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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立威風暴

午后灼熱的陽光毫無遮攔地炙烤著攝影棚外的水泥地,空氣被蒸騰得微微扭曲。巨大的白色棚內雖然開著強勁的空調,但高強度燈光聚焦的中心區域,溫度依舊高得令人煩躁。

顧澤穿著一身價值不菲的夏裝新款,正按照攝影師的要求擺著姿勢。他臉上的妝容比平時更厚,極力掩蓋著雙頰尚未完全消退的、淡淡的青紫色指痕。每一次閃光燈亮起,他眼底深處那抹揮之不去的屈辱和驚懼就會不受控制地泄露出來,又被職業化的笑容強行壓下。一個月前的“掌嘴”事件,如同跗骨之蛆,日夜啃噬著他。那個女人的陰影,比這盛夏的陽光更毒辣,無處不在。

助理小跑著遞上一杯冰美式。顧澤煩躁地接過,手指冰涼,卻無法驅散心底那股焦灼的寒意。他下意識地抬眼,瞥向攝影棚角落陰影里臨時搭建的休息區。

那里放著一張寬大的、明顯與周圍簡陋環境格格不入的紫檀木太師椅。蕭明璃就坐在上面。她換了一身墨綠色的絲絨旗袍,領口盤扣一絲不茍,襯得脖頸修長如天鵝。她微微側著頭,正專注地看著手中一份文件,旁邊小幾上放著一杯氤氳著熱氣的茶盞。午后熾熱的光線被厚重的遮光布擋住,只在她周身投下模糊的光暈,將她與棚內喧囂忙碌、汗流浹背的人群徹底隔絕開來,形成一方獨立而冰冷的王座。

她甚至沒有抬眼看過拍攝現場一眼,仿佛眼前價值千萬的廣告拍攝,不過是螻蟻的嬉戲。可顧澤知道,她就在這里。那雙眼睛,隨時可能抬起,帶著那種凍結靈魂的審視。這種無形的壓力,比任何監視都更令人窒息。他握著咖啡杯的手指微微發白。

短暫的休息結束。燈光重新聚焦,攝影師喊著:“顧澤老師,林薇薇老師,準備下一組雙人鏡頭!靠近一點,親密一點!要那種甜蜜的CP感!”

林薇薇穿著一身同品牌的粉色短裙,妝容甜美,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嬌羞笑容,快步走了過來。她是顧澤最新捆綁營銷的“官配CP”,也是上個月在直播間接吻官宣的女主角。兩人按照要求,肩并肩站在一起,顧澤的手臂虛虛地環在林薇薇的腰后。

“顧澤老師,表情再甜蜜一點!眼神!眼神要有愛!”攝影師大聲指導著。

顧澤努力擠出一個笑容,試圖找回鏡頭前的魅力。然而,眼角的余光總是不受控制地飄向那個角落。陰影中,蕭明璃似乎翻過了一頁文件,端起茶盞,輕輕吹了吹熱氣。一個極其細微的動作,卻讓顧澤的心臟猛地一抽,臉上的笑容瞬間變得僵硬無比。

林薇薇敏銳地察覺到了顧澤的心不在焉和僵硬。她順著顧澤的視線瞥了一眼角落里的蕭明璃,眼底飛快地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嫉恨和鄙夷。就是這個女人,用那種令人發指的方式羞辱了顧澤,也讓她這個“正牌女友”跟著丟了面子!一個靠祖上蔭蔽的破產戶,裝什么高貴?

“澤哥,專心點嘛。”林薇薇的聲音帶著刻意的甜膩,身體又往顧澤身上貼了貼,試圖喚回他的注意力,同時也是在向那個角落的女人無聲宣示主權。

就在顧澤試圖調整狀態時,變故陡生!

林薇薇腳下似乎被什么絆了一下,身體猛地一個趔趄,手中那杯助理剛剛遞給她的、還冒著冷氣的奶茶脫手飛出!

“哎呀!”

伴隨著林薇薇一聲做作的驚呼,滿滿一杯加了大量冰塊的褐色奶茶,在空中劃出一道拋物線,不偏不倚,朝著顧澤那張價值連城的臉——

潑了過去!

冰冷的液體混合著粘稠的珍珠和冰塊,劈頭蓋臉地澆了顧澤滿頭滿臉!精心打理的發型瞬間塌陷,冰涼的液體順著眉毛、睫毛、臉頰往下淌,濃稠的奶茶漬迅速在他昂貴的高定外套上暈開大片污跡。

“啊!”顧澤猝不及防,被冰得一個激靈,狼狽地驚叫出聲。

整個攝影棚瞬間安靜了。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在狼狽不堪的顧澤和旁邊一臉“驚慌失措”的林薇薇身上。

“對不起!澤哥!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真的被絆到了!”林薇薇手忙腳亂地掏出紙巾,臉上寫滿了“無辜”和“心疼”,聲音帶著哭腔,一邊道歉一邊慌亂地試圖去擦顧澤臉上的奶茶。

顧澤只覺得一股邪火直沖頭頂!冰冷粘膩的觸感,周圍工作人員投來的驚愕、同情、甚至可能隱藏著幸災樂禍的目光,還有林薇薇那拙劣的表演……這一切都讓他瀕臨爆發!他猛地一把揮開林薇薇伸過來的手,動作粗暴。

“滾開!”他低吼道,聲音因為極度的憤怒和屈辱而嘶啞變形。一個月前被當眾掌嘴的恥辱記憶如同毒蛇般噬咬著他的神經,此刻的狼狽讓他仿佛又回到了那個絕望的會議室!他雙眼赤紅,理智的弦在崩斷的邊緣,只想把眼前這個蠢女人撕碎!

