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靈天沒亮就爬起來了。

藍布包袱壓在枕頭下，隔著粗布都能摸到食典殘卷的輪廓，像塊燒紅的炭，燙得她睡不著。

菜市場的露水還黏在青石板上，她蹲在藥材攤前挑黃芪，指腹搓過干燥的根莖，聞著那股清苦的藥香，想起昨晚洪守真說的話——“九翅訣“里的火候，原是《九陰真經》的內勁化的。

她捏黃芪的手緊了緊，竹籃里的田七和鹿筋被碰得叮當響。

“阿靈！“身后傳來老張的大嗓門，烤串的鐵簽子在他手里晃得嘩啦啦響，“昨兒聽你說要參加什么論廚大賽？

我這烤爐都替你著急，今早特意留了塊羊腿，給你練手！“

阿靈轉頭，老張的圍裙還沾著隔夜的油漬，眼角的笑紋里嵌著顆眼屎，倒比平時更親切。

她把竹籃往臂彎里攏了攏：“張叔，我可能得離開夜市一陣子。“

“啥？“老張的鐵簽子“當啷“掉在地上，“去學廚？“他彎腰撿簽子，抬頭時眼睛亮得像剛點著的炭火，“該去！

我當年在國營食堂當學徒，凌晨三點就得起來揉面，手都凍得握不住搟面杖......“他突然頓住，撓了撓后頸，“咳，我是說，你那叫花雞能讓醉漢掉眼淚，這手藝要是再磨磨，準能把那些大飯店的廚子比下去！“

旁邊的水果攤傳來脆生生的笑：“阿靈姐要走？“扎著馬尾的小梅探出頭，手里的草莓沾著水，“我昨兒把你做的桂花糖藕拍了視頻，都上本地美食榜了！“她蹦過來，往阿靈兜里塞了把草莓，“要是有人欺負你，我讓我哥開貨車去接你！“

阿靈的鼻尖突然發酸。

草莓的甜混著黃芪的苦，在嘴里漫開，像極了童年在夜市流浪時，老張塞給她的烤紅薯，小梅偷偷往她碗底埋的橘子瓣。

她摸了摸兜里的草莓，對老張笑：“等我回來，給您烤串加道秘汁，保準能多賣十串。“

中午的倉庫里，洪守真正用枯枝在地上畫火候圖。

阿靈蹲在他旁邊，看他用炭筆在食典殘卷旁標注：“通竅篇的'黃蓉玲瓏包'，皮要揉足三百六十下，每下都得暗合《九陰》的'絡穴訣'。“他的手指劃過殘卷，“你現在火候到了，但刀工還差——當年黃蓉做這包子，褶子要像蓮花瓣，薄得能透見餡里的蟹黃，你得找個地方系統練。“

“烹飪學校？“阿靈捏著食典，“可夜市......“

“老張的烤串攤有大熊看著，小梅的水果車能挪到路口。“洪守真突然笑了，“你當他們昨晚沒商量？

老張說要給你攢學費，小梅翻出壓箱底的存折，大熊把保安亭的監控錄像調出來，說要給你當'遠程保鏢'。“

阿靈的眼眶熱了。

她想起凌晨收攤時，老張往她圍裙里塞的皺巴巴的鈔票，小梅硬塞給她的保溫桶里還溫著紅豆粥。

原來那些“我隨便說說“的關心，早變成了裹著油腥和果香的支撐。

“去'玉饌樓'進修。“洪守真指了指殘卷上模糊的印記，“那是廚俠聯盟的外圍據點，能學正統刀工，也能避開歐陽家的耳目。“他突然壓低聲音，“但記住，別暴露食典的事。

歐陽家的'五毒廚娘'最會在食材里下慢性毒，連雞湯里的枸杞都能滲蛇毒。“

阿靈的手指在食典封面上輕輕摩挲。

鳳凰紋路在陽光下泛著淡金，像要活過來。

她想起洪守真說的“心里那團火“，那團被夜市的煙火、被熱乎的食物、被陌生人的善意點燃的火，此刻燒得更旺了。

玉饌樓的廚房比夜市的灶臺干凈十倍，卻少了煙火氣。

阿靈站在貼著“特級學員“牌子的操作臺前，握著比她擺攤時重三倍的廚刀，聽導師講“分子料理“的原理，耳尖卻不自覺地豎著——她在等，等那種讓后頸發緊的違和感。

第三天下午，她聞到了。

切黃瓜時，刀面突然黏了層極淡的甜腥。

阿靈的“味覺通感“像被針扎了一下——那是血銹味，混著點八角的辛香，和三天前在走廊擦肩而過的灰衣男人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樣。

她垂眸盯著案板上的黃瓜片，每片都薄得能透光，卻在第三片邊緣發現了極細的劃痕——不是刀工問題，是有人在她的刀鞘里動了手腳，抹了某種能腐蝕刀刃的藥水。

“林姐，我新調的酸梅湯，您嘗嘗？“阿靈端著玻璃壺走向正在擦灶臺的清潔阿姨。

對方抬頭時，她瞥見對方耳后有顆朱砂痣——和洪守真描述的“歐陽家標記“分毫不差。

酸梅湯里的桂花蜜是阿靈特意加的，甜得發膩。

灰衣男人沖進廚房時，正撞見清潔阿姨抱著肚子蹲在地上，嘴里罵著“這湯里放了多少糖“。

而阿靈早把廚房的監控角度調到了操作臺前，手機里存著男人往她刀鞘抹藥水的畫面。

“你怎么發現的？“保安押著灰衣男人離開時，對方惡狠狠地瞪她。

阿靈舔了舔嘴角的酸梅湯。

甜膩里藏著極淡的苦，是曼陀羅的味道——歐陽家的人，連下毒都帶著股傲慢的儀式感。

她摸了摸兜里的食典，聲音輕卻穩：“因為我嘗過太多真心的味道，假的太容易分辨。“

解決完這場危機，阿靈在玉饌樓的練習更拼命了。

凌晨四點的廚房，她揉著玲瓏包的面，數著“一、二、三......“，每揉一下都想象著洪守真說的“絡穴訣“路線；中午切蘿卜花，刀光快得帶起風，切完的蘿卜絲能穿過繡花針孔；晚上臨睡前，她翻著食典殘卷，看“黃蓉玲瓏包“旁的朱砂小字“論廚之日，鳳棲金陵“，在心里一遍遍地勾劃參賽菜單。

直到某天下課，她接到小梅的電話。“阿靈姐，“小梅的聲音里帶著急，“夜市路口貼了新公告，說要整頓占道經營......“

阿靈握著手機的手緊了緊。

窗外的梧桐葉正被秋風吹得沙沙響，她想起洪守真說的“歐陽家不會善罷甘休“，想起灰衣男人被帶走時眼里的狠勁。

隨著比賽日期日益臨近，歐陽家的行動也變得更加頻繁。

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