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硯冰踏入九幽國時,恰逢血月當空。濃稠如墨的云層間,猩紅月光如同被碾碎的凝血,將整個詭市浸染得妖異非常。腐爛的氣息混著硫磺味撲面而來,街邊生魂燈籠在陰風里詭異地搖晃,幽綠的光芒透過燈籠紙,照出街道上漂浮的殘肢與半透明的怨魂。
他裹緊黑袍,腰間引魂鈴隨著步伐輕響,每一聲都像重錘敲擊在陰差們的命門上。那些身著黑衣、面容慘白的陰差不受控制地踉蹌起來,撞碎鬼樓的窗欞,指甲在青石地面抓出刺耳聲響,慘叫著被無形之力拖入黑暗。沈硯冰望著這混亂的場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左眼尾新紋的鬼面圖騰在血月下泛著妖異紅光,仿佛活過來般扭曲蠕動。
“客官可是要尋陰物?”佝僂老婦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側,渾濁的眼球幾乎要從眼眶里掉出來。她掀開銹跡斑斑的棺材蓋,前朝公主的尸身裹著腐爛的鳳冠霞帔,空洞的眼窩突然滲出黑血,殘破的指甲還保持著抓撓的姿勢。
沈硯冰眼中寒芒一閃,黑霧瞬間從指尖涌出,如毒蛇般纏住老婦咽喉:“血河教的三域圖,藏在哪?”老婦的喉嚨發出咯咯聲響,干枯的手指拼命抓撓脖子,卻在觸碰到黑霧的瞬間開始腐爛,化作一灘腥臭的膿水。
循著老婦死前的指向,沈硯冰闖入血河教地宮。青銅鼎中血水如沸騰的巖漿般翻涌,數百顆人頭在漩渦中沉浮,每張面孔都凝固著極致的恐懼,空洞的眼神直勾勾地盯著鼎外。血河教教主盤坐在鼎旁的骨椅上,周身纏繞著由生魂編織的鎖鏈,每一個生魂都在發出無聲的吶喊。
“散修也敢覬覦三域秘寶?”教主的聲音如同砂紙摩擦,臉上的皮膚褶皺里滲出黑血,“這里將是你的葬身之地!”
回應他的是沈硯冰驟然出手的凌厲一擊。指尖凝聚的魔氣化作尖銳的利刃,瞬間穿透教主心臟。詭異的是,傷口處涌出的不是鮮血,而是無數細小的金鱗魚,它們瘋狂扭動著,每只魚眼都映出沈硯冰森冷的面容。
“在鏡墟山往生殿?”沈硯冰捏碎魚群,九幽國的山川脈絡在掌心浮現,與之前在蒼瀾國獲得的線索相互印證,“有趣,竟和蒼瀾國的線索對上了。看來這一切,都與鏡墟山脫不了干系。”
他撕下臉上的人皮面具,露出與教主相同的面容,同時取出在賭坊獲得的千年雪參。雪參接觸血河教主尸體的剎那,清氣與魔氣轟然相撞,強大的力量波動在地宮掀起風暴。尸體表面迅速爬滿冰霜與裂痕,冰晶與魔氣交織,發出噼里啪啦的爆裂聲。
“魔功最怕純陽之氣,”沈硯冰將天音寺心法打入對方眉心,“這就算是替天元國那群孩子報仇了。你們血河教以活人為祭,今日也該付出代價!”
當他以教主身份走出地宮時,血河教眾早已在外面等候。看著教主“歸來”,眾人紛紛跪倒在地。沈硯冰登上祭壇,望著這些狂熱的教徒,突然仰天大笑。笑聲驚飛棲息在血幡上的烏鴉,那些烏鴉的羽毛竟也泛著詭異的紅色,如同被血浸染。
他隨手揮出一道魔氣,祭壇上堆積如山的血河教典籍瞬間被火焰吞噬。黑色的火焰燃燒著,將典籍中的邪惡功法與血腥儀式化為灰燼。沈硯冰看著這一切,心中善惡兩股力量卻在此時開始劇烈沖撞。
就在這時,鏡墟山方向傳來震天動地的轟鳴。沈硯冰猛地抬頭,只見往生殿方向的天空裂開蛛網狀的紋路,無數光點如流星般墜落。他運起目力仔細看去,瞳孔不禁微縮——那些光點,竟都是半透明的魂魄,每道魂魄上都刻著三國的山川地貌,仿佛是這片天地的另一種形態。
“原來三域圖根本不是圖。”沈硯冰握緊拳頭,體內陰陽判功法瘋狂運轉,善念與魔意在經脈中橫沖直撞。青衫沾染的魔氣與黑袍殘留的糖霜氣息糾纏在一起,讓他的思緒不由自主地飄遠。他想起破廟中驚恐的孩童,想起賭坊里暗衛統領死前的不敢置信,想起自己一路走來的每一個瞬間。
山風卷著九幽國的鬼哭狼嚎掠過耳畔,沈硯冰最后看了眼血河教眾人,身形一閃,消失在夜色中。他知道,一場關乎三國龍脈與魂魄本源的爭斗,才剛剛拉開序幕。而他,這個游走在善惡邊緣的散修,注定要在這亂世中,在善與惡的夾縫里,走出一條前所未有的路,去揭開那隱藏在重重迷霧后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