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墜落了，像跌進一場沒有底的夢。

耳邊是倒流的江水、飄散的鐘聲、還有那個古老的聲音，在我耳中一遍一遍地念著：

>“柴桑下，魂印開，五角鎮，破者亡。”

睜開眼，我發現自己站在一座巨大的鐘樓中。

這地方……我從未見過，卻本能地知道它屬于九江。四周灰白磚石，腐朽卻宏偉，隱約透著古典與魂術結構交織的復雜感。

一口大鐘就懸在頭頂。

鐘面上沒有時間，只有五個魂術符號，分別對應五角陣的“五印”：

水、山、城、人、心。

鐘底，是一面石碑，碑上篆刻三個字：

>【魂鐘判】

我一靠近，石碑忽然亮起，一道虛影出現在我眼前。

那是一位穿著灰袍、面目模糊的魂術使，聲音幽冷：

>“舟允，魂紙契主。你觸犯魂術禁律：私破魂印，擾動封陣。現由魂術禁界對你發出‘魂鐘判令’。”

虛影話音剛落，四面八方響起了沉重的鐘鳴。

咚——咚——咚——

每一聲鐘響都像敲擊在我心口，靈魂都在震顫。那種感覺，像是有人一錘一錘敲開你的記憶、恐懼、甚至最不愿面對的念頭。

我跪倒在地，眼前一黑，陷入幻境。

幻境里，我回到了小時候。

甘棠湖邊，父親舟平安牽著我。

他站在湖心亭前，望著廬山的方向，忽然蹲下來，用手指在地上畫了一個五角星，說：

“允兒啊，你記住，九江不是只活在人上的城，它的山有魂，水有魄，磚瓦街巷里有舊意。我們活在它的庇佑下，就不能忘了它曾付出的代價。”

“什么代價？”我問他。

他嘆了口氣，說了一句我小時候根本聽不懂的話：

>“封印五魂，鎖住山江湖，換來千年安穩，可終有一日，這五角，會裂出一角——而你，要去補。”

我想追問，幻境忽然碎裂。

魂鐘樓中，石碑炸開，一道魂光沖入我體內。

我忽然聽見有人在我耳邊低聲道：

>“魂術，不是術，是心。”

>“契者——允之魂心。”

剎那間，體內魂紙契猛然震動，一道符印自我掌心浮現——形如太極，五角分布，每一角中有一個不同的魂術字印。

我明白了。

這，就是我獨有的“魂印”！

五角魂術陣，在我體內重構！

我抬手，掌心結印，指向空中那口巨大的魂鐘。

轟！

魂印爆發，一道金光從體內射出，直擊鐘底，鐘聲驟然斷裂！

“判令？你們不過是給死人貼的符。”

“我舟允，從今日起，不受判。”

虛空震蕩，那道虛影的臉終于露出半邊模糊的輪廓。

他冷冷盯著我：

>“你會后悔的。魂術一旦覺醒，身不由己。你逃得了今夜，逃不了魂界。”

“天樞已動，魂界即啟。”

“你以為只是九江動了？不——所有封魂古陣，都將復蘇。”

下一刻，魂鐘樓坍塌，我再次墜入黑暗。

再次醒來時，我已經倒在柴桑古道的魂印入口外。

林白正拍打我臉，滿眼焦急。

“你終于醒了！”他說，“你知道你昏了多久嗎？整整六個小時！我都以為你被‘魂體剝離’了！”

我勉強起身，心口還有震蕩回音。

“我……見到魂鐘了。”

林白神色陡變：“什么？魂鐘不是早在清末就毀了嗎？”

“它沒毀，它只是被……封印在五角陣心。”

我抬起手，掌心的五魂魂印微微發光，猶如真實。

林白久久沉默，低聲說：

“你已經，不再是普通的魂術師了。”

我看向遠方的江面，夜色未退，星光沉沉。

魂鐘已響，五角陣裂，我知道，從這一刻起，整個九江不再平靜。

而我——也不可能回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