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五毒廚娘對決
- 食典江湖,七公傳人在市井
- 銘港棉
- 2943字
- 2025-06-02 18:56:30
晨光透過賽場的玻璃門斜斜切進來時,阿靈的竹籃在手里沉得踏實。
寒菌帶著晨露的潮氣隔著粗布滲出來,沾濕她虎口——那是今早天沒亮時,老張特意騎電動車去城郊采的,說“山里頭的菌子最養人”。
門內突然爆發出一陣騷動。
阿靈抬眼,就見穿紅綢的老張踮著腳往這邊望,紅綢角被他攥得發皺;小梅的草莓發卡在人群里蹦跶,發梢沾著沒梳開的碎草,顯然是從早市上直接跑過來的;大熊的保安制服第二顆紐扣歪著,大概是匆忙間扣錯了,正跟旁邊穿西裝的男人比劃手勢,估摸著在說“這是我家靈姐”。
“各位來賓——”主持人的聲音通過話筒炸響,驚得阿靈耳尖一跳。
她低頭理了理圍裙上的蜜漬,那是昨晚試做龍翔云游時濺上的,洪守真說“甜是底氣”,現在摸起來還黏糊糊的,像塊小太陽貼在腰上。
“首先有請本次‘廚道論鋒’的挑戰者,醉云居阿靈!”
掌聲轟地炸開。
阿靈挎著竹籃往里走,鞋跟踩在大理石地面上,每一步都能聽見老張喊“靈丫頭挺腰板兒”,小梅尖著嗓子吹了聲歪歪扭扭的口哨,大熊的保安帽被擠掉了也顧不上撿。
她忽然想起洪守真教她顛勺那天,說“廚人站在灶前,腳下就是江湖”——現在她站在這里,腳下的江湖是青石板、藍布棚,是熱湯面的霧氣里喊“再來一碗”的嗓門兒。
操作臺前的煤氣灶“咔嗒”一聲竄起藍煙。
阿靈把竹籃里的寒菌倒出來,指尖掠過菌蓋的褶皺,涼絲絲的觸感讓她想起洪守真的話:“叫花雞的妙處不在泥殼子,在火候煨出的那口‘真’。”她取過提前腌好的三黃雞,雞皮上的蜂蜜在晨光里泛著琥珀色,那是用洪守真給的桂花蜜調的,“甜要甜得扎實,像巷口王嬸的糖畫,化在嘴里還留著糖稀的暖。”
裹泥殼的時候,阿靈的手腕突然穩得驚人。
從前顛勺抖得像篩糠的勁兒全沒了,勺把兒在掌心的觸感倒真像洪守真說的“握劍”——不是武俠片里耍花槍的劍,是老木匠手里的刨子,帶著經年累月磨出來的溫。
泥殼封好時,她聽見評委席傳來抽氣聲——左邊穿唐裝的老頭扶了扶眼鏡,右邊戴珍珠項鏈的女士湊過去低語:“這手法……像極了《食典》里的‘泥封九轉’。”
四十分鐘后,泥殼在阿靈手里裂開。
香氣先涌出來。
不是濃得發膩的葷香,是帶著寒菌清苦、蜂蜜甜暖、雞肉鮮美的混融,像把整個春天的巷子都煮進了這只雞里。
老張的紅綢“刷”地抖開,上面用馬克筆寫著“醉云居必勝”,墨跡被他攥得有點花;小梅扒著護欄踮腳,鼻尖沾了點不知哪來的面粉;大熊突然彎下腰,阿靈看見他肩膀在抖——大概是想起去年冬天,他奶奶住院時,阿靈給他煨的那鍋雞湯。
“這叫花雞……”唐裝老頭夾起一塊雞肉,喉頭動了動,“鮮味直往腦門兒上撞,像當年洪七公在悅來客棧吃的那只。”珍珠女士的銀勺敲了敲骨碟,眼尾泛著水光:“我爺爺是老饕,臨終前說最遺憾沒嘗過真正的叫花雞……”
阿靈沒聽全。
她盯著自己沾著泥屑的指尖,忽然想起第一次見洪守真那天,他蹲在巷口啃冷饅頭,她遞了碗熱粥過去。
粥里的米粒顆顆分明,跟現在這叫花雞里的滋味似的——都是最實在的暖。
“接下來,請阿靈選手展示第二道菜品:龍翔云游。”主持人的聲音讓阿靈回神。
她轉身看向食材臺,案板上的鱸魚還沾著水,鱗片在燈光下閃著碎銀似的光。
洪守真教她片魚時說過:“刀工是武,得像打狗棒法里的‘棒打雙犬’,快準狠,但又要留三分柔。”
菜刀落下的瞬間,阿靈的手腕旋了個弧。
不是刻意的花哨,是跟著心走的順。
魚片薄得能透見燈光,每片都帶著恰到好處的魚皮,像云游的龍鱗。
起鍋時,她想起洪守真說“火候是氣”,于是提勺的姿勢變了——手肘微沉,手腕輕抖,真像握著打狗棒“撥草尋蛇”。
熱油澆在魚片上的“滋啦”聲里,阿靈聽見評委席傳來倒吸冷氣的聲音。
“這顛勺的手法……”唐裝老頭突然站起來,“是丐幫的‘纏絲勁’!”
