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暗夜的陰影
- 食典江湖,七公傳人在市井
- 銘港棉
- 2072字
- 2025-06-05 20:58:38
阿靈抱著小豆子的手突然緊了緊。
桂花糖的甜還黏在孩子發頂,可她的后頸卻泛起涼意。
那道月牙形的疤在松濤里若隱若現,像根細針直扎進記憶——食典殘卷里確實畫過這個標記,是歐陽家世代刻在血脈里的“毒引“。
“小豆子。“她蹲下來,把最后兩顆糖油果子塞進孩子掌心,“去找李嬸好不好?
就說阿靈姐要去幫洪爺爺拿落在后臺的藥罐。“
小豆子舔著糖渣點頭,蹦蹦跳跳跑遠時,阿靈瞥見洪守真正蹲在角落剝花生,灰布衫上沾著點面粉,像朵開敗的云。
她走過去,鞋跟碾過兩片松針,脆響驚得老人抬眼。
“歐陽家的人。“她俯身在他耳邊,聲音輕得像嘆息,“后頸有疤的那個。“
洪守真剝花生的手頓住,指節上的老繭蹭過粗糙的果皮。
他沒說話,只是把花生殼往褲袋里一揣,起身時帶起一陣風,吹得阿靈圍裙角翻卷——那底下壓著半塊紅薯干,是方才小豆子硬塞的。
跟蹤從山腳下的茶攤開始。
歐陽鋒烈的墨綠長衫掃過青石板,每一步都像量好了尺寸。
阿靈貼著墻根走,洪守真落在她三步外,兩人的影子在路燈下疊成模糊的一團。
有兩次她差點被巡邏的保安發現,是洪守真突然咳嗽一聲,把對方引去了賣烤腸的攤位。
“他往倉庫區去了。“洪守真的聲音突然從身后傳來,帶著股旱煙味。
阿靈這才發現他們已經穿過夜市,走到了城市邊緣的老工業區。
廢棄的廠房像巨獸殘骸,只有最盡頭那間倉庫還亮著燈,鐵門縫隙里漏出的光,把歐陽鋒烈的影子拉得老長。
兩人躲在銹跡斑斑的變壓器后面。
阿靈的指甲掐進掌心,能聽見自己心跳撞著肋骨的聲音。
洪守真摸出根草莖叼在嘴里,眼睛卻像鷹隼般盯著倉庫窗戶——那扇窗沒關嚴,漏著條兩指寬的縫。
“......食典殘卷在那丫頭手里。“歐陽鋒烈的聲音像碎玻璃,“上回五毒廚娘的毒沒奏效,是我低估了洪老頭的后手。“
阿靈渾身一震。
她記得三個月前醉云居的那鍋佛跳墻,湯里突然泛起的紫斑,是洪守真用陳年普洱替她解了毒。
原來不是意外。
“但這次不同。“另一個男聲響起,帶著金屬刮擦般的刺響,“我們在她的骨湯里下了追蹤蠱,只要她用廚心領域,蠱蟲就會順著熱氣爬到殘卷上。“
“蠢貨。“歐陽鋒烈冷笑,“那丫頭的火工異能能化毒為暖,你當她嘗不出來?“倉庫里傳來瓷器碎裂的聲音,“真正的殺招在三天后——“
阿靈的呼吸突然一滯。
她看見洪守真的喉結動了動,草莖在他齒間折成兩段。
“等她放松警惕,我們就......“
后面的話被風卷走了。
阿靈正要再湊近些,腳卻踢到塊碎磚。“咔嗒“一聲,倉庫里的燈“唰“地滅了。
“誰?“歐陽鋒烈的暴喝震得玻璃嗡嗡響。
洪守真一把拽住阿靈的手腕,兩人順著墻根往反方向狂奔。
夜風灌進阿靈的圍裙,紅薯干“啪嗒“掉在地上,她想回頭撿,卻被洪守真拽得更緊:“命重要還是塊紅薯干重要?“
等跑回醉云居時,阿靈的后背已經被冷汗浸透。
廚房的燈還亮著,灶臺上溫著半鍋小米粥,是李嬸臨走前熬的。
洪守真關緊門,從懷里摸出個銅煙桿,“吧嗒“點著了火,火星子在他皺紋里明明滅滅。
“他們要動手了。“阿靈把圍裙解下來摔在桌上,紅薯干滾到洪守真腳邊,“剛才那話沒聽完,但'三天后'這三個字......“
“我聽見了。“洪守真用煙桿戳了戳紅薯干,“那蠱蟲的事,是我疏忽。
上回解毒時怕你分心,沒告訴你歐陽家早就在布局。“他抬起眼,渾濁的瞳孔里燃著團火,“但丫頭,你記住——他們要的是食典,可食典在你這兒,從來不是本死書。“
阿靈突然想起比賽時骨湯騰起的金光。
那光不是異能,是她想起了八歲那年在夜市,王伯把最后半塊烤紅薯塞給她時,眼里的光;是李嬸總在她攤前多放把香菜,說“熱乎氣兒能暖人心“的笑。
食典殘卷上的字突然在她腦海里清晰起來:“廚道至境,不在招式,在人心。“
“我要練。“她轉身從櫥柜里取出片刀,刃口的小豁口在燈下閃著鈍光,“練火工異能控溫更精準,練味覺通感分辨更細微的毒,還要......“她摸出手機翻出聯系人,“張叔的藥鋪還沒關,我得去討兩味解百毒的引子。“
洪守真沒攔她。
他看著阿靈把刀往桌上一立,刀面映出她發紅的眼尾,突然笑了:“當年洪老幫主教我顛勺,說'刀是手的延伸,手是心的延伸'。
你這股子狠勁,倒有幾分他當年的模樣。“
接下來的兩天,醉云居的廚房沒熄過燈。
阿靈天沒亮就起來熬湯,鍋底下的火被她控得忽大忽小,只為試出最能中和烏頭堿的火候;她把十幾種毒藥混進糖油果子,用味覺通感分辨出其中微量的馬錢子堿;甚至對著洪守真用竹片削的“假歐陽鋒烈“,練習用打狗棒法的招式拋甩調料罐——要快,要準,要在對方下毒前把調料撒進他的茶碗里。
第三天傍晚,當阿靈對著鏡子調整圍裙時,門“吱呀“一聲開了。
信就躺在灶臺上,封皮是深綠色的,封口處壓著枚蛇紋印。
她拆開時,信紙簌簌響,像極了那天倉庫里玻璃碎裂的聲音。
“夜亥時,老倉庫。“字跡是用毒汁寫的,遇空氣泛出淡紫,“帶著食典來,否則......“
阿靈把信折成小塊,塞進圍裙最里層的口袋。
那里還躺著半塊紅薯干,被體溫焐得軟乎乎的。
她摸了摸腰間的木勺,勺柄上“俠之大者,不過一箸“的刻字硌著掌心。
窗外的天漸漸黑了。
廚房里的掛鐘“當“地響了九下。
阿靈對著灶臺哈了口氣,玻璃上蒙起層白霧。
她用手指在霧里畫了朵花——是那天陽光里,紅薯干影子和食典藍布疊成的模樣。
夜亥時還有三個小時。
但有些花,已經等不及要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