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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決戰在即

阿靈是被一串脆生生的吆喝驚醒的。

“新鮮草莓嘞!

靈丫頭今兒要打大仗,都來捧個場啊!“小梅的聲音裹著晨露撞進窗欞,混著炸油條的香氣往鼻腔里鉆。

她揉著眼睛坐起來,晨光正順著窗簾縫往床上爬,在食典殘卷的邊緣鍍了層金邊——那卷紙昨晚不知何時從她胸口滑到枕邊,此刻正安安靜靜躺著,像塊被捂暖的玉。

窗外傳來竹凳倒地的“哐當“聲,接著是老張的大嗓門:“二狗子你別添亂!

紅綢得掛正了,歪半寸那能叫'醉云居必勝'么?“阿靈赤腳下地,掀起窗簾一角。

巷子里支起七八頂藍布棚子,老張踩著條長凳,正把丈二紅綢往電線桿上系,紅綢被風掀起一角,露出“必“字最后那一點,像團跳動的火。

大熊蹲在墻根貼標語,漿糊刷得太稠,紙角翹起來,他正用粗手指蘸著口水壓平,見她開窗,立刻仰頭咧嘴笑:“靈丫頭早!

咱這標語寫的是'顛勺震九州',比昨兒改了三回呢!“

她喉嚨突然發緊。

上個月暴雨夜,醉云居漏雨,是大熊扛著梯子來修瓦;小梅總把最甜的草莓塞她圍裙兜,說“靈姐做的湯面比蜜還甜“;老張烤羊腿時總多留半根,用荷葉包著等她收攤......這些人此刻擠在巷子里,像群護著雛鳥的老母雞。

“阿靈姐!“小梅舉著顆紅得發亮的草莓踮腳喊,“吃顆甜的,保準比賽順順當當!“草莓上還沾著晨露,在晨光里閃著水瑩瑩的光。

阿靈接過時,指尖觸到小梅掌心的薄繭——這丫頭總說賣水果手嫩,原來給客人挑果時,指甲蓋早磨出了繭。

“我去鋪子了。“阿靈把草莓塞進嘴里,甜津津的汁水漫開,轉身去摸床頭的食典。

殘卷被體溫焐得溫熱,觸手時,她忽然想起洪守真說過:“這卷子不是死物,它認人。“或許它也在等,等她把藏在菜里的底氣,熬成能掀翻風浪的火候。

醉云居的門環還帶著晨涼。

阿靈掏出鑰匙時,發現銅環上系了串小辣椒——是李嬸的手藝,她總說“辣得人精神“。

推開門,后廚的青石板被她擦得能照見人影,案板上整整齊齊碼著食材:云南寒菌用濕棉布裹著,泛著溫潤的褐;金華火腿切得薄如蟬翼,在竹篾上晾著;最里層的陶甕里,是洪守真昨兒送來的蜂蜜,瓶身還凝著層細密的水珠。

她伸手摸向寒菌,指尖剛觸到菌蓋,鼻尖突然泛起松針混著濕土的氣息——是味覺通感又發作了。

眼前閃過一片霧蒙蒙的山林,戴斗笠的老人蹲在松樹下采菌,竹籃里的寒菌還沾著露水。

阿靈猛地收回手,心跳得厲害。

這是寒菌的記憶?

還是食典在幫她?

“丫頭,發什么呆呢?“

洪守真的聲音從后門傳來。

他拎著個粗布口袋,褲腳沾著泥,顯然天沒亮就出門了。

阿靈迎過去,見他從袋里掏出個雕花錫罐,掀開蓋子,立刻有股清冽的香氣竄出來——是桂花蜜,蜜里浮著星星點點的金桂,還帶著花萼上的絨毛。

“歐陽家那丫頭擅長用毒,“洪守真把錫罐推到她面前,“你這道'鳳凰涅槃'要過油炸,油溫到七成就得下蜜,能中和熱毒。“他指節叩了叩案板,“昨兒教你的控溫訣,記熟了?“

“熱力要像春風,順著食材的性子走。“阿靈脫口而出。

洪守真笑了,眼角的皺紋里盛著晨光:“記著,你手里的不是鍋鏟,是要護住這些煙火氣的劍。“他起身要走,又回頭補了句,“中午老張他們來試菜,你把火候壓一壓,別讓他們嘗出異能的味兒——這些人啊,該被菜香暖著,不是被能量震著。“

