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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我是老了,但還沒廢

寅時,南門洞開。

韓烈親自開鎖舉旗,接應(yīng)趙光毅大軍入城。旌旗翻飛、甲聲如雷,戰(zhàn)馬嘶鳴震破了望北烽多年積壓的死氣。

風(fēng)雨欲來,城中尚未歸心的主力——城主嫡系精兵,早已在內(nèi)衛(wèi)重樓集結(jié)。風(fēng)聲走漏之下,城主石文暉面色如土,發(fā)狂般調(diào)兵備戰(zhàn),意圖死守。

兵鋒撞擊,廝殺爆發(fā)。

望北烽內(nèi)外激戰(zhàn)迸起。

時間倒回昨夜軍帳。

帳中燈火搖曳,戰(zhàn)術(shù)圖鋪滿整桌,風(fēng)聲從帳門隙縫中竄入,帶著濕冷與壓迫感,將整張戰(zhàn)圖吹得微微翻起。

韓烈眉頭緊鎖,低聲部署:「我與拔野火帶人奇襲南門主軸,外軍則由東北崖口繞入,中軍斷糧倉、藥鋪。老閆頭你……」

他語氣一頓,聲音中難掩一絲遲疑與歉意,目光落在帳角那位沉默的老將身上。

老閆頭坐得筆直,臉色比以往更灰白些,眼神卻仍如舊日一般深沉有力。

拔野火開口:「你身體不行,這場就別親沖了。我跟老兄弟們?nèi)ィ瑝蛄恕!?

他聲音沙啞,帶著不容置喙的堅決。這句話說得重,但分寸得當(dāng),不是拒絕,而是保護。

帳內(nèi)一陣短暫沉默。

有人輕輕咳了一聲,有人搖了搖頭。

「閆頭兒,你這身咳得……昨晚睡帳外我都聽見了,別逞強了。」

「是啊,你不在后頭盯補給,我們兄弟在前頭怎么安心打?」

「老將軍留在后頭才是穩(wěn)妥之策——這仗,咱還想打贏不是?」

語聲如水,句句出自真心。

老閆頭沒立刻開口,只低頭看著戰(zhàn)圖,像在回憶什么。燈火照出他布滿老繭的手掌,那是過去二十年握刀拉弓的痕跡,如今卻只能在后帳觀陣。

良久,他輕輕點頭。

「行……我在后援。」他聲音低沉,略微發(fā)啞,「你們放心,我會盯好補給跟調(diào)度。」

他話一落,全帳人不約而同地松了口氣。

回到現(xiàn)在,城中火光閃爍,廝殺正急。

城墻震顫、煙塵沖天,怒號與哀嚎混雜成一片煉獄。趙光毅披甲持劍,立于垮塌的甬道邊,親督中軍破墻,眼神如霜,聲聲斷喝傳令不絕。

韓烈與拔野火則自內(nèi)線死拼敵軍,短兵相接,刀劍碰撞聲似雷鳴。

敵軍雖人數(shù)不多,卻皆是城主親養(yǎng)之精,刀陣緊密、弓法凌厲,數(shù)度撕裂突圍之勢,一時間陷入膠著。

城中血流如線,馬嘶不止,戰(zhàn)士踉蹌而起、又再跌倒,敵我混戰(zhàn),殺紅了眼。

就在此時,忽有喊聲從破墻后方傳來,穿透殺聲與煙火,驚動了半城兵將——

「那是……老閆頭?!他怎么沖上來了!」

人群側(cè)目,只見一騎獨出!

那是老閆頭——

他身披殘破鎧甲,早年留痕的舊傷尚未痊癒,卻仍筆直坐馬,宛如一桿老槍橫貫風(fēng)雪。他左臂纏著血布,右手拄著一張舊弓,聲音雖嘶啞卻如戰(zhàn)鼓擊胸:

「我是老了,但還沒廢!」

「弟兄們在前線拼命,我怎能縮在后面喘氣?!」

「老將——當(dāng)身先士卒!!」

他聲嘶力竭,每一字都震進人心,像是刀鋒撕開了壓在心頭的悶霾。

一瞬間,死戰(zhàn)多時、早已疲憊的老兵們怔住了。他們眼中閃著血與淚的光,望著那道佝僂卻依舊挺立的身影。

「老閆頭來了……」

「他還能戰(zhàn),他沒丟下咱們……」

有人緊握長戟,有人猛力抽劍,有人原本負傷欲退,這刻卻低吼著重新沖鋒!

士氣頓時如野火燎原,自破墻邊起、至整條中軸街頭,嘶吼聲、殺聲與老兵們熟悉的吶喊連成一線。

「殺——!!為老閆頭沖陣!!」

「把那狗城主的人,殺干凈!!」

軍心一振,斧劍齊舉,宛如狂潮傾瀉而下,破陣如破堤!