珍珠女士的銀勺“當啷”掉在骨碟上:“魚片的紋路……是《九陰》里的‘云手’走勢!”
阿靈沒抬頭。
她望著鍋里騰起的熱氣,看見洪守真的影子在里面晃。
那老頭總說“食典是武典”,現在她才懂——不是要爭什么天下第一,是把護著巷子里的熱湯面、烤羊腿的勁兒,都揉進鍋鏟里。
“下面,有請歐陽家五毒廚娘,展示‘五毒宴’!”
掌聲比剛才稀了些。
阿靈抬頭,就見穿墨綠旗袍的女人踩著細高跟走上臺。
她耳垂上墜著翡翠蝎子,指甲蓋涂成青黑,每走一步,袖口里都飄出若有若無的腥甜——是蛇毒混著蠱蟲的味兒。
阿靈的后槽牙突然發酸,味覺通感不受控地涌上來:苦、辣、麻、腥、澀,五種毒在她舌尖炸開,像有人拿針戳她味蕾。
“阿靈妹妹。”五毒廚娘拈起一片青黑色的蘑菇,指甲蓋在蘑菇傘上劃出白痕,“這是苗疆的蝕心菌,配著南洋的金環蛇膽、漠北的毒蒺藜……我特意挑了五樣,討個‘五毒俱全’的彩頭。”她笑起來時,眼角的朱砂痣像滴凝固的血,“聽說你味覺靈,嘗嘗看,這宴里的毒,你解得了幾成?”
阿靈的手心沁出冷汗。
她想起上個月歐陽家派人來砸攤子,也是這股腥甜的味兒。
但不等恐懼涌上來,食典殘卷貼在心口的燙意先竄了上來。
她低頭看向自己的食材臺——山藥、枸杞、紅棗,是今早小梅硬塞給她的,說“奶奶說這些最養人”。
洪守真教過的話突然在耳邊炸響:“以毒攻毒是下乘,以補克毒才是廚道。”
五毒廚娘的刀已經落下。
阿靈抓起山藥,削皮的動作快得像風。
她想起老張總說“山藥要選粗的,面得能掛住糖”,于是把山藥切成滾刀塊;想起大熊奶奶喝中藥時皺著眉說“太苦”,于是加了把紅棗;想起小梅說“奶奶嘴里沒味兒”,于是撒了把枸杞——這些都是巷子里最普通的食材,可此刻在阿靈手里,卻像握著最鋒利的劍。
五毒宴的香氣涌過來時,阿靈的砂鍋也開了。
“這是……”唐裝老頭抽了抽鼻子,“山藥枸杞燉雞湯?”
“不。”珍珠女士突然站起來,眼睛亮得驚人,“這是《食典》里的‘百毒歸真’!用溫補的食材護住五臟,再用雞湯的鮮把毒素逼出體外——五毒廚娘的毒是刀,阿靈的菜是盾!”
五毒廚娘的臉色變了。
她的翡翠蝎子墜子晃得厲害,青黑指甲掐進掌心:“你……你怎么會解這種毒?”
阿靈沒說話。
她望著砂鍋上升騰的霧氣,看見老張舉著紅綢喊“靈丫頭加把勁”,小梅把草莓發卡往她圍裙上別,大熊抹著眼淚說“我就知道你行”。
這些畫面像熱粥里的米粒,一顆一顆沉進她心里,把所有的慌亂都壓成了穩。
評委打分時,阿靈聽見自己心跳如擂鼓。
唐裝老頭的筆停在紙上:“改良叫花雞,九分;龍翔云游,十分;百毒歸真,十二分——這最后一分,是給你護著這人間煙火的勁兒。”
珍珠女士的銀勺敲了敲桌面:“總分三十六,歐陽家二十八。”
掌聲像潮水似的涌過來。
老張的紅綢甩得噼啪響,小梅撲過來抱她,草莓發卡蹭得她臉發癢;大熊擠開人群,把保安帽扣在她頭上,帽檐壓得她眼皮發沉。
阿靈望著臺下攢動的人頭,突然想起食典最后一頁黃蓉的手書:“食之一道,本為渡人。”原來渡的從來不是什么秘籍,是這些愿意把熱紅薯塞進她手里、為她支起藍布棚子的人。
“靈姐!”小梅拽她的圍裙,“奶奶說等你回家,要喝你燉的山藥雞湯!”
“走。”阿靈彎腰撿起掉在地上的竹籃,寒菌的潮氣又滲進虎口,“回醉云居。”
賽場外的陽光正好。
阿靈挎著竹籃往巷子走,老張舉著紅綢在前面帶路,小梅蹦蹦跳跳說要去買糖畫,大熊把保安帽搶回來扣在自己頭上,帽檐還是歪的。
她摸了摸心口的食典殘卷,燙得像顆跳動的心臟——那里面有洪七公的江湖,有黃蓉的溫柔,可此刻最燙的那部分,是巷口飄來的烤羊腿香,是墻根兒下賣甜草莓的吆喝,是所有這些熱熱鬧鬧的、活色生香的、永遠不會冷掉的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