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望魂塔的那一刻,夜風如水,九江城已變。
不知是不是幻覺,我覺得整個城市的魂氣都淡了幾分,像是有人掀開了地底壓著的蓋子,一縷縷白色的輕煙在街角、屋檐、古樓之間穿梭。
“魂潮已動。”林白神色凝重,“五角陣的第一魂印,應該就在柴桑古道下。”
我點點頭,手握魂紙契,隱約感覺到它在震動,像一只瀕死卻仍在搏命跳動的心臟。
夜很深了,我們沒回魂術研究院,也沒通知任何人。現在九江魂術界內部的水太深,我已無法信任何機構,只能靠自己。
柴桑古道,在JJ市廬山區南端,穿越廬山南麓,橫跨甘棠湖西側,是昔日官道,也是一條千年未改的魂道。
從外面看,它只是條鋪著青石板的舊巷子,沿途竹影婆娑,兩側墻體刻滿風蝕文字。白日里有人散步拍照,入夜后卻常年寂寂無聲。
“就是這了。”林白舉著魂燈,燈焰忽明忽暗,“你聽……是不是有什么在唱?”
耳邊,果然傳來一種奇異的吟唱聲,若有若無。
不是人聲,不是風聲,而是一種從地底鉆出的低吟,像有人在耳畔碎語,反復唱著一句九江古調:
>“柴桑下,魂印開,三百年后換人來。”
我背脊一涼。
“它知道你來了。”林白低聲說。
我點頭,走到古道盡頭,一面青磚墻前停住。
“這里……沒有路了。”我皺眉。
“但魂術不是走路。”林白說著,掏出一枚墨青色銅錢,將它扣在青磚縫隙中間,“魂印的門,需要用‘魂息’灌注。”
我明白了,取出魂紙契,輕輕攤開,掌心一壓。
魂紙驟然發出蒼白的光,一道魂陣圖隨之浮現——五角星陣中心正指著我腳下。
轟!
地面忽然一沉。
磚墻裂出一道縫,接著整片石壁緩緩朝兩側打開,露出一條階梯向下的幽徑。
陰風撲面,一股濃重的魂腥味彌漫而來。
“魂術結界內,活人不可久留。”林白提醒,“如果你要進去,我守在外面。”
“你不跟我來?”我疑惑。
他搖頭,眼神里有我看不懂的東西:“柴桑古道是你命定的路,我若隨行,反成障。”
我沒再說什么,一步踏入魂印之門。
下方,是魂術歷史的墳墓。
腳步踩在磚石上,回音清脆,每一步都像走在我神經末梢上。
這地下空間不像塔或墓,更像是一片“折疊的街道”——我看到一排排屋檐,一道道石橋,甚至還有干涸的水渠。仿佛整條柴桑舊城被壓在地底,封于此地。
魂紙契浮于我身前,引導我一步步穿過這“亡城”。
直到,我走進一間殘破祠堂。
祠堂正中,有一面白玉立碑,刻著四個字:
>【封江魂印】
我走近它,剛要伸手觸碰——
砰!
身后忽然響起一聲巨響。
我猛地轉身,視線撞上三道黑影。
他們身穿異制長袍,手握拂塵,面戴銅面,一開口,聲音像是被金屬掐住的厲聲:
“魂術禁界使,奉命追緝魂紙契主——舟允。”
我倒吸一口冷氣。
這幫人,是魂術界最古老的執行者——“禁界使者”。他們不聽命于地方政府,不屬于任何魂術宗門,只聽從“魂鐘判令”。
林白曾說過:“一旦魂紙契覺醒,禁界就會派人來奪契。”
我早有心理準備,卻沒想到來得這么快。
為首那人拂塵一揮,魂氣如絲,直逼我面門。
我雙手結印,依靠魂紙契中剛覺醒的魂術力,勉強擋下這第一擊。
可第二人已經欺身而至,雙手一翻,兩道“裂魂符”從袖口飛出,直擊我胸口!
“魂術:破印符!”
我低吼一聲,反手甩出陣魂石——
轟!
空氣劇烈扭曲,整個祠堂四壁塌陷,露出地下一道旋轉的魂陣門。
我跌入其中,身影墜入無邊魂海,耳邊回蕩著那句未竟的話:
>“柴桑下,魂印開……換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