了被冒犯的怒火:“你誰啊?新老板?架子不小啊!”他試圖用慣常的、帶著點痞氣的囂張來掩飾內心的驚疑不定。
蕭明璃終于抬起眼皮,目光第一次真正落在他身上。那眼神里沒有任何情緒,既無憤怒,也無厭惡,只有一種純粹的、看死物般的冰冷。
“跪下。”
兩個字,清晰無比,如同驚雷在死寂的會議室炸開!
“什……什么?!”顧澤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臉色由難看轉為鐵青,繼而漲紅。他像是聽到了天底下最荒謬的笑話,聲音因為極度的震驚和屈辱而拔高變調,“你他媽瘋了吧?讓我跪?你算老幾?!”
他身后的經紀人嚇得魂飛魄散,拼命地拽他的袖子,聲音都變了調:“澤哥!澤哥冷靜!這是新老板!蕭總!蕭總!”
蕭明璃對顧澤的暴怒和經紀人的哀求置若罔聞。她白皙修長的手指在筆記本電腦的觸控板上輕輕滑動,屏幕上的文檔頁面隨之滾動。她語調平穩,沒有任何起伏,像是在宣讀一份再平常不過的公文:
“第一章,第一條:面見尊上,需行大禮。無令擅動者,視為不敬。”她的指尖停在屏幕上某一行加粗的黑體字上,目光依舊落在屏幕上,聲音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中,“直視風顏者,杖二十。”
風顏?杖二十?
會議室里所有人,包括原本準備沖上來拉架的陳恪,都徹底石化了。每個人都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張,臉上寫滿了極度的震驚和茫然。他們聽到了什么?宮規?杖責?這是在拍什么荒誕的古裝劇嗎?新老板的精神狀態……真的正常嗎?
顧澤更是氣得渾身發抖,指著蕭明璃,手指都在哆嗦:“你……你神經病!你他媽就是個瘋子!老子不干了!”他猛地踹開椅子,轉身就要沖出去。巨大的屈辱感和一種莫名的恐懼攫住了他,他只想立刻逃離這個詭異的地方。
“攔住他。”蕭明璃眼皮都沒抬一下,語氣平淡得像在吩咐倒杯茶。
陳恪一個眼神,門口兩個穿著黑色西裝、身材魁梧、明顯是保鏢的壯漢立刻上前一步,如同兩座鐵塔般堵死了門口,面無表情地看著顧澤。
“滾開!”顧澤色厲內荏地吼道,伸手就想推搡。其中一個保鏢閃電般出手,精準地扣住了他的手腕,力道之大,讓顧澤瞬間痛呼出聲,感覺骨頭都要被捏碎了。
“啊!放手!你們想干什么!”顧澤掙扎著,臉因為疼痛和憤怒扭曲變形。
蕭明璃的目光終于從屏幕上移開,再次落在他那張因扭曲而顯得格外丑陋的臉上。她的眼神里終于有了一絲極淡的、類似于嘲弄的情緒。
“看來,你選擇了第二條。”她微微偏頭,似乎覺得有些遺憾,但語氣依舊冰冷,“陳恪。”
陳恪立刻應聲:“是,蕭總。”
“念。”蕭明璃只吐出一個字。
陳恪深吸一口氣,拿起桌上那份打印好的、標題為《大梁宮規(初版)》的文件,聲音洪亮而清晰地念道:“第二章,第七條:抗命不遵,咆哮御前,視為大不敬。依律,當眾掌嘴五十,罰跪思過三個時辰。”
“掌嘴五十”四個字,如同冰水澆頭,讓顧澤所有的掙扎和叫罵瞬間凍結。他難以置信地看著主位上那個女人,又看看陳恪手中那份荒謬絕倫的文件,再看看門口那兩個鐵塔般的保鏢,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這個女人……她是來真的!她不是瘋子,她是魔鬼!
“不……你不能……”顧澤的聲音開始發顫,囂張氣焰蕩然無存,只剩下恐懼。
蕭明璃不再看他,重新將目光投向電腦屏幕,似乎處理那些冰冷的數字比眼前這場鬧劇更有意義。她只是微微抬了抬下巴,對著陳恪的方向,聲音淡漠無波:
“執行。”
“是!”陳恪不再猶豫,對著保鏢一揮手。
兩個保鏢立刻上前,一左一右牢牢架住顧澤的雙臂,如同鐵鉗般將他死死固定住。顧澤驚恐地掙扎著,發出徒勞的嗚咽。
其中一個保鏢面無表情地揚起蒲扇般的大手。
“啪!”
一聲清脆響亮的耳光,結結實實地抽在顧澤那張精心保養、價值千萬的臉上。力道之大,讓他的頭猛地偏向一邊,白皙的臉頰上瞬間浮現出五道清晰的紅痕。
整個會議室死寂得如同墳墓。所有人,無論是高管還是藝人,全都面無人色,身體僵硬,連呼吸都忘記了。只能聽到顧澤被打得偏過頭去時,那一聲壓抑的、屈辱到極致的嗚咽,以及他自己粗重驚恐的喘息。
保鏢的手再次揚起。
“啪!”
第二記耳光落下。紅痕加深,迅速腫脹起來。顧澤嘴角滲出一絲血跡。他眼中的恐懼徹底壓倒了憤怒,只剩下無邊無際的絕望和難以置信。
“啪!啪!啪!”
清脆的掌摑聲,在死寂的會議室里一聲接一聲地響起,規律而冷酷。像一把無形的錘子,狠狠砸在每個人的心臟上,也砸碎了他們過往對這個光鮮圈子的所有認知。空氣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鉛塊,壓得人喘不過氣。只有那規律的、令人頭皮發麻的擊打聲,在空曠的空間里回蕩,宣告著一個絕對不容違逆的新秩序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