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試身手
- 食典江湖,七公傳人在市井
- 銘港棉
- 2403字
- 2025-05-30 01:39:43
夜市的燈串在暮色里次第亮起時,阿靈蹲在攤位后,手指無意識地絞著圍裙帶子。
竹筐里的荷葉還帶著晨間露水,野山參是隔壁賣藥材的李叔聽說她要改良叫花雞,硬塞給她的——“小靈丫頭的手藝,準能讓這參發(fā)揮出最好的味兒“。
藍布包就放在腳邊,食典的邊角從布里露出來,摸上去還有昨晚那種溫熱的觸感。
洪守真的話在她耳邊打轉(zhuǎn):“好的廚子,得讓吃的人嘗出希望。“她深吸一口氣,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印——上回被小混混掀了攤子時,她都沒這么緊張過。
“阿靈丫頭!“賣烤面筋的老張端著搪瓷缸湊過來,“今兒這架勢不對啊?
竹筐里咋多了荷葉?“他探著脖子往她案板上瞧,眼睛突然瞪圓,“喲!
野山參?
你這是要做啥寶貝菜?“
阿靈被他的大嗓門驚得手一抖,野山參骨碌碌滾到老張腳邊。
她彎腰去撿,指尖碰到參須的剎那,一段畫面突然在眼前炸開:深山里,白胡子老頭蹲在石頭上,用竹片小心刮去參上的泥,嘴里念叨著“給孫女兒熬湯“。
“阿靈?阿靈?“老張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咋直愣愣的?“
阿靈猛地回神,掌心的野山參還帶著剛才那股溫暖的土腥氣。
她想起洪守真說的“味覺通感“,喉嚨發(fā)緊:“張叔,我...我改良了叫花雞。“她把荷葉攤開,糯米在清水里泡得透亮,“用荷葉包糯米,雞肚子里塞野山參。“
老張的眉毛挑得老高:“得嘞!
頭一份兒我包圓了!“他拍著胸脯往塑料凳上一坐,搪瓷缸往案幾上一磕,“我老張頭今兒就給你當試吃官!“
阿靈的手終于穩(wěn)了。
她抓起處理好的三黃雞,指腹擦過雞皮時,通感突然涌上來——這只雞在農(nóng)場里被養(yǎng)得很精心,喂食的阿姨總哼著小調(diào)。
她莫名就笑了,往雞肚子里塞野山參的動作輕得像在哄睡孩子。
荷葉裹上糯米,再嚴嚴實實包住整只雞,黃泥封裹時,她想起洪七公在食典里寫的“火要溫,心要靜“,竟真覺得有股熱流從掌心滲進泥團里。
“熟了!“老張的脖子伸得像鵝,盯著泥殼子裂開的細縫直咽口水。
阿靈用竹片敲開泥殼,荷葉的清香“轟“地炸開,糯米裹著雞油泛著琥珀色的光,野山參的甘苦混著雞肉的鮮,在風里拉出一條香味的線。
老張的筷子剛碰到雞肉,阿靈就打了個激靈。
她看見老張年輕時在工地搬磚,汗?jié)竦谋承馁N在背上,工頭扔過來半冷的饅頭;看見他攢錢開烤面筋攤,第一次支起燈箱時手在抖;看見他昨天給流浪貓喂烤腸,貓爪踩臟了他的褲腿——所有這些畫面,都在老張咬下雞肉的瞬間,被揉成一團暖融融的光。
“這...這味兒...“老張的筷子“當“地掉在瓷盤里,眼眶突然紅了,“像我媽...我媽走前給我燉的最后一鍋雞湯。“他抹了把臉,笑出滿臉褶子,“丫頭,你這雞里咋還帶著太陽味兒?“
阿靈的手在圍裙上擦了又擦。
她能清晰感知到老張心里的甜,像泡在蜜罐里的山楂,酸澀都被化開了。
原來這就是“治心的菜“?