門“吱呀“一聲合上,阿靈盯著錫罐里的桂花蜜。

陽光穿過窗欞,在蜜面上灑下碎金,像極了洪守真掌心的老繭——那些繭不是磨出來的,是他顛了三十年勺,護了三十年人間煙火,才養出的玉。

中午的醉云居擠得像過年。

老張的羊腿香混著小梅的草莓甜,在空氣里打成團。

阿靈端出砂鍋時,蓋子剛掀開條縫,滿屋子人就“哇“地叫起來。

砂鍋里浮著只金黃的雞,雞皮上的蜂蜜烤出層琥珀色的殼,雞身周圍飄著金黃的桂花,最妙的是雞腹里探出截竹管,正“咕嘟咕嘟“往外冒熱氣,熱氣里裹著菌香、蜜香、桂香,像支勾著人鼻尖的小箭。

“這叫'鳳凰涅槃'?“大熊舉著筷子不敢下嘴,“咱能吃么?

這么好看的菜,吃了罪過吧?“

“笨!“小梅戳他胳膊,“靈姐做的菜,就是要讓人吃進肚子里暖乎乎的!“她先夾了塊雞皮,剛放進嘴里眼睛就瞪圓了,“甜!

香!

還有股子......松樹林的味兒?“

老張咬了口雞腿,腮幫子鼓得像倉鼠:“嫩!

這肉嫩得能化在嘴里!

靈丫頭,你這火候怎么練的?

我烤羊腿二十年,都沒見過這么透的!“

阿靈盯著他們發亮的眼睛。

老張眼角的褶子因為笑堆成了花,小梅鼻尖沾著蜜漬,大熊的筷子已經伸第三回了——他們沒提什么異能,沒說什么特殊能量,只說“香““嫩““暖“。

這才是她要的,用菜香焐熱人心,而不是用異能震住人。

“靈姐,“小梅突然放下筷子,“要是你贏了,能不能教我做這道菜?

我想給我奶奶做,她總說嘴里沒味兒......“

“能。“阿靈喉頭有點哽,“等事兒了了,我教你們做所有想做的菜。“

傍晚的醉云居靜了下來。

阿靈坐在靠窗的桌前,看夕陽把青石板染成橘紅色。

食典殘卷攤開在桌面,最后一頁的字跡泛著淡金,那是黃蓉的手書:“食之一道,本為渡人。“

她想起第一次見洪守真,那老頭蹲在巷口啃冷饅頭,她遞了碗熱粥過去;想起第一次顛勺,手腕抖得像篩糠,洪守真握著她的手說“勺把兒要像握劍“;想起被歐陽家下毒那次,老張舉著烤串簽子要跟人拼命,大熊把她護在身后說“有我在,誰也傷不著你“。

“原來我早贏了。“阿靈摸著食典上的字跡,輕聲說。

不是贏歐陽厭離,不是贏《七公食典》的歸屬,是贏了這些愿意把熱紅薯塞進她手里的人,贏了這條塞滿人間煙火的巷子。

窗外的蟬鳴漸漸弱了,晚風掀起食典殘卷的頁角。

阿靈起身把砂鍋擦得锃亮,把菜刀磨得能照見人影,把洪守真給的桂花蜜放在最順手的位置。

她知道,明天的賽場會有閃光燈、有攝像機、有無數雙盯著《七公食典》的眼睛。

但她的鍋里,要燉的從來不是什么秘籍,是這條巷子里的熱湯面、烤羊腿、甜草莓,是這些愿意為她支起藍布棚子、掛起紅綢的人。

當最后一縷夕陽沉下去時,阿靈摸黑把食典殘卷收進懷里。

殘卷貼著心口,燙得像顆跳動的心臟。

她聽見自己對影子說:“明兒,該掀鍋了。“

比賽當天的晨光比往常亮得早。

阿靈挎著竹籃站在賽場門口時,透過玻璃門看見里面已經聚了好些人。

有舉著攝像機的記者,有穿著考究的古武世家子弟,還有幾個眼熟的——老張的紅綢角從人群里露出來,小梅的草莓發卡閃著光,大熊的保安制服在角落格外顯眼。

門里傳來主持人調試話筒的聲音:“各位來賓,歡迎來到......“

阿靈深吸口氣,把竹籃里的寒菌又理了理。

晨風吹起她的圍裙角,上面還沾著昨晚試菜時濺的蜜漬。

她摸了摸胸口的食典,轉身推開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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