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人劇烈喘息著，呼吸粗重如野狗狂吠，有心凝聚氣力想要壓制欲火，卻根本抵擋不住。

他頭昏腦漲，皮膚和煮熟的鰲蝦一樣紅。

尋常人貼兩張便是極致。

這十張……

哪兒里還是延陽符。

分明是索命符。

無法抑制的欲望就好像熊熊大火，身上的符箓便是熱油，讓火勢愈發兇猛，直至將他整個人吞沒。

有心想要撕下符箓，卻是為時已晚，扯下來了也無用。

待七竅流出黑紅鮮血，他整個人便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計川沒有輕舉妄動，又取出三張精沛符噼啪貼在身上，感受著綿延不盡的氣力方才上前。

扯開黑影面罩，露出了一張略顯妖異的面孔，有些男女不分。

但計川在她身上摸索一陣，心中便有了答案。

只可惜并無重寶，沒有上次那么好的運氣。

計川兩指放到此人鼻孔前。

居然還有微弱鼻息。

“爹爹，你在干嘛呢？”

屋子窗戶打開，露出一顆小腦袋，正睡眼朦朧的看著計川，和遠處地上的一團黑影。

“殺豬呢?！?

砰！

計川一拳捶在這人胸口，使其內臟頓時如一鍋熱水般沸騰起來。

“殺豬，明天吃豬肉。”

周酥酥來了興趣：“我也要殺豬！”

“女孩子學殺豬干什么，學書畫吧，琴棋書畫，未來當個大家閨秀……”

“我不喜歡琴棋書畫，我想學殺豬，我想和爹爹一樣，能夾死蒼蠅，能上樹抓蟬！”

計川一怔，“好，等再過幾年，爹爹就讓你學。”

旋即一拳將身下人打死。

起身抹干凈身上血跡和腥氣，丫頭也重新回去睡覺了。

計川皺眉，將尸體拖到院角陰影處，又在尸體身上仔細摸索一陣，試圖找出相關的身份信息。

卻還是一無所獲。

按理來說，自己女兒得了麻風病，臭名傳到楊府，這件事怎么都應該算了才是。

“肯定是出于其他原因?！?

計川沉思片刻。

耳邊便又神不知鬼不覺的，響起了姜清研那清冷禁欲之音：

“三層氣勁殺六層，不錯。”

白影閃過渾然不覺，再次定睛看去，那道白裙身影已經出現在身前，熟悉的桂花清香竄進鼻腔里，讓計川頓覺神清目明。

距離姜清研上次來找自己，已經有一段時日了。

但即便自己積攢出三層氣勁，也依舊看不清她的動作。

仙凡依舊有別，差距甚大。

“你遭遇此劫，乃是因為我連斬了軒轅門三名賊人，此事因我而起?！?

姜清研語氣淡然如水，“想要什么代價？”

代價？

計川為之一怔。

“我觀你氣血渾厚圓滿，陽春功修行也還未到盡頭，貪多嚼不爛，亂傳你功法也無濟于事。”

姜清研注視著計川。

之前倒是低估此人練武天賦了。

能在短時間內積攢出三層氣勁確實有些本事。

日后若是等時機到來，可以測試一番計川的靈根資質，即便落得一個中等之資，憑此性格和行事手段，日后也定然會有一番成就。

“我幫你殺個人吧。”

姜清研簡潔明了。

“你想要誰死？”

計川幾乎是下意識的，腦海中浮現出，那未曾謀面過的楊家紈绔公子。

——楊寅。

但此子身份地位如此之高，怎么都是明遠城楊家公子之一，親身父親又是軒轅門副門主。

絕非是計川如今一個小小的“邪道速成”符師能比的。

而且此子暫時也殺不得。

畢竟身份不簡單，若是強行擊殺，天知道會給現在的姜府局勢帶來何種變化。

所以計川張了張嘴，什么都沒說。

姜清研盯著他的眼睛。

兩人默然對視片刻，窈窕身影便一個閃動直接離去，且不知為何，姜清研這次離去之前，故意做出了一個向前一步踏出的起手動作。

似乎她察覺到了計川之前的想法。

計川也睜大眼睛，感官全開的看著那道白影。

但是很可惜。

只是看見那道白影閃動了兩下，依舊什么都看不清。

計川無奈。

但更讓人感到震驚的是，地上的尸體，居然也隨著姜清研的離去而消失不見。

從頭到尾都沒看清，姜清研是如何把尸體帶走的。

“這就是仙人？”

計川呢喃自語。

果真是神妙非凡，瀟灑寫意。

不知自己多久能有那一日。

經過這一遭之后，計川也沒了睡覺歇息的念頭，于是就在院中打拳練武起來。

腦海中浮現出剛才的戰斗細節，在練武的同時不斷的進行回放重演，思索會不會有更好的解法，讓自己能以三層氣勁硬撼六層氣勁。

四兩撥千斤。

誰都知曉這個道理，先天老師傅也細心教導過計川。

但戰斗往往都是瞬息之間千變萬化，想在實戰中打出來非常的難。

這玩意就和制符差不多，道理和方法就擺在那里，你腦子也能看明白，但就是無法完成。

腦子會了和身體會了，真就是兩碼事。

計川沒有氣餒，只是閉上眼睛一遍遍的在腦子里進行演練，漸漸地讓自己練武姿勢都發生了變化，整個人也進入了玄妙至極的頓悟心流狀態之中。

仿佛他又回到了那短暫的交鋒之中。

進行一次次的嘗試。

終于。

噌——

計川絞盡腦汁，在反復的錘煉中，尋找到了一個四兩撥千斤的絕妙時機，將手中刀刃割在了對方脖頸上。

睜眼看去。

儼然是把枇杷樹當成了假想敵，短刃橫在樹干中央，將樹皮割破。

從練武狀態中退出計川才發現，自己不但精進了戰斗技法，還在無意識間感氣入體，運轉了上百個周天。

朝著四層氣勁邁開了大步伐。

“快了，預計再來個一兩天，就能積攢出四層氣勁。”

計川欣喜。

如果能再有一次剛才的頓悟狀態，那么他積攢氣勁的速度將會大幅提升。

只可惜這種機會可遇不可求。

此刻已然拂曉。

外頭傳來紛亂嘈雜之聲。

似乎有很多人在匆忙走動，閉眼仔細聆聽，這種嘈雜居然蔓延到了內府，近乎整個姜家都是如此。

計川心中忽然有種不妙之感。

推開院門，便拉住有過一面之緣的丹花，對方正提著一籃包子，滿臉后怕的往杜明院子里走。

仔細詢問兩句。

計川便覺得，轟動姜府確實在情理之中，就算是轟動整個瑞豐縣也不意外。

因為……

就在昨晚。

明遠城楊府之內。

三小姐姜慕，殺了她的親夫楊寅。

并親手割下了他的人頭，懸掛在了夫妻倆的新房門梁上。

怒目圓睜，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