老兵們不再是各自為戰(zhàn)的散兵游勇,此刻他們?nèi)缬泄不辏S老將奔襲,勢若山崩。城主的精兵措手不及,被從三個方向夾擊,防線頓時崩潰。

戰(zhàn)勢漸轉(zhuǎn)。

老閆頭殺入之后,兵鋒如割草掃蕩,原本頑強的城主精兵已被打散三路,東墻潰、南門破、箭樓煙火不斷。

「他們逃了!都逃了!」

一名老兵呼號,喘著氣撿起地上的旌旗,將斷桿重插于血地。

風(fēng)沙掠面,旌旗獵獵。曾被壓迫的老卒、失所的鄉(xiāng)兵,個個像是從血泥中站起的鬼神,緊握兵刃,踏碎尸骨,步步逼近。

韓烈揮手:「掃尾!不投降者,格殺!」

「城主呢?石文暉躲哪了?!」拔野火怒吼,聲震四野。

眾人一路破陣,推進至中軸偏北。

城主府前庭殘破,門牙盡碎,金漆牌匾焦黑如炭。

這座高筑九重、常年鎖閉的奢華府邸,終于迎來兵鋒怒潮——

「他縮進箭樓去了!」

「別讓他跑!」

老兵們齊聲怒喝,如山洪傾瀉般湧入最后一道防線。碎瓦亂石間,他們踏著自己同袍的血,推進至箭樓下層,將四周層層圍死。

此刻,石文暉便躲在那箭樓的殘垣之后,拖著傷體,匍匐如狗。

他那張往昔醉笑掌權(quán)、諂媚如狐的臉,如今只剩蒼白與狼狽,雙手不住顫抖,口中喃喃:「不該是這樣的……我……我可是朝廷命官……」

城主石文暉終于力盡潰敗,獨自被困于箭樓之下。

他渾身染血,袍服殘破,盔甲也不知跌落何處,連逃跑的力氣都沒了,只得縮在墻根瑟縮發(fā)抖,仍強撐著氣勢,目光瘋癲地掃視四周,試圖抓住最后一線生機。

「我給你們金子、宅子、胡姬——我有的是銀票、繡衣、好命!你們想要什么我都給你們……我……」

他的聲音破碎顫抖,像秋風(fēng)里殘喘的落葉。

但沒人理他。

十?dāng)?shù)名老兵默默圍上,刀劍出鞘聲如同寒霜降地。那是他昔日冷眼驅(qū)使的兵,那是他從未放在眼里的卒,如今神色冰冷,步步逼近。

石文暉退無可退,忽然改口尖叫,聲音直破喉嚨:

「我是朝廷命官!你們怎么敢?!殺我一人,全家九族都要陪葬——」

話未說完,一記重拳如雷霆落下,將他砸翻在地。

血從鼻口噴出,石文暉眼前一黑,踉蹌倒地,但仍咬牙抽出藏在袖中的那一物。

他猙獰一笑,身軀如蛇般一抖,袖中銀光一閃——

「噗——!」

一記毒鏢破空而出,劃破硝煙與風(fēng)聲,正中老閆頭胸口。

那一瞬間彷彿時間凝固,時光像從箭傷中緩緩流出。

血色之下,老兵們彷彿看見從前。

那年冬天,軍餉斷了,老閆頭悶聲不語,冒雪出城三十里,扛著一鹿一羊回營:「兄弟們,先頂口熱的。」

那年春訓(xùn),他搶著跳進冰河,親自教弟兄們過水障:「怕什么?我這把老骨頭能過,你們更行!」

有個少年兵逃兵,被拖回營帳。眾人怒斥,他卻只丟了根雞腿過去:「想死也得吃飽點。」

每回打仗,老閆從不躲身后。即便咳得滿嘴是血,也握弓領(lǐng)陣,嘴里罵著「老子還能撐幾年!」,身子卻一寸不退。

拔野火跟他一起打過十幾仗,從北疆沙原殺到嶺南雨林,他倆曾在一口破酒壺前痛飲通宵,也曾在夜里摸黑搬過兄弟的尸首埋土。

拔野火受過箭傷,是老閆背著他逃出包圍:「咱們誰也不能死,死了也得先送對方出去。」

「你別想著欠我,早晚你也得背我一回。」

老閏氣若游絲,被拔野火抱在懷中,雙目微睜,看見遠處趙光毅趕來。

趙光毅雙膝跪地,攬住老將肩頭,滿目血意。老閆艱難抬手,似欲行禮,卻只有微微一抖。

「陛下...城中百姓與弟兄就....交給您了。」

「拔子,我啊...真的很開心...沒想到還能在暮年還能看見你...」

「老閆——!!」

拔野火仰天怒吼,聲如獸嘯,紅了雙眼。

他奪刀沖上,揮刃狂斬。

眾人怒不可遏,兵刃交錯,數(shù)十刀齊下,將石文暉的身軀碎裂如泥,亂刀分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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