她望著老張發(fā)亮的眼睛,喉嚨發(fā)顫:“張叔,好吃就行。“
第二只叫花雞出爐時,攤位前已經(jīng)圍了人。
賣混沌的王奶奶踮著腳:“小靈,給我留半只!“穿西裝的白領(lǐng)舉著手機:“朋友說你這兒的雞能讓人哭,我來驗證下。“甚至有個穿漢服的姑娘舉著拍立得:“小姐姐,我能拍你做飯的樣子嗎?“
阿靈的手速越來越快。
每包一只雞,通感就像漲潮的海水——她知道穿西裝的白領(lǐng)昨晚加班到凌晨,電腦屏幕映著發(fā)青的臉;知道漢服姑娘剛和異地戀的男友視頻,手機里存著未發(fā)的“我想你“;知道王奶奶的孫子今天考上了重點小學,老太太揣著錄取通知書在巷子里轉(zhuǎn)了三圈。
當?shù)谄咧唤谢u被掀開荷葉時,阿靈突然感覺有團熱氣在胸口涌。
她想起食典里說的“入味“境界,指尖輕輕碰了下正在加熱的泥團,竟能清晰感知到泥殼內(nèi)部的溫度——45度,正好讓糯米吸飽雞油。
“讓開讓開!“
刺耳的吆喝聲像把刀,劈開了熱鬧的人潮。
阿靈抬頭,看見上次掀她攤子的小頭目“刀疤“正叼著煙,身后跟著四個染著黃毛的混混。
刀疤的手指敲著攤位邊緣,煙灰簌簌落在荷葉上:“聽說你這兒出了個啥秘方?“他歪頭沖手下笑,“哥幾個昨晚蹲這兒聞了半宿味兒,饞得睡不著啊。“
人群下意識往后退。
王奶奶攥住阿靈的手腕,掌心全是汗;老張抄起烤面筋的鐵簽子,手在抖。
阿靈的通感突然變得敏銳——刀疤心里浮起的是賭場的紅綠燈,是被追債時挨的拳頭;他手下的小年輕想著上個月被收走的手機,想著給女朋友買的項鏈還欠三百塊。
“交出來。“刀疤的煙頭湊到阿靈鼻尖,“不然你這破攤子,明兒就剩堆碎木頭。“
阿靈盯著他發(fā)紅的眼尾。
藍布包在腳邊,食典的溫度透過布料滲進她的腳踝。
她想起洪守真說“廚藝該在煙火里活著“,想起老張咬下雞肉時的眼淚,想起王奶奶孫子的錄取通知書。
“刀疤哥。“她突然笑了,笑得很輕,“你聞聞這味兒。“她掀開剛出爐的叫花雞,野山參的苦、荷葉的清、雞肉的鮮,混著夜市里炸串的油香、混沌攤的骨湯香,在刀疤面前漫開。
刀疤的喉結(jié)動了動。
他的煙頭掉在地上,火星子濺到褲腳都沒察覺。
阿靈能感覺到他心里那團戾氣在松動,像塊硬邦邦的冰,正在被這鍋湯慢慢焐化。
“要秘方啊...“她彎腰撿起藍布包,食典的邊角硌著掌心,“明兒晚上來,我教你包第一只叫花雞。“
刀疤的眉毛擰成一團,身后的小年輕小聲嘀咕:“哥,她是不是耍咱們?“
阿靈沒接話。
她望著夜市另一頭亮起的路燈,想起洪守真說“真正的廚藝該在煙火里活著“。
風掀起她的圍裙角,藍布包在懷里沉得踏實——有些東西,不是靠搶就能得到的。
刀疤的手懸在半空,終究沒落下。
他瞪了阿靈一眼,踹翻個塑料凳:“行,明兒晚上!“他轉(zhuǎn)身時撞翻了王奶奶的混沌攤,湯碗碎在地上,熱氣里浮著顆沒煮熟的餛飩。
阿靈蹲下身收拾碎片。
王奶奶在旁邊抹眼淚:“小靈,要不咱...要不咱換個地方出攤?“
“不。“阿靈把碎瓷片扔進垃圾袋,抬頭時眼睛亮得像星子,“就這兒挺好。“
夜市的燈串在頭頂晃啊晃,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長。
藍布包就在腳邊,食典里的字跡似乎在發(fā)光。
阿靈摸了摸圍裙口袋——那里裝著老張硬塞給她的創(chuàng)可貼,王奶奶給的煮雞蛋,還有李叔送的第二根野山參。
遠處傳來刀疤的罵罵咧咧,混著烤腸的“滋啦“聲、孩子們的笑聲。
阿靈把最后一只叫花雞包好,泥殼在掌心慢慢升溫。
她知道,有些事才剛剛開始。