就在顧澤的怒火即將徹底爆發、林薇薇眼中閃過一抹得逞的陰冷之際——

“呵。”

一聲極輕、極冷的嗤笑,如同冰珠墜地,清晰地穿透了攝影棚短暫的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顧澤和林薇薇,都不由自主地循聲望去。

角落的陰影里,紫檀木太師椅上,蕭明璃終于放下了手中的文件。她緩緩抬起頭,那雙幽深的眸子越過人群,精準地落在顧澤狼狽不堪的臉上,以及旁邊林薇薇那張看似驚慌實則暗藏得意的臉上。她的眼神里沒有驚訝,沒有憤怒,只有一種洞悉一切的、令人骨髓生寒的冰冷嘲弄。

她慢慢地、優雅地站起身。墨綠色的旗袍在陰影里流淌著暗沉的光澤。她沒有看任何人,只是伸出兩根白皙修長的手指,輕輕拈起了旁邊小幾上那只青瓷蓋碗茶盞的蓋子。

茶盞里,是剛剛沏好的、滾燙的明前龍井,茶水碧綠,熱氣蒸騰。

在所有人驚愕不解的注視下,蕭明璃端著那只滾燙的茶盞,一步一步,姿態從容得如同在御花園漫步,朝著燈光聚焦的中心、那兩個狼狽又各懷鬼胎的人走去。

高跟鞋敲擊在地面的聲音,在死寂的棚內清晰得如同鼓點,每一步都踏在眾人繃緊的心弦上。

她走到林薇薇面前,停下。林薇薇被她那毫無溫度的眼神看得心底發毛,強裝出來的驚慌失措幾乎維持不住:“蕭……蕭總,我……”

蕭明璃沒有給她說下去的機會。

她甚至沒有看林薇薇那張故作無辜的臉。她的目光越過林薇薇,落在顧澤臉上那正在往下滴淌的、冰冷的奶茶污漬上,紅唇輕啟,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凍結空氣的森然威嚴:

“本宮的人,你也敢動?”

話音落下的瞬間,蕭明璃手腕猛地一揚!

青瓷蓋碗中,那滾燙的、接近沸點的碧綠茶湯,如同一條憤怒的翠綠色蛟龍,挾裹著灼人的熱氣和濃郁的茶香,朝著林薇薇那張精心描繪、寫滿虛假驚惶的臉——

狠狠潑了過去!

“啊——!!!”

凄厲到變調的慘叫聲瞬間撕裂了攝影棚的頂棚!

滾燙的茶水精準無比地澆了林薇薇滿頭滿臉!灼熱的劇痛讓她瞬間失去了所有思考能力,本能地捂住臉,發出撕心裂肺的哀嚎。精心打理的頭發被澆透,黏膩地貼在紅腫起來的皮膚上,昂貴的妝容被沖花,混合著茶水狼狽不堪地往下淌,精心佩戴的美瞳在劇痛下脫落了一只,露出底下驚恐失焦的眼白。她踉蹌著后退,撞倒了旁邊的反光板,發出巨大的噪音。

整個攝影棚陷入了一種絕對的、真空般的死寂。

所有人都像被施了定身咒,僵硬在原地,眼珠幾乎要從眼眶里瞪出來,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雞蛋。空氣里只剩下林薇薇那非人的慘嚎聲,以及茶水滴落在地面發出的、細微卻令人毛骨悚然的“嗒…嗒…”聲。

顧澤僵在原地,臉上殘留的冰冷奶茶和他此刻內心的滔天巨浪形成了詭異的對比。他看著眼前捂臉慘叫、如同被開水燙過的蝦米般蜷縮的林薇薇,又看看站在一旁,手中只剩一個空茶盞、面色平靜無波如同剛剛只是拂去一粒塵埃的蕭明璃。

一股寒意,比潑在他臉上的冰奶茶更刺骨百倍,瞬間凍結了他的四肢百骸。他甚至忘記了呼吸。

蕭明璃隨手將那只價值不菲的青瓷蓋碗茶盞遞給旁邊一個已經完全石化的場務,仿佛那只是個普通的杯子。她的目光,終于第一次,正眼落在了捂著臉在地上痛苦翻滾哀嚎的林薇薇身上。

那眼神里沒有一絲波瀾,只有一種理所當然的漠然,仿佛在看一件處理掉的垃圾。

“此乃‘掌嘴’。”她開口,聲音清晰、平穩,如同在宣讀一條再平常不過的律令,清晰地傳入在場每一個被嚇傻的人耳中,“以儆效尤。”

她微微側過頭,目光掃過同樣僵立如雕塑、面無人色的顧澤,以及他臉上那尚未擦凈的奶茶污漬,補充了一句,語氣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冰冷的玩味:

“滾燙的茶湯,方能洗凈……污穢。”

說完,她再不看地上慘叫的林薇薇一眼,也仿佛沒有看到周圍那幾十雙寫滿了極致驚駭和恐懼的眼睛,轉身,踩著那雙優雅卻如同踏在眾人心尖上的高跟鞋,從容不迫地走向她那張位于陰影中的紫檀木太師椅。

墨綠色的旗袍下擺隨著她的步伐輕輕擺動,在死寂的棚內劃出一道冷冽的弧線。

攝影棚內,只剩下林薇薇持續不斷的、凄厲痛苦的哀嚎聲在回蕩,伴隨著眾人粗重而驚恐的喘息。空氣里彌漫著滾燙茶水的苦澀香氣和一種名為“絕對強權”的、令人窒息的冰冷鐵銹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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